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京城太亂了,各種事情層出不窮。
凶殺,刺殺,毒殺,還有曾經令整個京城風雲乍起的人物突然出現,以至於京城亂成一團麻。
繼李家二老爺李玉灝被革職之後,大老爺身為五軍都督府總督,也被同樣的原因革職了,兩位無事可做的老爺,將家裏的府兵全都聚集起來,四處尋找他們失蹤已久的妹妹。
於是,從前派來東方府的那些李家府兵,繼高首這禁軍被皇帝調走之後,也被調走了。
他們雖然有不同的主人,卻奈何有同樣的任務。
都是暗中尋找李玉菡。
他們絲毫不知那個幾乎調動千軍萬馬,牽動前朝後宮無數人關注的罪魁禍首,就是他們負責保護的東方辭。
東方辭依舊是每天按時畫卯上班,將朱老給她的一些門生故舊安插在朝堂各個角落,仿佛醉心朝廷,一心實幹。
不實幹也沒辦法,因為被苗槑算計,她把苗槑冷了起來。
又禁止三皇子踏入東方府半步,不過他好像也沒臉過來。
李昆玉自從見識了東方辭的戲精本質,每次看東方辭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難以形容的複雜,本能的遠離,整個人都像是壞掉了一樣,呆愣愣的。
她樂得自在。
不過,李昆玉最近也不好過,父親和大伯被革職了,四叔雖然沒有被革職,卻被皇帝一紙調令,分派到韓禮手下幹活,協助韓禮調查七夕刺殺案和東宮毒殺案。
於是李昆玉跟嚴謹的容不得半點瑕疵的四叔同僚,做起事來束手束腳,小心翼翼,又精神百倍,比平時多了些條理,卻少了自由的時間。
李家四老爺李玉淵素來嚴謹,查案手段高明,又是謙謙君子,對於被貶來做助手到也沒什麽不滿,隻是為李家擔心。
大戰在即,李家幾人,連連被貶,是不是意味著皇帝另有異動。
他自己緊張,連帶李昆玉也緊張不已。
說來也是感慨,整個京城,吏部,戶部,兵部,工部,都因為北疆戰事而熱鬧的人仰馬翻,派遣將士,運送糧草,甚至是安排武器,車馬等忙的不亦樂乎。
就連禮部也因為要操持中秋的祭月而忙的不可開交。
卻唯獨魏國公李家和刑部,閑的無聊,滿地亂逛。
就像現在,李昆玉有些迷茫的坐著,他有些不明白今日為什麽會隨著韓大人逛街,更難得的是四叔作陪,他和孔立茫然的跟著。
兩個人無奈對視,不知所為。
這是一間雅韻奢靡的茶樓,四人坐在二樓靠窗的雅間裏,看著窗外一個比一個奢華迷醉的建築,街上除了幾個稀稀疏疏喝的爛醉的行人之外,他們四個無疑是最紮眼的。
而這些醉鬼,大多是從對麵最大的花樓,萬花樓裏出來的。
那醉醺醺食髓知味的浪**樣,看得李昆玉心中唾棄不已。
韓禮和李玉淵兩個老成持重的,卻在悠哉悠哉的品茶。
“韓大人,四叔,我們為什麽一大早要來這裏啊,這地方不幹淨。”他囁嚅半晌,還是覺得來這裏有些奇怪。
“是這裏有什麽線索嗎?”孔立猜測。
他覺得這兩人怎麽看都不像是會來這裏欣賞姑娘的人。
韓禮放下茶杯笑道:“還是遷之腦子轉得快,這裏啊,大有學問呢。”
“什麽?這不就是煙花之地嗎?尋常雅人都不會來,閨秀們更是不敢靠近,能有什麽線索?”
