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趣兒聯合了宋祁一起,將整個星辰閣都仔細檢查了一遍。

除去大少夫人覃氏在花廳瞧見的那一塊紅以外,再沒有任何鮮豔的物件兒。

莫說是大紫大紅的衣裳、頭飾。便連一朵帶顏色的花兒,都早早被處理得幹淨。

蝴蝶奉命調查出入過星辰閣與花廳的人,最後卻一無所獲:“少夫人,奴婢已仔細盤問過下頭的人,並未發現有所不妥。”

說罷,想了想又道:“咱們院子裏的規矩,素來便比其他院子要多。公子與少夫人都是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

星辰閣裏什麽地方該進,什麽地方不該進,下邊兒伺候的奴才們心裏皆有數。特別是侯爺仙逝以後,眾人行事兒越發小心翼翼。”

言畢,又道:“奴婢已將近半個月來往星辰閣,以及出入過花廳的人,都仔細捋了一次。

除去平日裏近身伺候的人外,便隻有青黛院的六小姐和方才的大少夫人。

大少夫人隻來過一次,且一舉一動都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怕是動不了手腳的。

倒是六小姐,她最近三天兩頭便往咱們星辰閣跑。這次數多了,難免就有看不住的時候兒。”

“在沒有證據之前,哪怕心中有疑,也不好直接點名道姓。”

沈扶搖的腦海裏,不住出現兩個人的容貌。

莫慎兒,以及大少夫人覃氏。

懷疑莫慎兒,是因這人在沈扶搖的心裏,早已沒有任何的可信度。莫慎兒是個什麽德性,沈扶搖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再加上,莫慎兒近些日子確實老往沈扶搖這邊兒跑。那次數,比起當初二人交好時,更為頻繁。

再說那大少夫人覃氏。

怎麽就那麽巧?

別人看不見的東西,偏她看見了?

不早不晚,就在這個時候兒?

沈扶搖在大少夫人覃氏離開後,靜靜坐在覃氏坐過的椅子上,待了一刻鍾之久。

白玉花瓶,擺放在架子最右側,最高的那個位置。說起來,並不明顯。

莫說是隻露出了一個紅角角。

就是那裏插上了一朵火紅色的月季,不仔細去盯著,都難以發現。

大少夫人覃氏此番過來,是為了給自己的兒子求千年人參。

一個母親,心急如焚來為自己兒子求得藥引,又怎麽還會有多餘的心思,打量花廳裏的物件兒?

可縱使心中有疑,在這緊要的關頭,沈扶搖依舊不好輕舉妄動。

北定侯去了。

太夫人臥病在床。

若是侯府裏再出什麽幺蛾子,誰知道會闖出什麽禍事兒來?

於是,想了想,終是道:“雖說白日裏,出入花廳的都是咱們自己人。但這並不代表,咱們花廳夜裏無人造訪。”

“是啊!”

趣兒一聽,忙點頭:“夜裏咱們都歇下了,誰知會不會有吃裏爬外的東西,冒險過來?

霓裳姐姐!你可還記得?前幾日咱們清掃的時候兒,才剛剛換過這白玉花瓶的位置。那時候兒,可沒瞧見有什麽紅色寢衣啊。”

言畢,又道:“會不會……這東西會不會是青黛院那邊兒的?

寢衣麵料如此之好,一看就是得寵的主子們穿的。而且,這衣裳的大小,跟那一位的身形,很是接近。”

趣兒口中的那一位,說的便是莫慎兒了。

莫慎兒生得嬌/小玲瓏,出生將門卻從不習武。若不是因她住在侯府裏,怕是誰也想不到,她會是北定侯的女兒。

“少夫人,若這衣裳真是六小姐的……”

“慎姐兒最近的確時常來星辰閣走動,但她自詡高貴。哪怕心思不純,也不見得會親自動手,做這些下作的事兒。”

“咱們院子裏,不是還有一個錦繡嗎?”

一直立於旁,不曾開過口的醫清,道了句:“那錦繡,可是二夫人的人。”

“錦繡!”

趣兒一聽,立馬點了點頭:“對對對,還有一個錦繡!那丫頭一肚子壞水,不容小視!”

說罷,又道:“今夜,我就去探探她的口風。看看這件事兒,到底是不是她做的!倘若是她所為,看我不弄死她!居然敢害我們家主子!”

原本因紅色寢衣而壓抑的氛圍,被趣兒這一番話擊得七零八落。

沈扶搖第一個沒能忍住,笑出了聲兒。

下頭的丫鬟們見主子如此,更是不必苦忍,跟著笑了起來。

“你自己都被拽在人家手裏呢,還大言不慚要弄死別人?趣兒妹妹,你如今可是越發不知天高地厚了。”

莫止湛指派給沈扶搖的四個丫鬟裏,醫清淡泊,蝴蝶冰冷,初凝穩重,唯有霓裳,最為活潑。

故而,跟趣兒的關係也最為親近:“可別怪姐姐們沒提醒你!那青黛院裏的人,也不好惹。你呀,還是得小心一些才是。”

“霓裳姐姐這話,趣兒就不愛聽了。”

趣兒撇了撇嘴,道:“什麽叫我被別人拽在手裏啊?這是我主動過去,讓她們拽的好嗎?

我如此犧牲自己,還不是為了大夥兒好。這叫深入敵營,然後……然後什麽來著?”

趣兒撓了撓腦袋,始終想不出詞來。

於是,幹脆甩了甩手,道:“算了算了,管她什麽和什麽呢。

反正……反正現在弄不死,以後也能弄死!早弄死,晚弄死,都是死!

我……我寬宏大度,先饒了她們的小命!”

“噗”的一聲兒,眾人又笑了起來。

隻是這一次,倒沒人再開口取笑趣兒了。

趣兒這丫頭雖然心思粗了一些,可她對沈扶搖的心,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她們都相信。

到了關鍵時刻,趣兒是真的會為了沈扶搖,豁出性命去的。

而沈扶搖。

雖希望下邊兒的人都忠心不二。

但亦不希望,有人為了她真的丟了性命。

下頭的人對她好,她也會對下頭的人好。

人這一輩子,永遠都是以心交心的。

自打她嫁入了侯府,有這一堆的人相伴後。她便暗自發誓,往後的日子,哪怕不為自己,也要為了身後的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加倍還之。

這一次的紅色寢衣……

沈扶搖總會想法子,將它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