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眉寧微微尷尬,忙開口請罪:“太夫人教訓得是!是兒媳婦太過妄自菲薄了。”

她哪裏是擔心自家兒子不好啊。

若真能為莫皖北爭取到一門好親事兒,她自是比任何人都高興的。

她真正所擔心的,是對方的性情。是怕自己這個做婆婆的,壓製不住新媳婦兒。

雖說……

她一直都不覺得自家兒子差。

甚至,在她看來,莫皖北比莫止湛更要優秀幾分。

可那張三小姐,到底是太後娘娘親封的縣主!張家閨女在後宮的位分雖然不高,卻也算得上是皇親國戚了。

倘若張三小姐是個恃寵而驕的主兒,仗著自己有太後娘娘的冊封,有個當妃嬪的姐姐,那自己這個做婆婆的,豈不是時時刻刻都得敬著她?

所以啊……

張家這一門親事兒,好與壞都在那張三小姐身上。

若她是個好的,這門親事兒自然使得。莫皖北呢,也會因為有這麽一個嶽家,而多了一塊墊腳石。

可若張三小姐是個烈的,張家的勢力便會成為莫皖北日後最大的攔路虎。

一番權衡之下,莊眉寧終是聽從了太夫人的意思,打算讓媒人去張家提親。

畢竟京都之中,如此多的世家千金,張家三小姐的條件算是最好的。

至於丞相府家的小姐……

莊眉寧之所以列入考慮範圍,不過是想親上加親。一來可討好自己的母族,二來也可減少莫皖北與莫止湛的差距。三來,亦是對自己那侄女的脾性,多有耳聞。覺得,那是一個乖巧的孩子。

哪怕她知道,丞相府的人都瞧不起她,但還是想要賭上一把。隻為了,能給自己的兒子,挑選一個賢妻。

但顯然,如今她有了更好的選擇。

既如此,便不必拉下臉皮兒,去丞相府丟人了。

是夜。

莊眉寧與太夫人商討完畢以後,便立即回了青黛院。打算將太夫人與自己的決定,告訴莫皖北。

一來,讓莫皖北高興高興。二來,也可讓他早做準備。

可誰知,莊眉寧從午膳等到了晚膳,又從晚膳等到了就寢時分,卻依舊未見莫皖北的身影。

“四哥又不是個孩子了,用得著你這般苦苦候著嗎?”

莫慎兒瞧見莊眉寧等得焦急,不免上前說了兩句:“不過就是一門親事兒罷了,也值得母親上心至此。”

“那是你四哥!你親四哥!”

莊眉寧蹙眉,朝莫慎兒瞪了一眼:“他的婚事兒,比天還大,我怎能不上心?”

自從上次,母女二人為了侯府管家的事兒發生了爭執後,莫慎兒的性子便越發古怪了。

從表麵上看,她依舊跟往常沒什麽兩樣兒。但莊眉寧卻能明顯感覺到,這個女兒離自己,似乎越來越遠。也似乎,越發不夠尊重了。

“你瞧瞧你二哥!娶了一個什麽媳婦兒?成日隻知道與咱們青黛院作對,弄得咱們母子幾人雞飛狗跳!

若你四哥的媳婦兒再出了差錯,那我這個做母親的,還要不要過日子?”

“母親這意思,是在責怪慎兒了?”

莫慎兒倚靠在窗沿旁,對莊眉寧的話極不滿意:“怪慎兒沒給你挑了一個好兒媳,沒讓沈扶搖對你畢恭畢敬。”

“你這孩子,說話怎麽跟帶刺一樣?”

莊眉寧近些時日,情緒也不大穩定。

不管是長房那頭,還是星辰閣那頭,她總是節節敗退,被壓得喘不過氣兒來。

現在好不容易談到了莫皖北的婚事兒,且女方那頭家世條件處處優勝,她總算是鬆了口氣兒。

卻不曾想,自己素來疼愛的閨女,竟好像變成了仇人:“我不過是瞧著那沈扶搖並非省油的燈,提醒你多加注意罷了!何時又有責怪你的意思?你……”

“她是怎樣的人,用不著母親來告訴我。”

莫慎兒淡淡看了莊眉寧一眼,心裏氣惱得很:“我隻知道,我莫慎兒從小到大,看人就沒看錯過!她不過就是運氣兒好了幾分罷了,沒什麽可擔憂的。

這一次我扳不倒她,不代表永遠就贏不了!”

說罷,莫慎兒又想起了前兩日,自己偷聽來的話,道:“母親與其在這裏責怪我,倒不如多擔心擔心您自己吧!您當真以為,莫管家回來以後,您的日子就能好過一些麽?

哼!您可是北定侯夫人啊,身份何其高貴?將希望寄托在一個管家身上,難道不嫌丟人嗎?”

“你!你怎麽知道他要回來……”

前些日子,莊眉寧收到了遠在外地的莫管家書信。

說是外頭的事情已處理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回府。

對此,莊眉寧很是欣喜。

但由於前一陣子因為莫管家的事兒,她曾與莫慎兒發生過口角。所以,在莫慎兒麵前,她對莫管家即將回京都的事兒,閉口不提。

如今瞧著莫慎兒不僅知曉了莫管家即將回京都的消息,更拿此事兒來膈應於她,她心裏如何能好受?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莫慎兒隻要一想起莫管家,心裏便有一團火熊熊燒起:“母親!作為女兒,我奉勸你。不管手中握沒握住中饋大權,你都該好好當著你的侯夫人。

為你自己,為二哥,也為我!謹記你的身份,莫要做出什麽丟人現眼的事兒來。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慎兒!”

以前,莊眉寧對莫慎兒的心機與手段,素來覺得欣慰。甚至,還以此為驕傲。

覺得莫慎兒出身侯府世家,多點心機手段對她總沒壞事兒。

所以,這些年來莫慎兒所做的那些事兒,莊眉寧一一默許。

但如今……

也不知是莊眉寧心虛,還是因為旁的原因。

她……居然有些害怕莫慎兒了。

她怕莫慎兒的咄咄逼人,怕莫慎兒的不尊敬!

於是,她隻得拿出自己的身份,來壓製莫慎兒,道:“我是你母親!你怎能這般與我說話!”

“母親?”

莫慎兒勾唇冷笑,再沒當初對莊眉寧低眉順眼的討好:“是啊,你是我的母親!可若有得選擇,我倒不願意做你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