“茶樓對麵的萬花樓,古玩店,胭脂閣,飾品店,成衣店,還有那角落處不起眼的鐵匠鋪,都是張家名下的產業。”
“張家財大氣粗,有一條街的產業沒什麽奇怪的吧。”李昆玉喃喃。
別說是張家,就是李家也有幾條街的產業,隻是沒這麽靠近宮城,也沒這麽熱鬧罷了。
便是孔立也不以為意。
孔家還有一塊兒封地呢,整座城都是他家的,這產業,沒什麽奇怪。
可他卻知道,他看不到的地方,韓禮和李玉淵定然發現了不妥之處,於是問道:“然後呢,應該還有什麽不妥。”
韓禮欣慰的看了孔立一眼,點頭道:“是有不妥,張家家主慘死的小妾,就是出自這裏,還有一個試圖嫁禍她人的姑娘,冒充良家婦女騙人,也是出自這裏。”
因為後麵的姑娘牽扯到東方辭,他沒有說的太清楚。
眾人點點頭。
“那古玩店是買賣人命的地方,隻要出得起錢,任何人都可以幫你殺。”
“殺手?”
韓禮點點頭:“對,而那隱秘的角落,不起眼的鐵匠鋪裏進進出出的,都是內功高強的江湖人。”
“這莫不是張家豢養殺手的地方吧。”李昆玉心驚膽戰:“我們不該來這的,太危險了。”
他們就四個人,對方一條街的人,稍有不慎他們隻能進不能出。
“對,這就是張家豢養殺手的地方,但卻不隻有張家。”
“這……難道還有誰敢在張家地盤上糊弄人嗎?”李昆玉疑惑。
孔立想了想道:“應該是合作關係吧,張家再財大氣粗,也無法豢養太多高手。”
“沒錯,就比如七夕女兒節刺殺東方辭和寧公主的水鬼,便有一個是古玩店的夥計,而東宮刺殺案的離魂丹,便是出自那便胭脂鋪的劇毒,最重要的是東宮假太監身上的一個‘仇’字,乃是出自鐵匠鋪。”
“呃……竟然都出自張家地盤,這次張家不想承認也不行了。”李昆玉欣喜,連日來的查案總算有了眉目。
李玉淵瞥了他一眼,幹錯利索的打擊道:“你歡喜什麽?你可知道‘仇’字代表著什麽,他們有個很江湖的名字,恩仇錄,還有個分堂是仇堂,東宮那假太監,便是恩仇錄,仇堂的殺手,他們各個身懷絕技,武功高強,就算知道一點端倪,也不可能將他們一網打盡,就算有眉目也無濟於事。”
“那就抓幾個殺手啊。”李昆玉覺得簡單,李家的軍隊出麵,什麽殺手都是浮雲。
“沒用的,他們單線聯係,下級不知道上級是誰,隻聽口令和代號,他們也不知道總部在哪兒,一旦被抓,會立刻自盡,你別指望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麽。”
李昆玉瞠目結舌,心道還可以這樣。
“那我們今天來是……”孔立疑惑。
“沒什麽,帶你們來看看,我們該走了,再不走或許就走不了了。”韓禮站起身來,看向門口,輕輕一笑,自嘲道:“看來今天我們還是很難走出去。”
門口小二點點頭,頗為讚同:“您說的不錯,您還是第一個將這條街,看得如此清的人,我家主人很是憂心,請您留在這裏不要走了,這裏什麽都有,小的保證您在這裏能想盡齊人之福。”
話音落,小二身後出來無數的打手,其中兩個老者,太陽穴突出,看起來內宮不低。
李玉淵不屑,李昆玉嗤之以鼻,孔立溫和,不為所動。
韓禮笑了笑,聳聳肩,帶著與二品大員完全不相符的流裏流氣歉然道:“抱歉,本人天生寒門,草根出身,命賤享不了福,就先告辭了。”
說著,他抓起孔立往窗外跳去,身體一旋又立於屋頂,往街巷之外跑去。
李玉淵和李昆玉也同時躍起,跟隨其後。
孔立被韓禮抓在腋下,一時間天旋地轉有些發懵,定了定神他才愕然發現,在場四人,除了自己,其他三人竟然都是內功高手。
他暗道一聲慚愧,卻也心安理得的被抓著離開。
耳邊生風,他隱隱約約聽到韓禮朝身後喊了一聲:“會去告訴你家主子,吾乃江湖閑散客,勸他早日離開京城,如若不然,別怪我掀翻他的老巢。”
閑散客?
是什麽名頭,讓那些人聽了之後駐足片刻,不敢上前。
而後,原本安靜沉謐的奢華大街,瞬間熱鬧起來,無數持刀帶劍的高人竄來竄去,最終與尋人的禁軍高首碰上,又瞬間藏匿起來,恢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