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於媽媽看來,太夫人哪怕再戀權,也終有放手的一日。

而她家主子,哪怕是丞相府的庶出,是北定侯爺的繼妻,也終有一日能手握重權。

莊眉寧所要做的,無非就是等待。

“夫人,您且靜下心來等著。”

於媽媽輕輕拍了拍莊眉寧的手背,柔聲兒安撫:“說句不中聽的,太夫人哪怕再有福氣兒,也活不過夫人您不是?”

以往,隻要於媽媽將話說到這份上,莊眉寧怎麽著都得展露笑顏。

畢竟,於媽媽所言不假。

這太夫人年紀到了,總是要去的。

難不成,她莊眉寧還活不過一個老太婆嗎?

可誰知……

這一次,莊眉寧卻狠狠將紙條拍到了桌子上,道:“等不了了!”

說罷,隻見莊眉寧的眼神變得惡毒起來:“哼!本夫人本以為,給湛哥兒尋個家世平平的妻子,便能阻擋他增添勢力的腳步!卻不曾想,最後竟然是引狼入室,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夫人……”

“你說的對!長房那頭心眼多!太夫人表麵上一視同仁,可到底是不待見他們的。你且瞧瞧,太夫人對咱們青黛院多苛求啊!但每一個隻要長房與咱們青黛院發生了口角,太夫人總會站在青黛院這一頭!可見,太夫人對長房那邊兒,是半點都不會偏袒的。

至於三房,更不必說!他們夫妻二人安分守己,不爭不奪,本夫人倒從未將他們當成對手!”

“既是如此,夫人又何苦這般惱怒?隻要……”

“但是咱們千算萬算,卻算不到太夫人如此絕情!”

莊眉寧冷冷朝於媽媽看去,修長的指甲狠狠摳在那張皺巴巴的紙條上,打斷道:“本夫人可是她親生兒子的媳婦兒啊!縱使她再如何瞧不起本夫人,本夫人這頭頂上,也擔著侯府夫人的名聲兒!

至於本夫人的家世?嗬……庶出又如何?難道本夫人是庶出,就當不得丞相府的小姐了嗎?她身為長輩,怎麽能如此對待一個晚輩?

二十年了!本夫人在她麵前賣乖裝巧。每一個侯府不在府中的日子,都是本夫人伺候著她!可她如今!她如今寧願將府中中饋交到一個商宦女兒手中,卻不肯給本夫人半分機會兒!她……當真好生絕情啊!”

“什麽!”

於媽媽素來沉穩,可在聽到莊眉寧這一番話時,依舊難掩驚訝之情。

她顧不得尊卑之分,急匆匆從莊眉寧手中將紙條拿了過來。

當她瞧見紙條上的幾行小字兒時,才總算明白,為何莊眉寧的情緒會突然失控。

從錦繡傳來的消息看,太夫人那頭已經開始讓沈扶搖學習如何打理府中內務了!

莊眉寧嫁到北定侯府二十年,別說沒為太夫人分擔過什麽瑣事兒,就連學習府中內務的資格,都沒得到過。

可這沈扶搖,才入莫家大門多久?

竟能得太夫人如此偏愛!

莫說莊眉寧心有不甘,就是她這個做奴婢的,也為自家主子不值啊!

“是了!太夫人年邁,終有一日會將府中中饋交到二房手裏!”

素來看起來麵慈的於媽媽,此時此刻也變得咬牙切齒:“可如今這二房,不僅僅隻有夫人一個莫家媳婦兒。

以前奴婢一直以為,這內務大權或早或晚都會被夫人緊握在手中!卻沒料到,竟讓一個新入門的二少夫人撿了便宜。

如今太夫人已經開始讓二少夫人學習掌管內務了!隻怕再用不了多久,這二少夫人就能為太夫人分擔一二瑣事兒!緊接著……”

緊接著,隨著太夫人年歲增長。

這府中的中饋大權,遲早有一日將盡數被沈扶搖握在手裏。

屆時,莊眉寧將成為整個京都的笑話!

是啊。

堂堂一品誥命夫人,北定侯爺的正妻。

多年來被婆婆壓製,隻能低眉順眼度日。好不容易從媳婦兒熬成了婆,最後,府中權勢卻又被兒媳婦握在手裏。

“不!不會的!”

於媽媽深吸了口氣兒,繼續安撫著莊眉寧:“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的!夫人,您放心。就算太夫人不顧及夫人的臉麵兒,也要顧及丞相府的臉麵兒。

夫人是丞相府的小姐,怎能一輩子做一個無權侯夫人?太夫人是長輩,手握大權也便罷了!可二少夫人是晚輩,是您的兒媳婦。萬般沒有越過您,直接掌管中饋的道理!

此事事關丞相府的臉麵兒,老爺絕對不會……”

“丞相府何曾管過咱們?”

莊眉寧聽到這話,越發覺得絕望:“倘若丞相府當真在意過本夫人的死活,本夫人又何苦到了今日,還是一個手無寸權的侯爺夫人?在他們眼裏,隻有莊莞惠才是丞相府的小姐!本夫人?本夫人不過是一個恥辱罷了!”

話說到此,莊眉寧眸子裏的憎恨越發明顯:“嗬……太夫人素來瞧不起咱們青黛院,本夫人都已經習慣了。但是,打壓歸打壓,不喜歸不喜!若想站到本夫人頭上撒尿,那也得看本夫人願意不願意。

莫家世世代代,都是侯夫人掌管中饋!從來就沒有,孫媳婦兒手握重權的道理。

本夫人再不濟,也是名正言順的侯夫人!這府中的中饋就算終有一日要傳到沈扶搖手裏,也得從本夫人手中傳下去!無論如何,都沒有直接越過本夫人的道理!”

言畢,又是一聲兒冷笑:“再說了,這沈扶搖有沒有福氣兒掌管中饋,還說不準呢!湛哥兒與北哥兒,誰才是下一任侯爺,還沒個定數!

本夫人不信,本夫人母子三人連心,還鬥不過一個體內含毒的莫止湛!”

“是啊!莫家世世代代,都是侯夫人掌管中饋。如今侯爺與夫人健在,萬沒有讓二公子與二少夫人當家的道理。”

於媽媽聽了莊眉寧這一番話,算是徹底踏實了下來:“再說,咱們這二公子此生怕是後繼無人了。一個沒有後人的人,蹦躂得再厲害又能如何?到頭來,還不是一樣無法承襲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