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危眼中的冷凝之色並未散去,隻是對著雲鳳鸞臉色稍緩。
“雲六小姐,還是先去我家歇息,有什麽事等明日白天再說。”
邵鵬站在幾人麵前,誠懇地說道。
這個時辰,如果在往寧陵城跑,就太過折騰了。
雲鳳鸞也不扭捏,點了點頭“如此那就叨擾邵大娘了。”
一行人縱馬往回趕,半路上突然從山坡上滾下來一個血人。
“宋铖去看看。”顧思危勒住韁繩。
他和雲鳳鸞同乘一匹,兩人視線同時朝那人看去。
這一看,雲鳳鸞立刻翻身下馬,顧思危眼睛也眯了起來。
這人竟然是引泉,蕭弈唯一帶著身邊的小太監。
雲鳳鸞即刻下馬,“宋铖快!
雲鳳鸞朝宋铖擺手,宋铖快步走了過來。
他手在引泉的鼻息上歎了歎,“還有救。”
等幾人回去時,遠處的天空已經暗了下來。
幾顆星星掛在天上忽明忽暗地閃爍著。
邵大娘見雲鳳鸞等人回來了很是高興,動作麻溜地拎著刀就去殺雞了。
雲鳳鸞阻攔了幾次,實在拗不過邵大娘也就放棄了。
邵鵬也是個有眼色的,幫宋铖把引泉抬進屋後,又替幾人倒了茶水,就去廚房幫邵大娘生火洗菜去了。
宋铖替引泉紮了幾針,又往他嘴裏塞了一粒藥。
在確定此人徹底無礙後,便去向雲鳳鸞複命了。
外間三人坐著桌前,雲鳳鸞的臉色有些嚴肅。
她看向諸顏,“諸先生有話請直說。”
諸顏幾次欲言又止,雲鳳鸞耐心漸漸也散了。
“實不相瞞,雲六小姐您和顧大人進去後,在下卜了一卦,此行你二人必有一人危險,最好能有一個人留下。”
諸顏正色道,他用茶水在桌子上畫了六條短線。
上三下三,其中線有斷的也有未斷的。
“此卦名曰山地剝,山地剝,觀其意便是有一個人會留在這裏,但隻是剝離,並不是死相,說明還是有一線生機。”
“有一線生機不就是不會死,諸顏以前沒發現,你現在還不如那江湖騙子說得準。”
顧思危神色如常,聽完諸顏這一番話後,臉上也沒什麽變化。
雲鳳鸞心裏卻是一驚,她怕顧思危擔心,所以並沒告訴他。
自從她看見那個吊橋時,心下就慌亂不止,直到現在內心依舊是有種十分不祥的預感。
“等引泉醒來,如果,”雲鳳鸞話沒說完。
屋內就傳來了引泉的咳嗽聲。
雲鳳鸞立刻起身向屋內走去。
“你醒了?弈表哥呢?”雲鳳鸞站到引泉麵前,語氣有些著急。
“雲六小姐……”引泉聲音沙啞的開口。
他之前的嗓音是尖細的,此刻喉嚨卻如同被灼燒了一般。
雲鳳鸞轉身到桌邊倒了碗水,遞到引泉手中。
引泉接過茶碗一飲而盡,這才如同恢複了幾分力氣。
“奴才就知道,雲六小姐不會丟下大皇子不管的。”
“說重點,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弈表哥和他身邊的暗衛都去哪了?”
雲鳳鸞眉心輕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並未因引泉的醒來而放鬆,反而更加凝重了。
引泉是蕭弈身邊唯一的太監,從來不會離蕭弈的身。
如今他一身重傷,蕭弈即便是還活著,也不會好到哪去。
“奴才也不知道。奴才要去找大殿下,如果殿下有什麽三長兩短,奴才萬死難贖其罪!”
引泉說著就要下床。
顧思危眸色微涼地掃了他一眼,“雲六小姐在問你話,把之前發生的事完整說一遍。”
顧思危語氣並不重,卻是壓的引泉不敢動彈。
他身上泛起了一層薄汗,努力回想著那一日發生了什麽。
“根據暗衛打探,說這裏有西楚公主蹤跡,我們便同殿下一路來到了這裏。
那時山洪剛過,這裏的百姓需要救治,殿下把身邊暗衛全都派去救治百姓,
我們在百姓中發現了西楚公主的蹤跡,在去找人的路上走過了一個吊橋,之後奴才就昏迷了。
等醒來時,奴才發現自己被丟入了深山,好歹奴才命硬,被丟在了一棵樹上,這才能保住一條小命。”
引泉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吊橋?又是那個吊橋,看來那個地方,明日勢必要再去一次了。
雲鳳鸞安靜地聽完看向引泉,“你暫時先留這這裏養傷,弈表哥我會親自去尋。”
引泉還想說什麽,可是想著自己這幅樣子去了也是拖後腿,就閉上了嘴。
他剛醒體力不支,說完一番話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兩人出去後,桌子上的水漬還未消散。
不知道是真的未消散,還是諸顏的有意為之。
“鸞兒明日你回寧陵,我去找蕭弈。”顧思危上前一步,抬手便把桌上的水漬抹去了。
他看著礙眼。
雲鳳鸞轉身看著他,臉色一寸寸沉了下來,“我為什麽要回寧陵,如果隻一個人去,那個人也得是我。”
“為什麽是你?”顧思危反問。
“是對我沒信心,還是怕我有危險?或者是覺得我帶不回蕭弈?”
見雲鳳鸞不答,顧思危又給了雲鳳鸞幾個選項。
雲鳳鸞知道顧思危是為自己好,怕自己有危險。
可是自己就不怕他有危險?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雲鳳鸞眼睛盯著桌上剛才被顧思危抹平的痕跡。
屋內靜的落針可聞,諸顏那一卦任誰都知道什麽意思。
“既然你想去,那就一起。”半晌後,雲鳳鸞開口。
她看著顧思危,不等他開口,便開口攔住了他,“我倆之間,你說服不了我,也說服不了你,不如就一起去。
再說了諸先生親口說,他卜算之術沒有偃喬靈。這卦準不準還是另一說。”
顧思危目光沉沉地看了雲鳳鸞半響,“如此那便一起。”
屋外傳來了雞湯的香味,邵大娘手裏端著一個托盤,托盤裏放著幾疊菜和一盆雞湯。
她看向眾人熱絡地招呼道,“各位貴人快吃飯,有事吃飯再議也是不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