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設局謀算
看煙柳還沒眼色的跪在地上,林璟玉笑問：“煙柳，你這是等著我過來扶你嗎？”
煙柳打了個寒顫,反射性的站了起來。
看到林璟玉斜了她一眼，估計他是要和王熙鳳商量事情,瞟了一眼王熙鳳,煙柳試探的問道：“奶奶，那奴婢在外麵等著？”
王熙鳳微微點了點頭,看到煙柳退出去了。
煙柳站在王熙鳳抬眼就可以看到的地方,通過幾天的觀察和從別人口裏套出來的話,她算是揣測到了幾分王熙鳳的心思。她現在膝下隻有一個巧姐兒,平常將賈璉管得死緊，就連她的陪嫁丫頭平兒都防得緊,唯恐有個庶長子。現在庶長子已經有了，而她的肚子還是不爭氣，所以看她和玦哥兒兩個，瞧著賢惠溫婉，實是綿裏藏針。在榮國府就想將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何況是在林府裏。
新綠從花廳路過，看到煙柳大刺刺地站在顯眼的地方，皺眉問道：“煙柳，你怎麽在這裏？”
跟著新柳一同的嫣紅嗤笑道：“人家現在可是正經的主子了，在這林府裏站哪兒不是站啊。”
看到煙柳臉色不自然，新綠拐了嫣紅一肘子。等到嫣紅悻悻地住了嘴，才對煙柳說道：“待會兒語蕭姐姐可就是要過來了，你站在這兒····不太好。”
“可是”
不等煙柳說完，嫣紅打斷道：“新綠你就是心軟，你管她做什麽。”
看煙柳掀了嘴皮子卻又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嫣紅白了她一眼，拉了新綠就走了。
王熙鳳和林璟玉將這一番變故瞧得正經，轉著手上的玉扳指，問一旁的啊笙：“語蕭到哪兒去了？”
啊笙想了想，回道：“一大早去找針線上的吩咐事情去了，估摸著快要過來了。”
不露神色的看了一旁似是渾不在意的王熙鳳，啊笙嬌憨的說道：“大爺，你不想讓語蕭姐姐待會兒看到煙柳糟心，讓煙柳挪幾步就是了。”
“就你話多！”
王熙鳳看外麵臉色泛白的煙柳，疑惑的問道：“不知道這語蕭和林姨娘是個什麽名堂？”
啊笙看自家大爺不想回答，忙接過話道：“原來這煙柳是語蕭姐姐帶著的，後來出了”啊笙頓了頓，留了王熙鳳揣測的一段時間，才繼續說道：“後來出了一些事情，語蕭姐姐覺得煙柳汙了林府的門楣，是因為她疏於管教。”
王熙鳳被啊笙噎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成了賈璉的姨娘原來在語蕭的眼裏是汙了林府的門楣！這一句話下來，雖說最吃虧的是煙柳，可也拉低了賈璉和她的身份。更何況煙柳現在已經是榮國府裏過了明路的姨娘，已經成了榮國府的辦個主子的姨娘在林府裏被一個大丫鬟訓斥，說出去也不知打的是誰的臉！
王熙鳳死死捏著手上的帕子，眯了眯眼，斜眼看了一眼一臉憨氣的啊笙。長出一口氣，才對林璟玉說道：“這林姨娘好歹是璉二表哥屋子的，在那站著也不是個事兒。就讓她四處轉轉吧。”
林璟玉點點頭，正準備吩咐下去，想到什麽，突然問道：“煙柳以前的屋子可還在？”
啊笙平白直敘的說：“語蕭姐姐特意讓留了的，小桃也搬出來了。那間屋子就空著，語蕭姐姐說是給下麵的丫鬟們留個‘念想’。”
那念想二字說得極重，生怕別人誤解了裏麵的意思。
“璉二嫂子，就像你說的，現在這林姨娘是璉二表哥的屋裏人，不好我去說。”
“嬤嬤，你去告訴林姨娘。就說我的恩典，讓她到原來的屋子感懷感懷。”
看到站在王熙鳳身後的嬤嬤應下就到外麵去傳話了，林璟玉端了茶盞撥著浮起來的熱氣。感懷？丫鬟身份有什麽好感懷的。王熙鳳為了保全她自己的麵子讓煙柳不在林府裏丟人現眼，可也要煙柳時時刻刻記得她曾經是丫鬟的身份。林璟玉好笑的想：強勢得不準別人下了自己的麵子真是個極好的習慣。
