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9 章 各自

蕭懷素這一天過得著實鬱悶,原本是指著進宮給皇後報喜的,就盼著葉觀瀾的親事能夠順利定下,卻平白無故地被人誣陷了一遭,若不是有白太醫在,指不定孔貴人落胎就成了板上定釘的事,再有安貴妃從中一攪和,她這次恐怕真難脫身。

懿德太後讓蕭懷素隨著她一同回宮,也不過就是多叮囑安慰了幾句,也知道她受了委屈,又賜下了好些貴重之物,隻道:“宮裏的事情哀家本也是增隻眼閉隻眼不想摻和進去,卻沒想到安貴妃竟然變本加厲,頻頻地禍害於你,如今連孔貴人的身子都可以拿來作伐子……”說罷眼眸微眯,手中的佛珠慢慢地撚起。

蕭懷素雖然也是起疑,但到底沒有真憑實據之前也不敢質疑龍嗣血脈,隻將這將疑惑藏在了心間,並不言明。

不過憑太後的睿智想要察覺這其中的蹊蹺還不容易,隻要有心,相信什麽都能水落石出。

“罷了,這一天你也折騰得夠嗆,早些回去歇息吧!”

太後思忖了一陣,略有些疲倦地擺了擺手,又對蕭懷素道:“這事哀家會給你個交待的,你再怎麽說也是哀家的義女,這虧不能白吃。”

“橫豎貴妃娘娘也沒能奈何得了我,再說有太後為我做主,懷素自然是放心的。”

蕭懷素行禮告退,等著出了宮門坐上了自家的馬車,這才重重地鬆了口氣。

“少奶奶,您沒事吧?”

出了宮門石娟又用回了在家裏的稱呼,她一手扶住蕭懷素,另一隻手倒了杯茶水遞來。

蕭懷素這才覺得口幹舌燥,足足喝了一大杯,整個身子向後一倚,枕在了一方寬大的引枕上,笑著看向石娟,“你平日裏不是個鋸嘴的葫蘆,今日在宮裏倒是會說話。”

石娟臉上一紅,“少奶奶盡會笑話奴婢,若不是今日代兒不能隨侍在您身旁,奴婢也不會攬了她的活計。”言罷又一臉忿忿道:“安貴妃與孔貴人也是太過分了,憑這樣就想要陷害少奶奶,若不是太後明察秋毫,豈不是就讓她們如意了?”

“如意不了。”

蕭懷素輕哼一聲,眸中也是劃過一絲冷意,任誰接二連三地被人害這心裏也是舒服不了,更何況上一次安貴妃還差點置她於死地,這樣想著,蕭懷素袖中的雙手不由緊握成了拳頭,“也是有白太醫在場,若是不然,孔貴人這孩子定是保不住的。”到時候就算她本無責任恐怕也要擔些責難了,這又會讓太後左右為難,她自然是不願的。

石娟點了點頭,“皇後娘娘命白太醫照顧著孔貴人母子,想必也不會出什麽事了。”

“希望吧!”

蕭懷素牽了牽唇角,心中卻沒那麽篤定,若是孔貴人想要落胎,這可有千百種的辦法,隻是卻沒那麽容易再栽到她的身上了。

回到寧府後蕭懷素梳洗換了身衣服,剛剛坐定寧湛便一臉心急地趕了回來,見著她後便是一把抱住,久久地不願放開。

“你這是怎麽了?”

蕭懷素又是詫異又是好笑,不由伸手輕輕拍了拍寧湛的背,“好好的回來怎麽就一直抱著我不放?”

寧湛搖了搖頭,隻悶聲道:“我收到消息就趕回來了,你真是嚇死我了!”說罷推開蕭懷素來好生看了看,見她果真完好無缺,這才鬆了口氣,“今後別有事沒事地就進宮了,那裏太危險!”

