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是東方辭的三叔和三爺爺,他們欺男霸女,強取豪奪,因此事被張家發現,所以,他就要整死我們啊皇上。”張大老爺張植說的委屈可憐,那四十多歲的男人,跪在地上幾乎要失聲痛哭。

“是的,東方辭剛剛開府,素來愛惜羽毛,將名聲看的比性命還重,就因為我們發現他的親人犯錯,他怕我們泄露,便狠心將我們趕盡殺絕。”二老爺張檣說的鏗鏘有力。

他沒有哭,然而他的姿態擺的很低,仿佛他是那市井鄉裏沒有官職榮耀的農人,無權無勢任由東方辭這個惡霸揉捏。

這話從這兩位百年世家口裏說出來,除了他們自己,無人相信。

荀公公可憐兮兮的跪趴在一旁,他從小在宮中長大,最會做小伏低裝委屈,此時正委屈巴巴,可憐兮兮的裝慫,乍然見到張家哥倆的精湛演技,他都忘記哭了,頓了一頓,以更加嚎啕的聲音,將張大老爺的哭聲給壓了下去。

皇帝本就盛怒,見此情形,更加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桌案。

哭聲戛然而止。

瞬間的安靜孔立有種突然失聰的錯覺。

皇帝不想知道東方辭的親人犯了什麽罪,他隻想知道那一百萬兩銀子在哪裏。

“張植,張檣,朕寵愛張家多年,將國庫交給你們,將所有官商最有牌麵營生的交給你們,無論是江南織造,還是各地鹽商米糧,甚至是漕運都賞賜給你,二十年了,朕可曾跟你要過銀子?”

皇帝突然要打感情牌,兩位張大人摸不清皇帝到底是不是要懲罰他們,心中忐忑,連忙搖頭:“不,不曾。”

“朕的皇宮,無論是養心殿還是皇後的昭陽宮,都是祖宗留下的東西,吃穿用度從未逾矩,貴妃的寢宮比朕的養心殿都奢華,而王府的格局,真寶貴器怕是比皇宮都要富貴吧,這麽多年來,朕可有說過他們奢華?”

皇帝什麽都知道,隻是沒有說,然而一但說起,這便是明晃晃的罪名。

“不……不曾……”

兩位老爺連忙搖頭,皇帝的聲音越平靜,他們心中便越不安。

“區區二百五十萬兩銀子,你要給朕,可是朕逼迫的?”

從來都是皇帝給別人東西,旁人誰敢說給皇帝。

皇帝富有天下,天下臣民,萬裏江山都是他的,一個“給”字,將兩位張大人嚇得頻頻磕頭。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息怒?嗬嗬,朕給張家富貴榮華,你們卻來敷衍朕,看來張家富貴久了,忘記這天下,是誰的了。”

“皇……皇上……”

此言中,所有人都聽出了皇帝那平靜的臉孔下,狠絕的心思。

“來人……”

在場所有人渾身一抖。

高公公連忙回答,並且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皇帝的臉色:“奴婢在。”

“張植,張檣,朕最後給你們一個公平,東方辭的親人,朕去查,銀子的去向,朕也去查,朕讓人查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你敢誆朕,張家便滾回晉中養老吧!”

“皇上,那一百萬兩白銀真的不是微臣私藏,微臣冤枉啊……”張植依舊喊冤。

張檣卻比大哥心眼多,他鏗鏘道:“皇上,張家一片忠心,天地可鑒,承蒙皇上厚愛,享富貴榮華,如今北疆戰事更加嚴重,不管今日這一百萬兩能否找到,張家願意補齊三百萬兩,為皇上分憂,請皇上放我兄弟回去籌措,明日此時送來。”

原本的二百五十萬兩,增添到三百萬兩,若是丟失的一百萬兩還能找到,便是四百萬兩。

張檣明白,皇帝要的不是真相,是銀子,因此,他大膽懇求,用銀子換恩寵。

皇帝麵色陰沉,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張植也明白了弟弟的意思,見皇上不動聲色,覺得籌碼太小,當即道:“五百萬兩,皇上,若那一百萬兩沒有找到,張家最終會補齊五百萬兩。”

皇帝表情這才緩和了一下:“若再有差池,這世間再無張家。”

說罷,擺擺手。

高公公連忙催促兩位張老爺離開。

皇帝又掃向荀公公:“荀伴,你可知罪?”

“奴婢……知罪!”

“庭長二十,罰俸一年,五百萬兩銀子送來之後,自去司禮監領罰。”

“謝皇上不殺之恩,奴婢領罰。”荀公公磕了幾個頭,委委屈屈的走了。

皇帝又吩咐高瑜:“讓你的人親自去查這批銀子,禁軍和禦林軍沿路查探,五城兵馬司也需查京中生人流動……”

高公公認真的聽著,聽到皇上遲疑,他不由傾了傾身子,等待皇帝說完最後一句話。

“……東方辭這兩天的任何去處,都查清楚,還有那強取豪奪,欺男霸女的事,朕都要知道。”

聽皇帝說到這裏,高公公心中一歎,回了句:“是。”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皇帝派這麽多人查探銀子的去處,是相信了張家。

既然在銀子上相信了張家,那麽張家對東方辭的指控,也便不由自主的放在了心上。

也或許,皇上需要張家的銀子,而不得不通過查東方辭來籠絡張家。

微微搖頭,高瑜將皇帝心思看透,轉身退了出去。

安靜的禦書房,皇帝神情複雜,孔立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將自己當成了一個人形立柱。

“遷之啊,你住在東方府,可知欺男霸女之事?”

孔立點點頭:“微臣知道。”

皇帝頭疼:“那便是真有此事了?”

“確有其事。”孔立長歎一聲,認真道:“皇上,東方一族三十年蝸居雷州,從未見過富貴,乍然從不毛之地來到繁華京城,心境起伏難免心生妄念,縱然子期約束,然,她是小輩,頭上頂著一個孝字,難免施展不開,更何況……哪家沒有幾個歪瓜裂棗呢。”

見孔立說的坦然,雖然沒有隱瞞卻有袒護東方辭的意思,皇帝眸子動了動,道:“人之常情。”

孔立則是想起高公公的手段,見皇帝對東方辭心中憐憫,連忙道:“皇上,其實,其實東方辭不缺錢,因此不會去搶銀子。”

“哦?怎麽說?”皇帝想起那一毛不拔的東方辭坑了自己兒子十萬兩,那活脫脫沒見過錢的痞賴和見錢眼開,實在不相信東方辭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