王熙鳳吩咐了身邊的嬤嬤之後也就陪著林璟玉一起沉默，她清楚，現下就看誰沉得住氣。過了良久，看林璟玉完全沒有開口的打算，而天色也接近晌午了，她可不能確定林璟玉會不會留她們幾個用飯，要是人家壓根沒那個打算，到時候可就不好看了。在心底長歎了一口氣，王熙鳳不得不問道：“林表弟，不知你的意思是？”
林璟玉轉著手上的扳指，暗自想估摸著這時候語蕭已經和煙柳交代清楚了吧。心底暗自思量，臉上卻是絲毫不顯。笑著回道：“璉二嫂子，俗話說打斷骨頭連著筋。我的要求也不高，我不希望昨天的事情流出去。想必依著璉二嫂子的手段，管好昨天在場的丫鬟的嘴是很容易的吧？”看王熙鳳臉上變換的臉色，繼續說道：“我更不希望我林家金尊玉貴的姑娘被下人嚼舌根子。”
王熙鳳在心裏過了一遍當時在場的丫鬟，深深覺得人數有點多。勉強笑道：“會將這話傳出去的可不止那幫子丫鬟。”
林璟玉轉著手上的扳指，笑道：“那班戲子就不勞煩璉二嫂子操心了，我自有我的法子。要是還能流出去，那可就隻剩下榮國府的諸位了。”
王熙鳳暗自心驚，那班戲子可不是說沒就能沒了的。深深地看了林璟玉一眼，知道他這話是將當時在場的林家人全部摘出去了，也就是說他有本事管住林家下人的嘴。
“林表弟，這人可是有點多啊。”
林璟玉麵目含情的望著王熙鳳：“璉二嫂子，我可不管這些個，要是毀了黛玉的閨譽，我可就不管這話是誰傳出去的，是誰說的。”
知道林璟玉是在明晃晃的威脅自己，當時第一個開口的是自己，王熙鳳牽強的笑道：“就算是我能讓當時在場的下人都閉嘴不談這事兒，可也管不住府裏的流言啊，那嘴可是長在別人身上的。”
“璉二嫂子，我可不管，這可是最低的條件了。或者你可以捐些銀錢？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沒法子。”
王熙鳳是能放利子錢的人，她怎麽會舍得使出這麽大一筆銀錢。比起讓林璟玉散她的錢去讓府裏的人閉嘴，還不如她自己琢磨些法子。咬咬牙，王熙鳳應道：“成，這事兒我會想法子的。隻是也不可能一句都不說，我隻能保證不會影響林妹妹的閨譽。”
林璟玉讚道：“璉二嫂子不愧是王家的女孩兒，就是爽快！”
往水裏扔塊石頭，王熙鳳這等精明人自是知道如何弄起大浪。她是管著榮國府一應事物的當家奶奶，比他好操作得多。
林璟玉和王熙鳳一頓機鋒，這邊廂卻是語蕭和煙柳一番謀算。
“林姨娘，奶奶恩典你到你以前的住處感懷感懷。自己估摸著時辰，這萬沒有主子等婢子的道理。”
聽了那嬤嬤的話，煙柳埋頭掩下一絲欣喜。看到嬤嬤還等著，煙柳忙低眉順眼的回道：“是，奴婢記住了。”
等嬤嬤走了之後，煙柳才壓住心喜，步子穩健的朝原來住的廂房而去。
一踏進去就看到以前帶她的語蕭站在屋子裏，對於抹黑了語蕭的臉，煙柳是有些自責的。語蕭是自家大爺從原來的府邸裏帶過來的，可以說是自家大爺的第一得心人，有多少人眼紅於大爺對她的信任便有多少人瞅著語蕭的錯處。可因著自己這一出，不知時常關照她的語蕭會被多少人戳脊梁骨。
“語蕭姐姐”
語蕭淡淡的點了點頭，瞟了一眼外麵，看新綠和嫣紅兩個有說有笑的在外邊打絡子，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對煙柳說道：“煙柳，玦哥兒雖說身子強壯，可難免有意外。大爺特意尋了良方，盡盡主仆的情分。想著你在那深宅大院裏多有不便，連藥都已經撿好了。”
煙柳將語蕭的話在心裏過了一遍，便知道那藥真的是幹什麽用的。順著語蕭的目光望過去，果然在她以前睡的床榻上看到兩包藥。煙柳她隻覺得心裏似是在打鼓，一方麵害怕，一方麵又難掩的欣喜。要是主母沒有哥兒的話，那她的玦哥兒就是庶長子。不管日後玦哥兒還有沒有弟弟，誰都越不過他去。依著那位的性子，必是要為巧姐兒好好打算的，或許爭一爭，可以讓玦哥兒成為唯一的哥兒。
