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自從顧耀暉被打斷腿送到莊子上後,就老實了很多,再也不作妖了,這幾年在京城,因著顧蘭慧爭氣,日子也在往好裏過,盧氏又從不拿正室身份壓她,她雖一直惦記顧耀暉,但也有養老的心思了,隻是擔心顧蘭慧的終身大事,齊家二房雖然沒落了,但名頭還在,顧蘭慧又是個下堂棄婦,能到齊家去當個正室嫡妻,其實也還不錯,反正錢顧蘭慧會賺,將來的日子應該也不會太差。

所以,她很熱衷。

但顧明秀明顯反對,也不好明著與她作對,猶豫著不敢說話。

顧紅英便更氣:“怎麽?這就怕了?你怕什麽?再怎麽是妾室,你也是她的姨娘,是她的長輩,阿慧是你女兒,你十月懷胎生下養大的,她的終身,自然是你做主。”

她的話給了林氏膽氣,她囁嚅著小聲道:“那個……阿秀阿,我知道你都是為阿慧好,這些時日,你對阿慧如何,姨娘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阿慧也知道姐姐待她的好,隻是,這件事,確實很重大,阿慧年紀也不小了,你看,你與她差不多大,孩子都快生了,姨娘是真的為阿慧著急呢。”

顧明秀道:“姨娘,你為阿慧著急,是怕她再找不到更好的人,又希望她不象上回那樣委屈自己給人做妾是吧?你希望她能給人做正頭夫妻。”

林氏紅著眼道:“是啊,姨娘這輩子最後悔和在意的事,就是給人做妾,生下的兒女都要低人一等,什麽都不能跟人爭,也不敢爭,到最後,一雙兒女……”

“姨娘,阿慧心中有人了。”顧明秀道。

林姨娘瞪大眼睛:“心裏有人了?誰呀?哪戶人家?人才如何?家世如何?是不是真心對阿慧的?會不會明媒正娶呀?”

顧明秀被她問懵了,一時結舌,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顧蘭慧都沒告訴她啊,這讓她怎麽回答?

顧紅英不屑地一笑:“私相授受吧,頭一回的教訓還沒吃夠麽?又是這樣!”

顧明秀一臉懵。

林氏便歎了口氣:“若是如此,決對不行。”

“放心吧,對方生得一表人才,家世清貴,父兄都是朝中重臣,對方兄嫂也極看重阿慧,不是阿慧與人私相授受,對方早就對阿慧有意,如今隻等著阿慧點頭同意了,是阿慧自己心裏有芥帝,沒答應呢。”

林氏愕然抬頭望著沈逸夏,若是顧明秀說的,她還心存懷疑,這話是沈逸夏說的,可信度便高太多了。

“是真的嗎?”林氏喃喃問。

沈逸夏笑道:“姨娘不信我麽?”

林氏大喜:“怎麽會,當然信世子爺,世子說的,哪還有錯,那自是最好的,哎呀,家世人品都好,阿慧怕是自卑了,這孩子肯定不敢答應,怕人家會嫌棄她。”

顧明秀愕然:“原來你也知道?”

沈逸夏對她眨眨眼睛:“嗯,你失憶我又沒失憶。”

顧明秀撇撇嘴。

顧紅英不敢得罪沈逸夏,再呆著感覺自己很多餘,可又不甘心,好不容易抓著一顆搖錢樹,這樁婚事一成,她們母子往後的日子便有了著落,不僅是顧蘭慧嫁妝豐厚這回來,還要以明正言順靠上顧知遠一家,包括新科狀元的顧炫暉,英國公世子這個侄女婿,齊家二房就真的可以起複了。

哪知,半路殺出一個意中人來,會是誰呢?

以顧蘭慧現在的身份,朝中重臣誰家會看得上她?

“世子莫不是哄人的吧,朝中重臣,哪家我不熟悉的?哪家又不是看重出身與品性的?就憑阿慧,一個下堂棄婦,怎麽可能。”她一臉不悄的語氣,讓顧明秀更加看不慣,忍不住道:“大姑一口一個下堂棄婦,不知您現在又是何身份?姑父與妾室和外室生活也不要你,你與下堂棄婦又有何區別?明明自己就很受辱的事,非要拿出來去汙辱與你同樣不幸的人,有意思嗎?難怪人家說,強者會揮刀向更強者,弱者隻會欺負更弱者,大姑,你自己過得不幸,就別存著希望所有人比你更不幸才好的心思了。”

這話正戳到顧紅英的痛處,若不是齊家二爺棄家不顧,不與她好好過日子,她又如何會淪落到如今四處打秋風的地步?

可顧明秀的話又句句在理,她無法反駁。

“阿慧雖與葉家大公了和離了,可她一沒哭二沒鬧,三沒要死要活,她很勇敢的靠著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不用依靠男人,她也活得很好,我想,正是因她的自強不息,她的勇敢與堅韌,才讓那個人對她動心動情,而那家人,定是與旁人不一樣,更看重人品人才,而不是虛妄的家世地位。他們定然早就觀察過阿慧了,知道她這樣的女子娶回家去,會將他兒子的生活打理得很好,會旺家旺財,會家庭和睦幸福。所以,我家阿慧就是最值得人娶的女子,比那些嬌氣又軟弱的千金小姐更值得人尊重,敬愛。”顧明秀又道。

林氏是頭一回聽人這樣評論自己的女兒,她的思想從最悲觀的角度終於轉了方向,原來,她的阿慧是這樣優秀的,不用與人爭,也不用耍小手段小聰明,正正大大光光明明就能受人這樣尊重。

眼淚不由自主地嘩嘩地往下流。

“阿秀……”她起身,拉起顧明秀的手:“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顧明秀點頭:“當然是真的,阿慧的鋪子開得很好,很多朝中大臣,書生仕子都愛去鋪子裏,大家族的太太小姐也愛去,她性子好,又大氣,生意做得隨和,不與人斤斤計較,很多人都愛在她的鋪子裏買東西,也很尊重她這位顧老板。”

林氏哽聲道:“這都多虧了你,若不是你當初想法子讓她與葉康成和離,又得了一大筆銀子,有本錢開鋪子,她也不會有現在的成就。”

顧明秀道:“是阿慧自己爭氣,不象旁人,你便是幫她,她也是砣稀泥,怎麽也扶不上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