“你怕隻是聽說了一半吧,另一半我告訴你。”

蕭懷素對寧湛飛了個媚眼,拉著他坐在一旁,這才將宮裏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末了還噘嘴道:“孔貴人想把這事栽在我身上可沒那麽容易,我又不是傻子,隨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再說還有那麽多人看著呢,誰敢說假話,一一審過之後總會露餡的。”

“那這事還是多虧了小白。”

寧湛是聽說了這件事情的發生,隻是中間的過程卻不甚明了,此刻聽蕭懷素一說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對啊,幸好有小白在才保住了孔貴人的孩子,不然若真是掉了胎,我就是有理都說不清了。”蕭懷素撫了撫胸,一副萬幸的模樣,又道:“對了,你說要怎麽答謝他才好?”

寧湛笑道:“他就喜歡吃東西,你讓小菊做幾樣可口的點心並小菜送到他家去,他定是樂得跟什麽似的。”

“好,回頭我就吩咐小菊做去。”

蕭懷素這才點了點頭,又見寧湛一直看著她不眨眼,不由撫了撫臉,“怎麽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就是想多看看你。”

寧湛搖了搖頭,一手輕輕撫著蕭懷素柔嫩的臉蛋,歎聲道:“若不是我,恐怕你也不會受這麽多的責難,安貴妃也不用一直針對於你。”這就是說他跟在秦王身邊,與安貴妃處於對立之勢,如今在朝中幾次都讓安家人吃了大虧,想必這才是安貴妃一直記恨的原因。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蕭懷素倒是沒有泄氣,這接而連三地遇到這種糟心事反倒讓她的心性更加堅韌了起來,隻靠在寧湛肩膀上輕聲道:“再說從你選擇這條路開始便知道不輕鬆了,我是你的妻子自當支持你,做你堅強的後盾,曆來就是成王敗寇,我們沒有後路的,就算如今向安貴妃示好,她也絕對不會給我們好果子吃。”

兩麵倒的下場才是更淒慘的,再說安貴妃那樣的人,蕭懷素就算是死也絕對不會向她低頭。

“懷素,你真好!”

寧湛握緊了蕭懷素的手,心裏卻很不是滋味,他是個男人自當為自己的妻子遮風擋雨,如今卻是讓她陷入了危險之中,隻怕再拖下去安貴妃又不知道要使些什麽招數來害人了。

想到這裏,寧湛眼神一黯,垂下的右手慢慢握緊成了拳頭,或許他們這邊也應該加快動作了,若是秦王能夠榮登大寶,到時候安氏一族便注定了淒慘的下場。

“永寧宮”裏如今是一片安靜,內殿的貴妃椅上鋪了紫竹席,著了一身紫色紗裙的淑妃輕輕倚在上麵,更是顯得一派悠閑,邊上正有宮女用銀釵挑了西瓜上的黑籽,又切成小塊盛在白玉瓷碟中遞到了她的跟前。

“這瓜倒是甜,可是番邦進貢而來?”

淑妃淺淺一笑,又坐正了身子,如今她已是四十往上的年紀,即使再保養得宜眼尾處也有了些細紋,到底與年輕人不能比了。

“回娘娘的話,正是呢。”

宮女笑著回了一句,又道:“皇上念著娘娘,有什麽好東西自然也不忘記往咱們‘永寧宮’送上一份。”

“猶來隻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後宮裏今年可是選了秀的。”

淑妃倒是不以為意地一笑,她能夠在後宮中屹立這麽多年不倒,憑的可不全是皇上的寵愛。

“娘娘多慮了。”

宮女趕忙擺手,“如今宮裏除了皇後,就是您與貴妃的位份最大,就算新進了些佳麗,可誰還能越過您去?”

“這我知道。”

淑妃垂了目光,看著自己粉色的指甲蓋微微怔神,“如今的貴妃真像從前的本宮,一樣的榮耀無雙,一樣的權勢傾天!”

可如今又如何呢?

