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溪房那頭,也來人了。

來的,是八小姐莫彤兒。

這丫頭平日裏不喜與人交際,但卻極其依賴沈扶搖。

這些年來,小姑娘不管有什麽心事兒,都會和沈扶搖說。

這一次,想來是因為長輩們臉皮兒薄,又對莫止湛死而複生的事兒,生了好奇之心。所以,才特地將莫慎兒派了過來。

有些話啊,大人們說了,便是心懷目的。小孩子說了,便是童言無忌。

特別是在眼下這種時候兒。

太夫人中盅倒下了,莫皖北這個侯爺又成了一個殘廢。在發生了那麽大的事兒後,偌大的北定侯府裏,看似團結一致,惺惺相惜。

可實際上,為了奪權,不知壞了多少人的心思。

三房夫婦的目光,比青黛院和勤善房要長遠。他們的心思,也沒那麽歪斜。

為了不讓旁人誤會自己的用心,隻得處處小心謹慎。

三房夫婦懂的道理,沈扶搖自然也懂。

相較於勤善房那頭的虛情假意,沈扶搖倒越發感動於檸溪房的細心。

“彤姐兒,你此番前來的目的,嫂嫂知道。”

沈扶搖對莫彤兒,素來是極有耐心的。

就像當初對待莫慎兒一樣。

“你回去告訴三叔和三嬸,嫂嫂很好,無礙。至於外頭的那些傳言,你讓三叔和三嬸聽聽就好,不必上心。”

說罷,又道了句:“真相,永遠不會被心機掩蓋。而虛假,也永遠成不了真。

咱們隻需安安靜靜地等著!等著真相的到來。”

幾年過去了,莫彤兒漸漸有了大姑娘的模樣兒。可出落得再標致,也不過是個十一歲半的孩子。

對於沈扶搖最後添的那一句話,她理解得並不透徹。

但聰明如她。

即便自己不能完全理解,也多少能明白五六分。

她暗暗將那話記下,打算原封不動地帶回去,告訴自己的父母。

而沈扶搖這頭。

既然說了自己無礙,那定就是沒事兒的。

在莫彤兒的眼裏,沈扶搖的任何一句話,都值得被相信。

……

青黛院那頭,莊眉寧雖不敢來星辰閣一探究竟。但卻動用了不少的銀錢,雇人去搜索莫止湛的蹤跡。

現如今,莫皖北已經成這副模樣兒了。若一切真如外頭所傳言的那般,莫止湛還活著!那麽,她們母子三人的末日,可就真的來了!

莊眉寧這人。

你說她有自知之明吧,她又總盯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你若說她沒有自知之明,她又清楚的明白。一旦莫止湛還活著的事兒,是個事實。那麽,青黛院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將不複存在。

為了這幾日京都的流言,莊眉寧寢食難安,操碎了心。

甚至,連莫皖北的屋子,她都鮮少再去了。

一來,是怕自己看到莫皖北的腿,觸景生情。

二來,也實在是煩悶得很,抽不開身。

三來……

這心裏吧,多少是有點怨的。

她怨莫皖北不懂保護自己,不知曉珍惜來之不易的地位,不會僅僅抓住手中的機會兒!

莫止湛死的那會兒,好歹還能掙個好名聲兒。可他莫皖北的?竟是外出與人喝酒時,被人下了毒。

外頭的人不笑話莫皖北,已是極大的尊重了!

但凡是個明白人,誰不說莫皖北現在是個廢人?

莊眉寧付出了那麽多,才扶持莫皖北承襲了爵位。可到頭來……竟落得了如此尷尬的下場。這,讓她如何能不怨?

莊眉寧帶著滿肚子的怨氣兒,試圖力挽狂瀾。

她將所有的心思都撲到了抓住侯府權利的事兒上,卻絲毫不知,她花了重金去搜索的人,早已出現在青黛院裏。

兩次。

整整兩次。

莫止湛絲毫沒有掩飾地,出現在了莫皖北的麵前。

“解盅的事,考慮得如何?”

深夜,青黛院裏。

莫止湛一身玄色錦服,將他襯托得冷峻神秘。

“四弟,祖母沒那麽多的時間等你。”

莫皖北還沒從昨夜突然見到莫止湛的驚嚇中回過神來,又再度受到了深深的威脅。

他緊盯著莫止湛,咽了咽口水:“你……你真是我二哥!”

莫止湛聽言,皺了皺眉頭:“四弟,這都什麽時候兒了,竟還問這樣的傻問題。

看來,昨夜的藥,是白給你喝了。”

一提起昨夜的藥,莫皖北的臉色便又白了幾分。

恍恍惚惚地,他終於緩過了神。

是啊。

自己怎麽能問這麽愚蠢的問題?

明明昨夜,莫止湛就已經出現過了。

自己的這個二哥啊,本事還真是大!

不僅能死而複生,再度歸來。還能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他的屋子裏,灌他喝下了慢性奪命藥。讓他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隻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裏咽。

莫皖北不確定,昨夜自己被灌下的藥究竟有多厲害。但他自幼與莫止湛一起長大,又跟在莫止湛身邊兒曆練了這麽些年。對於莫止湛的脾性,最是了解不過。

莫止湛放出的狠話,絕對是認真的。

他說,給自己一天的時間,讓自己考慮考慮。世安院那頭的盅,究竟要不要解。

還說……

若自己能將那盅解了,那麽他便會想盡辦法,保住自己的侯爺之位。反之,就讓自己給世安院陪葬。

一天的時間。

莫止湛,隻給了一天的時間!

這一天的時間裏,莫皖北都還來不及回神。哪裏,又談得上考慮?

“什麽盅?我不知道二哥在說什麽。”

莫皖北的腦袋亂哄哄的。

在他還沒有想出一個對策之前,他絕對不允許自己亂了陣腳:“祖母那頭,我也去看過了。是病得比較重,人也昏迷不醒。

但這和中盅又有什麽關係?和我又有什麽關係?”

說罷,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便又話鋒一轉:“不……祖母病倒,的確與我有關係。若不是因為我遇到了刺客,受傷至此,祖母也不會為我憂心到了這等地步。

隻是二哥讓我解盅?我如何解盅?我有多大的本事,難道二哥還不知道嗎?從小到大,我就處處不如你,活在你的影子下。

即便後來承襲了你的爵位去了邊疆,那也是半吊子!更別提,現在的我還是個廢人。你讓我解盅?我若能解盅,我還在這裏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