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雲的劍一擊刺穿老者的胸膛,空**的胸口,連血都湧不出來。

大片大片的血肉直接從胸口開始瓦解開,口子被撕扯地膨脹,最後破裂,四散濺飛的鮮紅血肉模糊,惡心觸目。

隨手,還沒有落下的漂亮的不可思議的手指,輕輕一點正前方的另一位尊者。他們就像是活生生的木偶,來不及做分毫抵抗,就不明不白地喪失了生機。

同樣的手法,女子沒有持劍的左右,成為了來自地獄的惡魔之手。

千立鶴羽苦苦地看著眼前的地獄,看著冰雲麵無表情的麻木,看著火麒麟同樣不出聲音地助紂為虐。

直覺告訴他,這是錯,錯到底,會有報應的。他不想厄運降臨在冰雲的身上,對妹妹的愧疚,怎麽能夠成為他逃避天界責任的借口呢!

他人微言輕,阻止不了發生,自知之明告訴千立鶴羽,他不是女子的對手。

“千立,你後悔了,”女子淡然無波的水簾,望穿他的心扉:“後悔的話,人間我可以不動,為你,下不為例!”

“你以為沒有天界,人間還能存麽?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你會不清楚。”

男子的痛苦,女子盡收眼底,要強的冰雲嚴厲地回敬:

“依你的意思,天界人間共存亡。那就不怪我了。”

藐視天下蒼生的女子,冰冷無情地望著腳下的血海。

不是她親手染上紅塵,卻是為了她,她知道血債是要血嚐的,自己也會不例外,天道如此。

手上已經布滿看不見的鮮紅,何不再讓它紅的徹底些,也好一雪前恥,撫平心中的憤怒,

“赤炎,隨我去人間逛逛,感受一下在血雨中飄零的滋味,一定很暢快淋漓。”女子背過身準備離開滿眼的狼藉,她的複仇得到完美的驗證,她沒有必要繼續旁觀。

離開的步子停頓下來,對著遠處廝殺在白色與紅色間隔中的雪流夙,輕啟紅唇:“夙,處理完這裏,去人間找我吧。”

轉頭瞄準身邊瀟灑不起來的男子,不複以往的柔情溫潤的麵色,他真的和爹爹很像。恍惚間,那個摸著自己腦袋的溫柔男子重現眼前,要是側麵,所差無幾吧。

“你——要一直待在這裏回味麽?親眼看著這些人死在麵前,不出手相助,你的心貌似也不是很善良柔軟呢!”

男子聽到女子詢問嘲笑的口吻,垂下眼簾,說不出的孤寂。

他的妹妹,和幻境中的女子判若兩人。

那些或多或少出現在自己人生中的神族,一些輔佐忠心於自己的老者、智者,或消逝,或躺在血泊中掙紮,他並不心痛,心痛是為了背對自己離開的身影。

她說的沒錯,或許最有情的人,亦是最無情之人,父君也是如此。

“要是你喜歡,就繼續呆在這裏,直到這些該死的家夥,死幹淨了。哥哥——”

冰雲冷嘲熱諷地對著千立鶴羽,話尾的那聲哥哥咬得尤為的重音。

“主人,您是要——殺掉人界所有的人嗎?”

火麒麟看著人間經曆過妖族、魔族洗劫、淩辱後,所剩無幾的安逸。

天劫,她的主人親手製造的,對於人界這些藐小的生物,無異於毀滅性的打擊。

些許不安縈繞在心頭,強者為王,自古流傳在它們妖魔界的真理。但上古帝君卻以德善治理天下,是不是主人錯了?

“怎麽,不好嗎?”

安分在自己身邊的妖獸,也會開口這樣詢問,是不是所有在自己身邊的人都變得心慈手軟了?

不狠,在那裏承受擔驚受怕的痛苦的,就是自己。

在妖界的每一日,冰雲切身感受著弱者的柔弱,每日都惶惶不安,漫無目的的空虛。

死在自己眼前的碧荷,貓妖婆婆,就是因為她們太弱了,死不足惜,注定遇到強者,得到那樣的下場。

“千萬年前的浩劫,三界幾乎毀於一旦。如今,說是重演當年的慘烈。也不為過了。”

厚重的嗓音,帶著微潤久遠的氣息。平靜了女子磅礴混亂的心,她特地選了至高點,是觀看人界毀滅的風水寶地。

人不是很擅長演戲嘛,她今日就為他們創造一個輝煌的舞台,讓他們在枯竭的生命盡頭盡情地演出,這場戲的落幕就由她親手揭下。

“千萬年——”女子沉吟著赤炎的話:“惡魔之子的誕生,他也這麽做了?”

