阿陵甩了一巴掌給他,瞬間將他的麵具打掉落在了地上。

眾人看見他的麵容,深吸一口氣。

隻見他的麵容毫無一處平整的,處處都是被火燒過後的痕跡,全部布滿了疤痕,看起來十分恐怖瘮人。

“他,他怎麽……”在場的人指著他,嚇了一跳。

麵具男子,看見掉落在地的麵具,他驚慌失措的捂住了臉,大吼起來,“不要,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啊啊啊啊!”

“你是……”

芍藥臉色一變,猛地上前一步,剛想說話,卻被長劍橫在了麵具男子的脖子上。

周刑臉色陰沉,手指微微用力,他的脖子上立刻劃出了一道血痕。

“竟然是你!”

芍藥深深的盯著周刑,心裏跳個不停。

宋明昭和薑玉姬見狀,一同望著周刑,宋明昭微微蹙眉,“周刑,你可識得他?”

“我當然認識他!”

周刑冷笑一聲,滿眼嘲諷的看了他一眼,他咬著牙說道,“這人是當初一直跟著周大人身邊的侍衛,周大人不管去哪兒,都帶著他。”

“周大人曾說過,這人是他極少信任的人。”說到這裏,周刑眼底閃出殺意,他低聲繼續說,“沒想到,你竟然背叛周大人,投入許知州的門下!”

麵具男子垂眸,咬著牙一句不吭。

“我這就殺了你,為周大人報仇!”周刑舉起長劍,就要斬殺了男子,宋明昭見狀,疾呼,“等一下!”

阿陵看見,身子一轉,舉起長劍將周刑的劍攔了下來,他急忙說道,“周刑,你冷靜一下。”

“我們看宋大人要如何解決。”

周刑眸光發紅,他死死的盯著麵具男子,“何費,你早該死了。”

何費聽見周刑喚作自己的名字時,一下子有些懵,下一刻便是忍了許久的怒意,他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對著周刑大怒,“對,我早該死了!”

“我千錯萬錯背叛周大人,那又如何!”

何費他大笑起來,眼淚順著滿是疤痕的臉落了下來,語氣十分陰沉,“我跟許大人會得大道的!我們這些滿是罪孽的人會得到解脫的!”

“我是對不起周大人,可周家已經沒了!全部的人都死了!”

何費說著說著,整個人抖個不停,他身子一晃直接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語,“人都燒成灰了,什麽都沒了,沒了……”

“但是,我還活著,我能做很多事……”

“這就是你的理由?”

周刑盯著他,自然也想到了周府的慘案,他咬著牙道,“周府明明是被人害至於此,周大人拚死也要上告的目的你不會不知道。”

“我知道又能怎樣。”

何費憤恨的瞪了一眼周刑,滿心悔恨,“若不是周大人,周府根本不會出事,說到底都是他一意孤行,惹了天怒,這才遭了報應。”

“都是報應,是報應的……”

“你真是瘋了!”周刑手中的劍都跟著抖了起來,他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這麽一來,宋明昭根據之前的案卷和證據,再加上這些人的所做所言,瞬間已經摸清了個大概。

他深深的看著錢義,又看向瘋癲的何費。

“原是以為這東延不過是一樁冤屈,現如今看來,與人心相比,簡直差太遠了。”

宋明昭的話音剛落下,周刑立馬跪下來,“大人,何費罪該萬死,絕不能輕饒。”

何費盯著宋明昭,聽到周刑的話,低低的笑了起來,整個肩膀都跟著顫抖起來。

這副模樣落在了眾人的眼前,更是帶著挑釁的感覺。

站在最後麵的芍藥,盯著何費,握緊了手掌,微微用力,手心快要戳爛了。

“何費,周刑說的你認還是不認?”宋明昭依舊是一副溫和的模樣,淡淡的看向何費。

何費揚起了下巴,“我認。”

“既然你認了,那便仔細說一說這些罪責吧。”宋明昭點頭,背著雙手走了幾步,緩緩的說道。

何費猛地一愣,確實沒想到宋明昭竟然要他自己說出來。

“怎麽?”

宋明昭見何費沉默,挑眉看去,“你不願意?”

“我說。”

何費咬了咬牙,“我本跟隨周大人左右,負責東延府衙案卷和戶籍。”

“後來周大人發現東延失蹤許多人口,便帶著我親自去查案,卻發現了東延存在著私下交易,這些流動的人口還有很多被買去做著低廉的活。”

“期間許大人多次勸周大人不要再查下去,這些後麵代表的不僅僅是東延,還有很多人是我們動不得的。”

“再者,那些人雖被買過去奴役,但是卻也帶來了東延的稅收,總算沒有辜負朝廷的期望。”

“但是周大人不願意,還是一意孤行,我也曾勸過大人,但是他這個人一根筋根本不聽。”

“後來,他遭到報複身死在外,我因為在周府逃了一命,但是……”

他說著,手指不由自主的摸著臉,低聲說道,“是周大人惹怒了天道,才會受到火刑這般重罰,連累了周府幾十口人,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

“天道,火刑。”

宋明昭聽到這裏,眼睛一閃,瞬間想到了之前平安說的話。

他眯著眼對何費說,“你既然能夠保住一命,為何要跟著許知州繼續為害無辜之人?”

