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非晚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她忘記了疲憊、饑餓、困頓……
她第一次覺得距離醫院的路那麽遙遠。
她終於趕到醫院,但雙腿僵硬,竟然不敢邁進去。
這裏短短十分鍾的路程,走的比外麵一兩個小時的路程還要煎熬。
她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了病房。
這裏四處充斥著濃鬱的中藥氣息。
她推門進去,看到了憔悴的葉舟,還有消瘦的沈留白。
他躺在**,閉眼昏迷,臉上毫無血色,瓷白的有些嚇人。
“晚晚……”
葉舟十分詫異的看著她,不敢相信陸徵竟然願意放人。
“沈……沈留白……”
她艱難地呼喚著他的名字,這三個字早已深深刻在了骨頭、血液、腦海深處。
“我回來了,沈留白,我回來了。你不要嚇我好不好?你明明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是打算自己一個人扛下所有的一切嗎?”
“你給我寫那封信是什麽意思?是打算丟下我不管嗎?”
“沈留白,我們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你休想丟下我。”
她緊緊抓著他的手,眼淚空止不住的落下。
葉舟也很識趣的離開,將獨處的空間留給二人。
遲非晚日夜不眠的守著,替他擦洗身體,的端碗喂藥。
她和他說了很多很多話。BIqupai.
眼淚後麵就流不出來了,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她現在已經沒有什麽是不能接受的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遲非晚任勞任怨,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如今也能把人照顧的很好。
沈留白的臉上甚至都有了幾分氣色。
外麵剛剛亮起魚肚白,遲非晚就醒來,先是給沈留白擦洗身體。
碰到他手的時候,突然她感覺到他的拇指動了一下。
她起初以為是幻覺,但後麵看的真切,沈留白真的動了一下。
她高興壞了,趕忙去找醫生。
醫生查看他的瞳孔,發現已經聚焦了,這是快要蘇醒過來的象征。
“病人應該很快就會蘇醒,就這幾個小時內,身邊不能離人,照顧好了。”
遲非晚高興壞了,連連點頭。
這幾個小時看著簡單,實則難熬。
遲非晚連眨眼的時間都不想錯過。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等到了……
看到沈留白虛弱睜眼的那一刻,她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沈留白,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你嚇死我了。”
“我……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他的聲音很小很小,他已經臥床快一個月了,每天都靠營養點滴維持著身體機能。
他現在勉強開口,喉嚨幹澀,吐字都是不清楚的。
遲非晚哭得說不出話來,隻能抓住她的手,落在自己的臉上。
她有血有肉,身體溫暖,這不是夢,她是真實存在的。
“她們……說你死了……”
他一字一頓,沙啞至極。
“能再見到你……不論生死……都太好了……”
“你不要說話了,你剛剛醒來,還要多休息。我會一直在這兒陪著你,不用擔心,這一次我不會走。”
可她即便這麽說,他還是強撐著眼皮,畢竟他有了陰影。
他害怕自己的一次疏忽,就會再也看不見她。
這樣的事情,他承受不住第二次。
看著他疲憊不堪的模樣,還要緊緊盯著自己,遲非晚心裏難受至極。
她真是罪該萬死。
最後還是藥物的原因,讓他不得不閉上眼,沉沉睡去。
醫生對她分析了沈留白的病情。
沒有辦法,他的生命快要走到了盡頭。
醫生讓他最好回家,不要離開家人太遠,度過最後一段時光。
遲非晚平靜的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拐進了一旁的安全樓梯。
她一個人躲在裏麵,終於控製不住,放肆的哭出聲來。
她明知道的……
但這樣的結果,她依然感覺到了殘忍。
為什麽老天爺就不能放過他,他這一輩子過的太苦了。
沈留白在醫院養了一周,能正常開口說話吃飯下地,就辦了出院手續。
這段時間大家都很默契,誰都沒有說火災的事情。
遲非晚猜測他沒有問自己,或許已經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找林明和薛浩,他寫下了遺囑,所有的財產都是遲非晚繼承,她有權分配每一分錢,任何人都不得有異議。
兩個人一直到晚上才離開,看來他有很多的話要交代。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兩個一定要保護好遲非晚,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既然他快要死了,那他就無所顧忌,打算傾盡全力,也要帶走陸徵。
地獄太冷,他不想一個人走。
至於晚晚,身邊適合更好的人。
林明薛浩離開,遲非晚這才進去。
“怎麽待了一下午?累不累?”
他現在身體虛弱氣色不好,說了那麽久的話,勞心勞力,肯定累了。
他輕輕搖頭,看著她眼神溫柔。
“我沒有給依依留一份,我知道你把她當親妹妹,不會苛待她的。意寶是個男孩子,現在聽你話是好,要是以後不聽你話,你一分錢都別給。你要是管不住他,林明和薛浩也不是吃素的。”
遲非晚安靜的點點頭。
他是怕自己走後,會有人欺負她。
但他知不知道,她不會獨活的。
“好了,別煩心那些事情了,我們去吃飯吧。”
遲非晚故作灑脫,看不出任何悲傷。
“明天……我們要搬家了,去郊區的農莊小院,遠離所有人。”
“好,都聽你的。”
沈留白也正有此意,在這兒,總會有人來拜訪。
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但也不需要這些人露出悲哀的神色,提醒自己,讓他很不適應。
避開人群,安安靜靜的和晚晚長相守,才是最好的。
“現在正是夏末,很多瓜果蔬菜都成熟了,房東讓我隨便摘,不收費。我們就裹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好不好?”
“好。”
“我們這次隻做一對平凡的夫妻。”
“好。”
說著說著,遲非晚的眼睛有些模糊了。
沈留白溫柔地擦去她眼角滾燙的淚珠。
“別哭,哭就不好看了。”
遲非晚哽咽低頭。
她怎麽能不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