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止湛將莫皖北帶在身邊兒這麽多年,教他處理公務,教他武功。雖說,莫皖北並非十分上進的人。但與那京都的紈絝子弟,卻也大不相同。
莫止湛從沒想過,自己盯了幾年的人,竟也有如此巧舌如簧的時候兒。
嗬……
巧舌如簧也就罷了。
那裝瘋賣傻的樣兒,倒是險些讓人信了。
“你我兄弟那麽多年,看來你還是不夠了解我。”
莫止湛也不急,隻緩緩開口,語氣冰冷如霜:“我若沒個十拿九穩,敢來找你嗎?”
“二哥……”
“你以為我不知你心裏的那點腸子?”
莫止湛瞥了莫皖北一眼,沒給莫皖北繼續往下說的機會兒:“腿沒了,人也廢了。為了能讓青黛院繼續掌權,為了能利用皇家對咱們北定侯府的愧疚,為了能繼續安穩的坐咋地北定侯的位置上,你不惜對自己的親祖母下手!”
“二哥,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
莫皖北急急開口,來了個倒打一耙:“你不能因為自己還活著,不能因為一山不容二虎,就如此誣陷我啊!我知道,你能力素來比我強。外頭人說起北定侯的嫡子時,也都是誇你比誇我多。
我知道,你既然回來了,那麽勢必不會甘心做個閑散的人。你野心大!無論是侯府外頭的產業,還是北定侯的爵位,你都想要。
可你又看重名聲兒,生怕旁人說你奪了嫡親弟弟的東西。所以,就想隨便給我扣頂帽子,把我這攔路虎給除掉!”
說罷,莫皖北深吸了口氣兒,極其肯定道:“二哥!你我雖不是同父同母,但我的母親,也是你的姨母啊。咱們兄弟二人的血,比什麽都濃。你怎麽能為了自己的前途,這樣待我!”
話到深處,莫皖北更是流下了兩行清淚:“我如今都已經是個廢人了!難道……難道你就半點不顧及兄弟之情嗎!”
莫止湛挑了挑眉,靜靜看著莫皖北唱大戲。
以前,隻覺得莊眉寧是個唱戲的好角兒。沒想到,莫皖北也不差。
“以前總聽你二嫂說一句話,叫,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初聽時,隻覺得有趣,並不細想。
可現在瞧著四弟你,倒覺得真是那麽個意思。”
莫止湛要麽不說話,要麽,能把人踐踏到泥土裏。
“以往呢,還以為這北定侯府裏,隻你母親慣會扭曲是非黑白,常常倒打一耙,把髒水往別人的身上潑。但現在看來,你倒不愧是莊眉寧的兒子。
說起瞎話來,一樣的順溜。一樣的,上不得台麵。”
莫皖北的臉色,隨著莫止湛的話,越發難看。
可偏偏,莫止湛還沒停呢。
“你對祖母下手,無非就是因為,祖母有威嚴,能話事。你怕自己沒了腿後,空有一個侯爺之名,卻再也不能掌權。
放眼望去,長房和三房的人都是庶出,奈何不了你。你二嫂,又是個身子清清白白的寡/婦,處境尷尬。隻有祖母,曾做主了北定侯府幾十年。
你將祖母視為敵人,恨不得處之而後快。你以為,沒了祖母,這侯府便是你的天下。”
莫止湛緩緩起身,一步步朝莫皖北走去。
莫皖北看著那滿臉陰鬱的男子,想要挪著身子往後退,卻發現自己沒了腿後,連動彈都難。
“二哥……你……你要做什麽!”
“你說我是你的攔路虎,說我誣陷你?你說,我想要侯爺之位?”
莫止湛冷笑,一字一句道:“嗬……若我告訴你,隻要你幫祖母解了盅。那麽你對祖母所做的一切,我都既往不咎。你的侯爺之位,也定會給你保住,你又當如何?
是繼續苦苦掙紮,將我激怒到不顧及手足情深的地步。還是回頭為岸,咱們家裏的事情,家裏解決?”
“什麽……什麽叫家裏的事情,家裏解決……”
莫皖北再如何經過曆練,也終究還是比莫止湛弱上幾分。
當莫止湛的臉色越發難看時,他對莫止湛的恐懼,也越發濃厚。
“你說呢?”
莫止湛已經給過莫皖北太多太多機會兒了。
“祖母是什麽身份?一任北定侯的遺孀,一任北定侯的父親,兩任北定侯的祖母!朝廷的誥命夫人,熹妃娘娘的嫡親生母!
身份如此顯赫的一個人,在自己的府裏的被下了盅,這難道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嗎?若這件事情不慎傳到了宮裏,你覺得,宮裏頭會不會派人過來?”
說罷,莫止湛又問:“祖母昏迷前,最後見的人,是你和慎姐兒。你們兄妹二人,想脫罪都難。
更何況,你是從邊疆回來的。在邊疆那頭,據說還結交了好些不入流的人。
皇上何等英明神武?一來二去的,還能查不出真相嗎?怕隻怕,不僅僅是這次的事情被查出。就連你深深埋藏著的那些陰損事兒,也一樣會被翻出來,曬太陽。
屆時……”
莫止湛笑了笑,笑得讓人毛骨悚然:“屆時,你的結局會如何?你的侯爺之位,可還能保得住?你害的,可是你自己的嫡親祖母!”
“不!”
莫皖北的心理防線,終於在莫止湛那如鷹一樣的眼神中,在那如刀子一樣的聲音裏,徹底崩塌。
“不會的……不會的……”
“都到了如此地步,你還要讓我多費口/舌嗎?”
莫止湛俯身,死死盯著莫皖北的眼睛:“死過一次後,我的耐心有限。別說你是我四弟,即便你是我兒子,我也不允許你傷害祖母!”
言畢,莫止湛緩緩站直了身子:“再給你一盞茶的功夫,你自個兒好好想想。若還是不肯鬆口,不願意給祖母解盅。那麽,我不介意明天就入宮覲見聖上!”
“不……不……”
“你也別再指望三皇子殿下了。”
莫止湛再度回到椅子上坐下,緩緩給自己倒了杯茶:“早在你沒了腿的那一日起,你就已經成為棄子了。三皇子殿下,不會為你說好話。”
說罷,又道:“不過……他最近與我,倒是走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