“不是,他隻傷害抵禦那些攻擊他的人,為了自保。”

“哦,所有他死了,我還活著。”

年輕妖豔的女子,話語很輕柔,卻帶著冰涼蕭瑟。

無情無欲的火麒麟都為之動容,它的主人外表和行為極為不容的極端,它琢磨不透她的下一步。

烽火肆虐,硝煙滾滾,民不聊生,災禍滅頂。

天火流星般的隕落,降落的每一處都傷痕累累,炸濺起無數血肉模糊的軀體。大地被弄得支離破碎,風光秀麗的山河,籠罩在陰霾下。

女子輕點,突然飛落,置身在血雨和火海中,刀山火海不過如此。

她清麗的身影,跋涉在混沌荒暗中,猶如蒼穹升起的一盞明星,怎樣都不能使人聯想到與地獄修羅掛鉤。

絕美的臉頰,閃耀著澄清透亮的容光,女子伸手摟住塵土紛飛中的女孩,用清亮的軀體替她擋掉周圍的飄搖血雨。

那些汙穢怎麽可能近得了女子的身,那些愚民居然放下抵禦的工具,跪拜在地上,對著從天而降的女子。

要是他們知道這個女子正是毀滅他們家園的儈子手,會是如何的絕望。

猙獰的火苗熾熱著大地,火麒麟的踏足,無疑是雪上加霜。

“主人——”

“赤炎,回到原地等待,這裏很亂。”

察覺出主人的情緒變化,剛才同自己一起欣賞連它都認為殘忍的戰場,那個心狠手辣的上位者,突然換了一種態度。

主人捉摸不定、陰晴變幻的思維,是它不能揣度的,恭敬地退回到山巔。

“冰兒姐姐,是你嗎?淺淺好害怕,本

來跟著楓哥哥一起的,可是天上驟然下起火球,還有血——好多血,楓哥哥也不知道哪去了。”

女孩抱緊女子纖細的腰肢,撲在冰雲的懷裏痛哭著,身體不住地顫抖著。

“淺淺不怕,姐姐在這。姐姐帶淺淺換一個地方,看一出很有趣的戲,好不好?”

“好,姐姐在,淺淺就不怕。”

女孩嬌嫩的臉頰,被黑煙黑土熏的麵目全非,烏淇淇的小手還在不停地**著一團糟的小臉。

止住抽涕,環抱住身邊的女子,肮髒的血腥小手抓緊女子華貴的衣襟。隨同她一起飛舞在空中,飛躍在火焰裏。

“哇,那是獅子嗎?好大!”

完全忘記剛才的絕境,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立刻被火麒麟吸引,破涕為笑地欲伸出小手探視它的雄偉。

女子皺眉發現女孩的舉動,打落她伸出的小手,嚴厲了聲音:

“淺淺,碰了赤炎,你的手就不打算要了。它的火是天火,是你碰不得的。”

被突如其來的嗬斥嚇到的淺淺,驚恐地縮起指頭:“冰兒姐姐,你變得好凶啊,淺淺都會害怕。”

火麒麟納悶地望著自己的主人,這個小女孩看不出有什麽特別,也感應不到她與主人存在聯係,主人對她的態度卻一百八十度轉彎。

束手無策的火麒麟,絲毫沒有要為自己造成小女孩的困擾,感到抱歉。身為妖獸的它,也有這麽一天,被一個女子牽引,聽命於她。

“怕,不用怕,姐姐要是想傷害你,剛才便不會出手了。”

女子的解釋稱得上是安慰,對於受驚過度的淺淺來說,聽起來並不那麽愜意,反而令人不害而栗。

不諳世故的女孩,猜到冰雲姐姐可能心情不好,便閉上嘴巴吞下一肚子的疑問,靜靜地晾在一邊。

女孩才發現下麵的火海,之前在自己周邊轉悠的人類,一個個像是在油鍋裏煮的沸騰的螞蟻,翻滾著柔弱的身軀。

咧開的皮膚,扯開的口子,血肉翻越在皮肉外,看上去猙獰絕望。

驚心動魄的場麵上演在貓淺淺麵前,明明距離很遠,她卻渾身冰涼,心都抽筋在一團。

她想要做些什麽,可是目光觸及到暗紅色的手爪。不久前的困境,再次上演,她驚嚇地縮回來手,僵硬地活像個木頭樁子。

正常人都沒有辦法鎮定地林立在一邊,放縱這樣的悲劇。

貓淺淺和冰雲的動作都視若在赤炎的眼中,它傲然地待在一邊,拭目以待主人的下一步,同時,它也在思考語言勸說主人有多麽蒼白無力。

貓淺淺膽怯地拉了拉女子的衣角:“冰兒姐姐,你能不能想想辦法救救他們。他們好可憐。”

可憐這個字眼,冰雲似乎很久沒有聽說過,感觸過。

深諳的藍色眼底,鍍上了一層寒霜,顯得更加幽暗,濃鬱的森寒之氣臨墜於一身。倨傲地望著生死離別、火光劍鏈,置若罔聞。

淺淺想要再開口,急速蔓延過來的炎熱包裹住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