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大夫說得沒錯。”

醫清點了點頭,補充道:“盅要想活,不僅要日日用血喂養,更要與主人結為契約。它所食用的,是主人的血。

一旦這盅脫離主人身體超過一個時辰,那麽盅必死無疑。若想繼續活下去,隻有重新尋找新的寄體。

隻是這新寄體與主人的身體,又大有不同。換句話說,盅所待的寄體若不是自己主人的身體,那麽必定會將那新寄體折磨得死去活來。

它會潛入寄體的血骨,直到寄體消亡。屆時,若主人召回,它便會回到主人的身體。若主人不召回,便隻能聽從主人的意思,去往新的寄體。若兩者都無,那麽盅便隻有隨著寄體一道消亡。”

說到這,醫清的嗓子稍稍有些嘶啞:“盅,隻聽從主人的吩咐。若主人不讓它離開,它死都不會離開。”

“盅不能離開寄體一個時辰……”

沈扶搖毛骨悚然,內疚極了。

“既是如此,它又是如何到祖母體內的?深宅大院的,不過短短一個時辰的功夫,誰又能接近得了祖母!”

“難道……”

蔣媽媽臉色突變,雖萬般不願開口,可還是道了句:“難道是……是六小姐……”

“慎姐兒!”

沈扶搖蹙眉,道:“難道是她?”

“回夫人話,這幾日,一直是六小姐陪在太夫人身邊兒。”

蔣媽媽知曉事態嚴重,不敢有所隱瞞,道:“奴婢一開始不願六小姐近身服侍太夫人,生怕那鬼精靈看出了太夫人是在裝病。

可六小姐不住撒嬌,說得太夫人自己都心軟了。不僅允了她在世安院宿下,更讓她時常陪著,侍奉太夫人用藥。”

說罷,又不免疑惑:“可是……六小姐沒理由要害太夫人啊!太夫人素來就疼六小姐,從小到大都是當掌上明珠那樣寵著。

這一點,六小姐也該清楚才是。”

言畢,沉默了片刻,才又繼續道:“隻是六小姐從小任性,也格外記仇。興許……興許是因為那次周家的事兒,太夫人沒順著她,她便……

是了!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六小姐從小心高氣傲,眼界極高。早在她沒出嫁之前,她便已多次表達過她對七王爺的心意。

隻是那會兒,太夫人不想讓莫家卷入奪嫡之戰中,所以一直沒同意。更何況,七王爺也從未表示過,他對六小姐有意。

從七王爺到周家那浪/**公子,一個天一個地。六小姐若要記恨起來……”

“沒有證據的事兒,且先別猜測,以免亂了自己的心神。”

沈扶搖話雖如此說,但那一雙眸子,卻如同幽幽深潭,難以捉摸。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解盅的法子!”

說罷,沈扶搖看了一眼太夫人,心疼道:“祖母年紀大了,可經不得那玩意兒的折騰。”

“想要解盅,就得找到盅主。”

一直都沒有說話的蝴蝶,終是開了口:“找不到那盅的主人,那盅是不會從太夫人的身體裏出來的。”

言畢,又道:“以太夫人的體質,若這盅在體內活動得久了,恐怕會熬不住!”

“蝴蝶。”

當蝴蝶那一句‘熬不住’說出來後,沈扶搖的心神便有些亂了。

熬不住?

不!

誰都能熬不住,但太夫人一定得熬下去!

她……她老人家還沒與莫止湛重聚!

若她知道莫止湛還活著,那該多高興啊。

“你去一趟七王爺府裏,將府中的消息告訴他。”

沈扶搖強撐著,做了決定:“特別是祖母的情況,一定要一五一十,事無巨細地告訴他!讓他想個法子出來,不能讓祖母坐著等死。”

沈扶搖口中的‘他’,指的是莫止湛。

可蔣媽媽耳中的‘他’,卻是七王爺。

“不可啊,夫人!”

蔣媽媽攔住沈扶搖,搖頭:“夫人,您找誰幫忙都行,唯獨不能找七王爺!

現如今宮裏的主子對您和七王爺的事兒……罷了!奴婢也就直說了吧!

夫人您與七王爺之間,無論是何種關係,何種感情,太夫人都會尊重你,祝福你。前提是,一切皆是你自願。

若你本不心甘情願,卻要為了救太夫人而委屈自己,那太夫人即便是醒過來了,也不見得高興!畢竟……人情好欠,不好還啊!”

沈扶搖聽言,眼睛泛酸得很。

這都什麽時候兒了!都什麽時候兒了!

太夫人和蔣媽媽想的,還是她。

在太夫人和蔣媽媽的眼裏,恐怕是害怕自己欠了別人的人情不好還,最後,隻得委屈了去做七王爺的一個妾。

為此,即便是放棄一個求救的機會兒,也得保住沈扶搖的尊嚴。

“你放心吧,蔣媽媽。”

沈扶搖咬著唇,一字一句道:“這事兒,我自有分寸。”

說罷,見蔣媽媽又要開口,於是忙道:“眼下,救祖母才是最要緊的。旁的事情,以後再說。”

言畢,隻見沈扶搖轉了話題,道:“除了外出求助,我們還得去尋盅主。”

“依照奴婢看,倒也不用尋了。”

醫清兩眼冰冷,分析道:“能夠在一個時辰內將盅下到太夫人身體裏的,必定就是咱們侯府的人。

咱們侯府戒備森嚴,外人想進來根本不可能。而世安院,又有夫人派出的暗影守著。歹人若想進來,那必是刀光劍影。

更何況,這幾日陪在太夫人身邊兒的人,隻有蔣媽媽和六小姐。前來探望太夫人的,也就隻有大老爺大夫人、三老爺三夫人和夫人您。

想要找出盅主,其實不是難事兒。但要想讓那盅主認罪,出手解救太夫人,卻是難事兒。”

“不!你漏了一個人。”

蔣媽媽緊皺眉頭,道:“來看過太夫人的人,你漏數了一個。”

“誰?”

沈扶搖瞧著蔣媽媽那模樣兒,立即緊張了起來。

在她看來,能讓蔣媽媽重視的,必定是不能忽略的。

“是不是莊眉寧?”

“不!”

蔣媽媽搖了搖頭,說出了一個駭人聽聞的人來:“是侯爺。”

“莫皖北!”

沈扶搖驚訝不已:“你是說,莫皖北?”

“沒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