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也擁有跟皇帝對抗的強大勢力,還需要成日提心吊膽,琢磨皇帝的喜好嗎?
不……
莊飛雲幾乎在這一瞬間,被突如其來的巨大利益給衝昏了。
看向胡知府的目光,也不再是審視罪犯,反而雙目泛光如看寶藏。
未免旁人生疑,他強行按下嘴角,故作淡定地皺眉,“事關朝政,的確不該在還未明朗之時便公之於眾。
既然如此,便移去內間審問吧。”
胡知府灰敗的臉上瞬間爆發出一陣狂喜!
縣衙外一片嘩然質疑,就連曹安都看得出,經此一事,大皇子在民間聲譽定然大為受損。
可莊飛雲卻全然無知無覺一般,迫不及待命人將胡知府提到內堂。
曹安憂心地看向安重華,卻見她神色平靜,似乎對這一幕早有預見。
他心中一陣驚疑,可卻說不上來這驚疑的源泉是什麽。
隻得勉強安慰自己,莊陽郡主素來料事如神算無遺策,定然不會讓胡知府逃出生天。
算無遺策的莊陽郡主,在跟著想進入內堂之時,被莊飛雲身邊的侍衛毫不客氣地攔下。
“朝堂政事,無關人等不得入內!”
晚了一步的曹知縣都一並被攔在外頭,莊飛雲的司馬昭之心,已是路人皆知。
內堂,莊飛雲瞟著身後緊跟著的礙眼的雷鬱,幾次三番想將他趕走。
雷鬱卻似個傻子一般,儼然聽不懂莊飛雲的言下之意,瞪著眼珠滿臉真誠:
“為殿下分憂是臣的分內事,殿下都不曾歇息,臣哪能躲懶。”
莊飛雲神色鬱鬱,對著這隻癩皮狗束手無策,隻得看向薑逸。
薑逸一時叫苦不迭,硬著頭皮橫肩攔在雷鬱身前,“方才胡十六娘的口供之中,還有許多不清楚的地方。
雷尚書此次來桃城,也是為了助殿下查清此案,怎可全然勞動殿下來審問。不如請雷尚書去隔間將胡十六娘的口供審問清楚。”
莊飛雲立即點頭附和,“既是來協助辦案,還請雷尚書好歹也做些事情,
萬事都跟在本殿身旁撿現成的功勞,哪有這般輕鬆的事情。”
撿現成的功勞?
這話說出來不覺臉紅嗎?
雷鬱直被這番恬不知恥的話氣得雙目圓瞪。
“好好好!殿下若真這麽想,臣也隻能領命。
日後若陛下問起,臣也會一五一十說個清楚,那些臣未曾沾手過的東西,休想汙到臣頭上來!”
聞言,莊飛雲又是一陣心火翻騰。
不知從何時起,這幫朝臣一個兩個,都對他失了恭敬!
這也愈發堅定他要得到胡知府背後關係網的想法,等他大權在握那一日,這幫對他不敬的老臣,都要殺個幹淨!
好說歹說將雷鬱趕走,內堂大門嚴絲合縫地關上,莊飛雲終於得以跟胡知府單獨交談。
縣衙外,曹安有條不紊地繼續審問著胡十六娘,待聽到十八娘香消玉殞時,不由得悵然低歎。
四時宴那次,他也曾聽夫人和女兒描繪胡氏姐妹兩的風采,寥寥數語,便能想象出十八娘的嫻靜素雅。
沒想到,竟這樣以極其不堪的方式折損在黃祿手上。
外間響起七嘴八舌的交談聲。
“胡十六娘倒是好運道,早早就抱上莊陽郡主的大腿,十萬火急之時還能全身而退。十八娘就沒這個運氣嘍。”
“全身而退?未必吧。”
幾人互相打著哈哈,眉目之間滿是下流的興奮。
“十六娘傾城之姿,又在胡府待了那麽久,還能清白到哪去?”
“這些不曾讀過聖賢書的女子,被胡府富貴迷了眼,哪會將清白看在眼裏。”
往日胡氏姐妹是胡府的嬌客,又拿了四時宴魁首,在桃城算得上數一數二的風光無限,無數書生學子追捧。
如今胡府驟然土崩瓦解,胡氏女也從原本的嬌客,一朝跌落神壇成為高級一點的妓子,眾說紛紜之聲紛至遝來。
好似將往日高高在上的女子踐踏得越狠,心底那變態扭曲的快感就越強。
哪怕身處話題中心的女子,細究起來,其實並未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
離開內堂後,雷鬱再度湊到安重華身邊。
此刻聽得這些議論,鄙夷更重:“這幫學子成日紙上談兵,什麽貞潔清白,哪有保住性命重要。
等將他們一個個丟到戰場去打個來回,這些混賬話便再也說不出口了。”
安重華詫異地側頭看去,沒想到數月不見,雷鬱其人倒大有改變,幾句話說得很是入耳。
見安重華欣賞讚同的目光,雷鬱方才吃了閉門羹的鬱氣盡消,又道:
“殿下跟胡鶴揚不知在密謀什麽,不但將郡主拒之門外,就連我也不得入內。”
聽得這話,安重華眉毛都不曾動一下。
波瀾不驚道:“無論他密謀什麽,眼下看來或許是有利可圖,可最終都會是鏡花水月,甚至有可能招來塌天大禍。”
雷鬱心中一動,看樣子,郡主早就有所預料,更是早就布局安排妥當。
莊飛雲一步步,儼然是在踏入她布好的陷阱之中?
敬仰過後,心中生出的是濃濃的畏懼。
她竟老謀深算至此,連遠在臨安的莊飛雲,都能嚴密地按照她的布置行事,偏自己還無知無覺,滿以為撿了大便宜。
如此心計成算,實在世所罕見。
幸好,自己跟她隱約算是同一戰線。
若不然,惹上這樣一個勁敵,隻怕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莊飛雲不就正是如此嗎?
不多時,胡十六娘的口供便記錄清楚,曹安過目一遍,抬首問道:
“這份口供,可否請雷大人遞交殿下查看,以便審問胡鶴揚。”
安重華閉口不語,雷鬱則撇撇嘴,“如今內堂守得嚴絲合縫,我也不得入內。還是等殿下審問完後,一並查看吧。”
曹安點點頭,正要下令將黃祿關押起來,七日後斬首。
就見他瘋狂掙紮起來,口中也嗚嗚低嚎不止,不知是想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