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話 空葬(三)
(( )()--))??夜漸漸的深了,刺骨的風從微掩的窗子中竄了進來,捕神不由得一陣發抖。 (( )()--))我坐在榻上,悠然的喝著酒,手指搭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捕神被我敲得有些心慌,但是又不好直接問我,便開始站起身,在房間裏不安的走著。
“喂,我說你能不能安靜的坐一會呢?”我有些調侃的對捕神說道。
捕神白了我一眼,然後有些埋怨的說道:“季公子,你要是招魂的話就快一點,這種氣氛我有點受不了。”
我差點一口酒噴了出來,指著捕神樂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不是吧?你……你害怕了?”捕神別過頭去,不再看我。我笑得前仰後合,沒想到這個一個大塊頭的家夥居然會怕鬼。不過說起來,誰又不怕鬼呢。於是我笑了一陣便止住了聲音,從榻上站了起來,關嚴了窗戶。
“你在幹什麽?”捕神轉過身看著我疑‘惑’地問道。
“招魂啊。”我淡淡的說道,然後看見捕神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鐵青著臉咬緊了牙關不再說話。我輕輕的笑了笑,向‘門’外張望了一眼,對捕神毫不帶任何情緒的說道:“捕神,等下你守住‘門’口,無論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能打開‘門’,知道了麽?”
捕神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將脊背緊緊的貼在‘門’上,握緊了手中的刀柄。
我在桌子上點燃了兩隻蠟燭,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符,用手一抖,幽藍‘色’的火焰瞬間騰起在那張薄薄的紙上。但是詭異的是,那張紙隻是被火焰包裹著,卷曲著,卻沒有燃燒。我用右手捏著燃燒中的紙符,左手在桌子上兩隻蠟燭的中央畫了一個圈,顏‘色’的火焰沿著手指的軌跡迅速的燃燒了起來。我將那張燃燒的紙符扔到了火環之中,手指一掐,念著咒語。霎時間窗外狂風大作,在那幾近怒吼的咆哮聲中,隱隱的傳來一陣陣淒厲的哀嚎,就像是從地獄深處受盡折磨的冤魂所發出的哀怨的哭泣。
整個房間似乎都開始顫抖了起來,風吹的窗子和‘門’板啪啪做響,慘白的月光從窗紙中透了進來,被狂風吹得似乎有些扭曲。這時,不知從哪裏出現的人影一下子出現在窗外,猛烈的搖動著窗戶!然後,傳來了一陣猛烈而急促的敲‘門’聲。我大喝道:“捕神,守住‘門’!”捕神臉‘色’鐵青,死死的抵著著‘門’。我一下子‘抽’出了破魔劍,銀‘色’的光芒登時籠罩在了房間裏。我朗聲說到:“畫娘何在?”
沒有人回答,甚至連畫娘的人影也沒有出現。我有些詫異的環視著四周,眉頭間漸漸的被一小撮烏雲所籠罩住了。於是我又點燃了一張黃符,窗外和‘門’外的聲響越來越大了,那種淒厲的哀嚎漸漸的變成了憤怒的咆哮。我有些急促的大吼道:“畫娘何在,速速現身,否則必當令爾魂飛魄散!!”
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一種極端不好的預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我拂袖熄滅了桌上的火環和燭火。那兩張黃符這時才發出嘶嘶的聲音,扭曲著化成灰燼。外麵的所有聲音在這一瞬間戛然而止,我臉‘色’‘陰’沉的點燃了房間裏的火燭,看著捕神一言不發。
“怎麽了?畫娘的魂魄呢?”捕神有些緊張的問我道。
我緩緩的搖了搖頭,低低的說道:“這下麻煩了。”
“畫娘的魂魄沒有招來?”捕神問道。
“不僅僅是沒有招來。”我麵‘色’凝重的說道:“而且,畫娘的魂魄根本就沒有到達冥府或者轉生,而是更加麻煩的一件事。”
“是和空葬有關麽?”
“是的。”我坐回到榻上,喝了一口酒,淡淡的說道:“事情恐怕要比想象中的要複雜的多。我們如果不抓緊時間的話,這個村子就會遭難了。”
“那該怎麽辦?”
我伸手推開窗戶,看著外麵慘淡的月光,喃喃的說道:“看來,我們要去畫娘的墳墓走一趟了。”
捕神驚訝的問道:“畫娘的墳墓?我們去哪裏做什麽?”
“我想確認一件事。”我說罷,站起身,對外麵喊到:“小二!”
“來了公子!”小二的聲音很快傳來,不一會便出現在房‘門’口:“公子有何吩咐?”
我掏出一錠銀子塞給小二,輕輕的說道:“小二,畫娘的墳墓在那裏?”
小二的臉上頓時‘露’出惶恐的神‘色’,他急忙搖著頭說道:“公子你想去畫娘的墳墓?這萬萬不可啊!那裏可是一個大凶之地啊!”