宮女卻是癟了癟嘴道:“如今貴妃可是與太後皇後對上了呢,一心想要整治安平郡主,這不接連吃了幾次虧,卻還是沒醒過來。”

“皇上再寵她,也是要顧著孝道的。”

淑妃淡淡地理了理衣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這位安平郡主我倒是認識的,從前杜家與清揚便有幾分交情,郡主從小便長在杜家,他們也認識。”

隻是她沒有想到曾經需要仰人鼻息的小孤女,如今竟然有了這份造化,若是早知如此……淑妃不由輕輕一歎。

“世子他……”

淑妃提起顧清揚來宮女倒是不好接口了,從前瀟灑風流的景國公世子如今可是成了京中的笑柄,連帶著他們宮裏的人也被人笑話。

淑妃目光一閃,瞥了那宮女一眼,這才平靜地開口道:“清揚這孩子有自己的主意,本宮雖是他的姑母,到底也不好管束於他。”

顧清揚為了他們的大業犧牲至此,淑妃心裏隻有感激的,哪會像別人一般說道嫌棄他?

若非有他拉攏晉王一脈,她如何能夠知道宗室裏還有那麽些人蠢蠢欲動呢?又怎麽會知道還有哪些人心向齊王?

是的,淑妃沒有放棄,從來沒有!

憑什麽安貴妃可以後來居上,也不過是因為她生育了一對兒女,可十三皇子如今還年幼,想要坐上太子的寶座那可真是癡人說夢!

而齊王卻是智勇雙全,可不是那如窩囊廢一般的魏王,皇後對魏王沒有了指望,可她對自己的兒子卻是很有信心!

顧家不會永遠沉寂的,她會讓它有重新興旺起來的一天!

“娘娘為難了。”

宮女的笑容也有些勉強,見著淑妃好似在沉思什麽,也不好打擾,又招呼四周侍奉的人靜靜地退了出去。

等著殿內都清靜了下來,淑妃這才勾唇一笑,從袖中取出了一封信件,左右看了看,又牢牢地捏在了手中。

為什麽這些年來她深居簡出忍辱負重,不過是想減輕皇上對他們母子的防備,由著安貴妃在人前風光成為後宮眾人的活靶,而她隻用韜光養晦便是。

如今秦王勢大,皇上又器重他,雖說這是個母族不顯的皇子,但到底人到了高位,也有了那樣的野心,若是從前齊王還在她身邊,秦王真是連他一個邊角都靠不上!

淑妃想到這裏,不由冷哼一聲,繼而眸色深深。

遼東鄭家一脈是廣恩伯世子的外家,任憑齊王怎麽拉攏,鄭重這隻老狐狸就是不點頭,那態度模棱兩可地讓人著急,不過眼下也不用全靠鄭家了。

顧清揚搭上了晉王這條線,到時候自有人支持齊王。

如今她就在一旁看著安貴妃與秦王鬥得你死我活,再加上一個弄不清形勢上趕著去巴結的吳王,他們母子隻用等著他們鬥得兩敗俱傷,到時候再坐享這漁翁之利,大好的未來就在不遠了。

淑妃打著這樣的好算盤,別人自然也不是傻的,經過了今日這事,安貴妃確實有些急了,她一而再地想害蕭懷素進而將寧湛與秦王牽連在內,沒想到卻是失了勝算,若是她再想要側擊秦王勢力隻怕不能得法,不若正麵地拚個勝負?

安貴妃咬了咬牙,眸中覆上了一層陰霾,倒是讓一旁站著的兒女心生懼怕。

文宜公主輕輕扯扯安貴妃的衣袖,猶豫地喚了一聲,“母妃!”

能在出嫁前便得了公主的封號,她也知道這是因為自己母妃的恩寵,雖然母妃有些作法她並不認同,但那好歹是自己的母親,一心為了他們姐弟,她也怨恨不得。

“母妃,您怎麽了?”