想起那白白胖胖的可人兒，煙柳心裏的害怕也散去了，隻剩下激動。就算是事情敗露或者是二奶奶為了好好籠絡玦哥兒而讓她死的話，有著婆婆和二奶奶看顧，那玦哥兒的安全和前塵都要穩上許多。
煙柳的眼睛都開始放光，而臉上因著激動也泛起了紅暈。咽了咽口水，煙柳雙眼發亮，直直的看著語蕭。
看煙柳已經打定了主意，語蕭低聲交代道：“璉二奶奶還在服用姑娘初上京時大爺送的補身子的良方，你換一換就是了。這個方子管用得緊，一碗就成。那些藥渣什麽的馬上處理幹淨，剩下的那包，想辦法弄到二太太那裏去。實在不行的話，老太君那裏也是個好去處。”
煙柳一陣心驚，疑惑的問：“就算是找出來了，二奶奶怕也是不信的。”
語蕭想起自己主子笑著交代時的樣子，肯定的說：“會信的。”
語蕭，怎麽不會信？王熙鳳生下的可是整個榮國府的嫡孫。襲爵的是大舅舅，那下一次襲爵的可就是大舅舅的嫡子璉二表哥，而王熙鳳生的也是嫡子。老祖宗鍾愛賈寶玉誰人不知，而王夫人更是賈寶玉的親娘。要是王熙鳳生不出嫡子，那賈寶玉襲爵的勝算可就大得多。王熙鳳有什麽理由不信？
看煙柳猶豫的樣子，語蕭笑道：“個種緣由，你自己回去再看看老太君對璉二爺和寶二爺兩人之間的態度就知曉了。你要清楚，這榮國府襲爵的可是你公公。到時候你爭上一爭，沒準玦哥兒還能成為尊貴的嫡子。”
煙柳刷地抬起頭來，死死的看著語蕭。
“語蕭姐姐，你可別騙我！”
婦人雖弱，為母則強。為了玦哥兒，想必煙柳能狠得下來心的。看著煙柳狀似狂癲的樣子，語蕭鬆了一口氣。要是煙柳能絆住了榮國府的二奶奶和王夫人，那姑娘的日子就要清順些，那大爺就可以安心用功了。要是後年能金榜題名，謀一份好的差事，再娶一房溫婉的大家女子，舉案齊眉、一生和樂，就更好了。就算是要了她的命，也值了。
煙柳太過激動，她似乎已經看見了她的孩子不用仰人鼻息就可以錦衣玉食的樣子。看到語蕭久久的出神，煙柳也顧不得會不會惹了語蕭的嫌，直接就上前拉住了語蕭的袖子。
被煙柳一扯，語蕭回神，神色堅定的看著煙柳，語氣肯定的說道：“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大爺的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煙柳反射性的鬆了語蕭的袖子，幾步上前將床榻上的藥抱在懷裏，似乎那就是她的命。
語蕭親自到茶幾上用瓷碗倒了杯茶，遞給煙柳。看煙柳一把接過，咕咕幾口就喝幹了。語蕭又回到茶幾上去倒了一碗，要是能解了大爺的煩心事，自降身價算什麽！
如此反複，煙柳喝了三大碗茶才勉強冷靜了下來。看著懷裏的藥包，煙柳她自己又覺得有些口幹了。咽了口唾沫，煙柳聲音發虛的問：“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語蕭給煙柳順著背，平複著她的心情，免得到時候叫王熙鳳瞧出什麽來。
“就一宗，最好不要扯到自己的身上，畢竟你以前是林府的人。就算是一不小心敗露了，也要咬死了牙絕對不鬆口。”然後語蕭一字一頓的說：“要是牽扯上了大爺和姑娘，就別怪我不顧昔日情分。”
語蕭尋常時候都是溫婉平和的，就算是她為了前程而爬上了璉二爺的床抹黑了她的麵子也不曾變過臉色。現在狠厲的樣子，煙柳著實沒有見過。知道她所言非虛，煙柳忙神色堅定的應下了。
“廚房上的墨蘭和王夫人院子裏的秦羽會幫你的，你自己也小心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