“無辜之人?”

何費放下手指,他歪著頭,滿眼的困惑,“他們怎麽會是無辜之人?”

“他們!”

他睜大了雙眼,渾身顫抖,顯得十分激動,大吼一聲,“他們是為了天道!為了重生!”

“許大人說過,我做錯事沒關係,隻要能夠及時改正,補償,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簡直是瘋了!”

周刑搖了搖頭,他心中無比蒼涼。

“真是有意思。”

突然,殿中響起了一道清冷的聲音,隻見薑玉姬緩緩走過來,裙子隨著台階一層一層的拖著。

她最終停在了何費的麵前,仔細的觀察了他一下,勾唇一笑,盡是媚態,“我從未聽聞有人將害人的手段偽裝成理所應當。”

“更沒有見過……”她伸出白皙的手指指了指何費,眼中露出冷意,“你這樣無恥之人。”

“你!”

何費眼睛一閃,一瞬間似乎被拆穿似的,迸發了一股戾氣。

而宋明昭站在薑玉姬的身邊,他的目光落在了薑玉姬的手指上,許久,他轉而垂眸。

“將他帶下去。”

周刑點頭,“是!”

隨後阿陵和周刑將錢義和何費都帶到了地牢之中。

殿內隻剩下三人,薑玉姬撫了撫發髻,斜著看了眼立在原處的宋明昭,好奇的問道,“宋大人可是有什麽想說的?”

宋明昭聽聞,他深深的望著薑玉姬,他一直對薑玉姬似懂非懂,可是就在剛才想通了許多之後,突然對薑玉姬她有了一絲新的想法。

他沉默不語,一雙溫和的目光順著台階,望向了一直沒有說話的芍藥。

宋明昭微微歎氣,他淡淡說道,“芍藥,你可有什麽想說的?”

芍藥聽見,猛地抬頭震驚的看著宋明昭,眼神滿是慌張,“宋大人,我,我……”

“宋明昭!”

薑玉姬看見芍藥,一下子擋在了宋明昭的麵前,咬著唇道,“你無緣無故的尋我的婢女做何?”

“芍藥隻是一個小丫頭,她什麽都不知道!”

“是嗎?”

宋明昭輕聲說了句,他的目光輕輕瞥了一眼滿臉發白的芍藥,他抬起手,向薑玉姬的頭上摸去。

芍藥見狀,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宋大人!”

“我,我說,我全都說!”

薑玉姬臉色一沉,隻見宋明昭手指一頓,他的眉眼依舊溫和,隻是手指在薑玉姬的臉上抹了一下,將她的發絲繞在了耳後。

“既然芍藥願意說,玉姬莫要再強求。”

說罷,宋明昭低聲嗯了一聲,薑玉姬隻覺得手腳冰涼,她眨了一下眼睛,猛地轉身瞪了一眼芍藥,恨鐵不成鋼。

“芍藥!”

“你……”

芍藥眼圈泛紅,她咬著牙,望著宋明昭,想起之前看見宋明昭對峙的那些人,各個到了最後都交代了實情。

也明白好幾次何費說的話,宋明昭有意無意的眼神,分明是早就對她起了疑心,若是再不說,怕是要連累聖主了。

她不能,也不願連累聖主,薑玉姬對她極好。

“聖主。”芍藥落下淚,她小聲的說道,“宋大人早就知情了,再瞞下去也毫無改變。”

宋明昭嗯了一聲,他伸手拉住了薑玉姬,“玉姬不要急,先坐下來,聽芍藥說。”

薑玉姬氣的咬牙,她又瞪了一眼宋明昭,心中還是隱隱不安,沒想到宋明昭真的深藏不露。

於是她坐在了椅子上,一雙美眸盯著芍藥。

宋明昭走了兩步,垂眸看著芍藥說,“芍藥,若我猜的不錯,你認識何費對嗎?”

芍藥遲疑的看了眼滿臉複雜的薑玉姬,點了點頭,“我認識的。”

宋明昭聽著,手指在桌上點了點,隨後又問,“既然你認識,那就代表,你也是周府的人。”

這句話說的十分肯定,倒讓薑玉姬意外的看了眼宋明昭,她心中一緊,薑玉姬一直以為隻要她們藏的夠深,宋明昭是察覺不出的。

芍藥點頭,“沒錯。”

“我是周府的人。”芍藥鬆了一口氣,想來這段時間背在身上的擔子太重了,快要將她壓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