十三皇子也拉了拉文宜公主的衣袖,他生性懦弱,此刻隻敢躲在姐姐身後,偷偷地瞥了一眼臉色陰晴不定的安貴妃。

“本宮無事。”

安貴妃回過了神來,這才緩和了麵色,“隻是心裏有些鬱氣難消罷了。”

“母妃是否是為了孔貴人之事傷神?”

文宜公主今年已有十一,算是個大姑娘了,宮裏的事情她如何不知,隻是為了息事寧人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是她,也不是她。”

安貴妃咬了咬牙,伸手將十三皇子拉入了懷中,感覺到兒子有些瑟瑟發抖的身體,心中更是一陣惱怒,不由喝斥道:“你怕什麽?本宮是你的母妃,難不成還會害你?”

十三皇子這樣懦弱無能,若不是每次她教導著他如何在皇上麵前討好,隻怕皇上也不會如此寵愛於他,這樣的兒子於她一點助力都沒有,還不若她的女兒聰明。

“母妃,你攥疼兒臣了!”

安貴妃身上用力,十三皇子痛得都要哭了出來,卻一直癟著嘴不敢哭出聲來。

“沒用的東西!”

安貴妃恨鐵不成鋼,也隻能揪揪十三皇子的耳朵泄氣,文宜公主又在一旁開解勸導,她這才作罷,隻看著文宜公主道:“母妃隻怨你不是個男兒身,不然也比你弟弟有用得多。”

“母妃,弟弟隻是心思敏感罷了,多加教導也能掰正過來。”

文宜公主心疼地拉過十三皇子,又在他被揪紅的耳朵邊吹了吹,心裏雖然怨安貴妃下手太重,但到底不敢多言指責。

十三皇子更覺得委屈,隻伏在文宜公主懷裏抽著肩膀。

“你們下去吧,看著本宮就心煩!”

安貴妃煩躁地擺了擺手,看著一雙兒女退下,這下氣得拍了拍椅褡,“怎麽本宮生的孩兒一點也不像本宮,若是他們稍微爭氣些,本宮何至於此?!”

“娘娘息怒!”

便有宮女在一旁小聲道:“公主與皇子尚幼,娘娘好生教導自然會好起來的。”

“本宮知曉,這點不用你說!”

安貴妃冷哼一聲,指尖的丹蔻不由緩緩收緊,眉頭皺成了一條直線。

也不知道怎麽的,最近她屢屢不順,似乎事事都受製於人,而每一次都有這個蕭懷素,難不成這個女人當真是她命裏克星?

若是沒有蕭懷素,隱居的太後怎麽又會重新出山?

太後不出山,後宮自然不會重開選秀之門,如今也就沒有那麽多新人來分去皇上的寵愛。

雖說皇上對她與從前並無二致,甚至因為選秀之事對她心生愧疚多有補償,可明顯到她宮裏的日子少了些,後宮講究的是雨露均沾,她雖則不願,卻又不敢鬧僵起來,不然太後一逮到她的小辮子豈不會又要給她好看?!

這個老太婆的窩囊氣她已經受得更多了,若是等到她的兒子繼承了大統,她一定立馬將太後送得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

安貴妃歎了口氣,又伸手揉了揉眉心。

孔貴人也是個蠢的,叫她辦這點事也辦不好,也無怪乎偷個情竟然也會被她給發現,這才拿此事要挾,橫豎那肚子裏的孩子也是個孽種,或許將來還能派上用場。

安貴妃凝眉思忖,片刻後才道:“去請吳王……”一頓之後又立馬改了口,“去傳子雅與子如進宮,就說本宮想她們了。”

如今安家姐妹已然入了吳王府,那就成為了她與吳王之間的紐帶,她大可不必直接宣吳王,次數多了難免會落人口舌,想見安家姐妹的理由也正當,難不成誰還能不允她們姑侄相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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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快樂姑娘們,好好過個節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