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皖北所言,倒是實話。

長房大老爺雖是北定侯的庶長子,幫著北定侯分擔侯府的產業,在外頭頗受尊敬。可在朝廷裏,他沒有一官半職。

即便是閑散的官職,都沒有!

他最尊貴的身份,也就是北定侯爺的庶長子了。

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若除去北定侯兒子的身份,他連三房的三老爺都比不得。

至少三老爺,還在為國盡忠,還掌管著京都的軍區,守衛皇城與皇宮的安危。

檸溪房之所以處處受到壓製,不過是因為三房夫婦不喜與人爭奪罷了。而勤善房,嗬……

別瞧著勤善房平日裏總咋呼來咋呼去的,實際上,倒像是狐假虎威的。

莫皖北最後說的那一句話,著實是在挖長房大老爺的傷口。

對於長房大老爺來說,這輩子最大的遺憾,無非就是有長子的身份,卻沒能得到長子的待遇。空有滿腔的野心,卻不能為朝廷效力。明明自己也不差,可到頭來在北定侯府裏還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莫皖北一句‘你連皇宮都進不去’,無疑是往長房大老爺身上插刀!

可當著眾人的麵兒,身為長輩的長房大老爺,又不能直接懟回去。畢竟,窺視自家侄兒的權,已經占了下風。若再因為言語上的一些小事兒,與侄兒發生的爭執,那就更是他的不對了。

隻見長房大老爺狠狠壓下了自己的怒氣兒,再度露出語重心長的麵孔,道:“北哥兒,你這說的是什麽氣話?你是二弟的嫡子,又是咱們北定侯府的侯爺。咱們護著你都來不及,又怎麽會去請求皇上,將你的侯爺之位給撤了呢?

這不是自家瓦解,讓外頭的人看了笑話嗎?”

“氣話?我將話挑明了說,便是氣話。我若不挑明了說,那麽大伯父恐怕就要直接選出一個人,來替代我了吧?”

莫皖北哪裏能瞧不出長房大老爺的怒火?

那熊熊燃燒的怒火,即便是被長房大老爺死死壓在胸/口,也依舊能讓眾人感覺到炎熱。

“大伯父的話說得好聽,沒人會入宮,去自家瓦解。保住了你一貫的君子作風,又能給自己一個台階下。

嗬……說到底,還不是你沒得一官半職,也沒有一個爵位。即便是入宮麵見聖上的資格都無!”

說罷,莫皖北又道:“噢,我算是清楚了。正因為大伯父從未取得過一官半職,所以便想過過官癮,插手自己不該插手的事?怎麽樣?今日大夥兒都在這聽你廢話好長時間了,你可過癮了?”

眾人聽了這話,麵麵相窺。

沈扶搖扶了扶額,心裏倒覺得好笑得緊。

一直以來,沈扶搖都以為,青黛院裏隻有莊眉寧和莫慎兒的嘴厲害。如今瞧著,倒是自己看走眼了。

莫皖北這家夥說起話來,那也是挺毒的。

嗯,不愧是莊眉寧的兒子。

“北哥兒,怎麽說話的!”

長房大老爺早就被莫皖北氣得臉如豬肝,說不出話來。

倒是大夫人劉氏,急急道:“我家老爺就算是沒有一官半職,那也還是這莫家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莫家好。你一次又一次曲解他的用意也就罷了,怎麽還能當著眾人的麵,如此羞辱我家老爺?

再怎麽說,我家老爺也是你的長輩,是你的大伯父!難不成,他會害你嗎?他方才所言,哪一句不是事實?咱們莫家這幾年難道不是在走下坡路嗎?當年你父親和你二哥在時,北定侯府何其風光?

你再瞧瞧現在?現在咱們北定侯府是個什麽模樣兒!內宅內宅不安寧,外頭外頭受人非議。你若有本事兒,你倒是讓大家夥兒麵兒上過得去啊!”

說罷,大夫人劉氏又道:“是!以前你在京都的時候兒,還不是侯爺。咱們北定侯府的狀況,也沒現在差。後來你去了邊疆,對京都的時局更是一無所知。

好不容易回來了,又瘸了。終日待在侯府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外頭是個什麽聲音,你自然聽不到!

可你大伯父、你的三叔、你的兄弟們,是終日都要出門和別人打交道的!外頭人如何說咱們莫家,他們最清楚不過。他們厚著一張臉皮兒,在外頭不知受到了多少奇怪的目光。

那些人委以虛蛇,陰奉陽違!所有你聽不到的難聽話,感受不到的陰陽怪氣兒,都是他們為你擋了!如若不然,你以為呢?你以為莫家的榮耀,就憑著你母親頻繁辦幾次宴席,多花幾個銀子,就能維係的嗎?

那些人之所以讓自己的家眷來參加你母親舉辦的宴席,無非就是因為麵兒上過不去,不好直接得罪北定侯府。論起真心,嗬……恐怕也沒幾個吧?”

言畢,大夫人劉氏冷笑了聲兒,又道:“你若不信,大可讓你母親現在再舉辦一場宴席。去宴請那些名門望族,勳貴世家的女眷。你且瞧瞧,還有幾個是會過來的?

我若不說,也許大家夥兒都不知!就在前幾天,我和善哥兒媳婦兒出去買胭脂水粉。在那如玉坊裏,我們婆媳二人,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怠慢!

如玉坊裏的人怠慢我們也就罷了!就連以前咱們侯府看都看不上眼的小門小戶,也敢與我們搶奪東西!

這些小事兒,我們本是不該說的,我家老爺也不讓我說。可今日既然北哥兒將話說得如此難聽,那我就趁著大家夥兒都在這,說上一說。更何況,我相信這樣的事情,不僅僅是我和善哥兒媳婦兒經曆了。大家夥兒其實都一樣,都受過這些委屈。

譬如,湛哥兒媳婦兒名下的產業,生意大不如前了吧?老三你雖握著皇城的兵權,但手底下那幾個稍有本事兒的人,指不定比誰都按耐不住。哦,對了。還有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殿下可是咱們莫家的外孫啊!他與北哥兒的關係,這兩年不是親近得很嗎?就連北哥兒當年能夠前往邊疆曆練,都是三皇子殿下開的口,求的情。

可……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