“為什麽這麽說麽?”我饒有興致的問道。
小二不安的環視了一下四周,吞了口口水,低聲說到:“畫娘的墳墓在後山的密林裏麵,聽說是那群送葬的隊伍將畫娘埋在了那個地方。有好多路過我們村的算命先生和江湖術士都說那個地方是大凶之地,鬼氣極重,所以一般人很少敢到那個地方去的。”
“那你覺得誰會給我們帶路呢?”我皺著眉頭問店小二。小二搖著頭說道:“公子,恐怕您出多少錢,村子裏都不一定能有人願意帶您去的……”說到這裏突然停住了,好像是在思索著什麽,然後猛地一拍手,恍然的說道:“對了公子,您可以去找他呀。(( )()--))”
我看著小二,然後也明白了,一展愁眉的微笑著說道:“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了。”
子時的夜空沒有月光,烏雲厚厚的壓了下來,原本黑暗的天空顯得更加的‘陰’森了。我和捕神走在這一片寂靜的街道上。或許是受到白天的事情的影響吧,每家每戶都大‘門’緊閉,掛起了辟邪的燈籠,就像是祠堂靈位前擺放的一排散發著寒意的招魂燈,將漆黑的街道照得一片昏黃。夜風還在雜‘亂’無章的刮著,時不時的穿過‘弄’堂的縫隙,發出低低的怒吼。一隻黑貓從一旁的雜草堆中竄了出來,用那綠‘色’的眼睛幽幽的看了我們一眼,便跑開了。
“我們要去找誰?”捕神的聲音在這寒冷的夜晚中有些發抖。
我一麵信步向前走著,一麵輕鬆的回答道:“去找一個願意帶我們去畫娘墳墓的人。”
捕神愣了愣,便不再做聲,默默的跟著我向小村的邊緣走著。不一會,便到了那個白天我曾造訪的那條‘陰’森的胡同。我悄悄的走了進去,腳下的泥地在夜晚的濕寒下變得有些軟,踩上去便會微微的陷進去一點,之後在抬腳時發出令人不舒服的粘連的聲音。胡同裏靜極了,那呼嘯的風似乎被隔離在了另一個空間裏,隻有腳下發出的踩踏聲,和兩旁牆壁上苔蘚向下滴水的聲音。
漸漸的我覺得不對勁兒了,這裏麵太靜了,似乎隻有我和捕神兩個人的聲音,不,確切的說,是好像除了我們兩個人之外,沒有一絲他人存在的跡象。一種不好的預感漸漸的籠罩了這個狹小的空間,我加快了腳步,向胡同的裏麵走去。捕神也緊緊的跟在我的後麵。
很快的,那條短短的胡同走到了盡頭,在一片死寂中,我隱隱的嗅到了一絲血的腥味。我急忙用手放出藍‘色’的火焰,仔細的查看的四周的每一寸蛛絲馬跡。借著幽藍‘色’的光,我看到一個人蜷縮在牆角,一動不動的,而他的前襟已經被鮮血染透了,宛如一朵猙獰盛開的詭異的‘花’。
我急忙蹲下身,拍著他的臉,低低的叫道:“喂,你醒醒,喂!”那個人僵硬的杵在那裏,對我的話沒有一絲反應。我將手湊到他的鼻子下麵試探了一下,已經沒有呼吸了。我直起身,麵‘色’凝重的對捕神說:“死了。”
“啊?死了?”捕神表現得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驚訝,他蹲下身檢查著那具臉‘色’蠟黃的年輕人的屍體,然後低沉的說道:“他是被人挖去了心髒。”然後眼神銳利的問道:“他是誰?你為什麽要來找他。”
“他就是畫娘生前‘藥’廬的小夥計,也隻有他能告訴我們畫娘的墳墓在哪裏。”我突然閉上了嘴巴,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屍體,緩緩的說道:“慢著......我有辦法了。”說罷我快步走上前去推開捕神,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猛的刺穿了屍體的天靈。粘稠的幾近凝固的血一下子湧了出來,捕神頓時憤怒的咆哮道:“你在做什麽!”我沒有理會他,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符,用藍‘色’的火焰點燃,然後將那燃燒的符紙一下子扔到了屍體頭上那流出來的血上麵。
一股青煙霎時間從屍體身上騰空而起,在空中飄逸著,漸漸的幻化成一個依稀的人形。我冷冷的問道人影道:“畫娘的墳墓在哪裏。”
那人影似乎能聽得到我說話,用手指了指遠處的深林,空冥飄渺的聲音在窄窄的‘弄’堂裏回‘**’著:“畫娘的墳在後山山腰的一個山‘洞’裏麵。”然後那人影頓時破散來來,與此同時那張黃符也燃燒到了盡頭。胡同裏重歸死寂。
我轉過身,對捕神說道:“後山的山‘洞’,走吧。”卻看到捕神呆呆的看著我,長大了嘴巴。我無奈的搖了搖頭,對正在晃神的捕神解釋道:“剛才的那招呢,叫點魂燈。”
“他不是死了麽?”捕神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一幕脫身,‘迷’茫的看著我問道。
“正所謂人有三魂七魄,”我指的繼續解釋道:“所謂三魂便是胎光、爽靈、幽‘精’,人死之後此三魂首先離開身體,留下七魄,便是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獨、除穢和臭肺。其中臭肺是留繞在亡者身上最長的一魄,雖然還留有一魄,但是卻無法支撐其人的生命。但是點了魂燈之後便可將臭肺之魄引出。所以我才劃開他的天靈,用汙凝之血和引魂黃符點了他的天燈,不然的話我們還不知道畫娘的墳墓到底在哪裏呢。”
“那他現在呢?徹底死了?”捕神轉過頭看著地下癱軟著的人形,問道。
“是啊,三魂七魄這回是散的幹幹淨淨了。”我急忙阻止了正要發飆的捕神,急匆匆地說道:“到時候隨你怎麽罵都行,現在我們要趕緊找到畫娘的墳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吧。”捕神隻得將一肚子的話憋在心裏,氣鼓鼓的跟我匆匆上路了。
說到這個村子的後山,其實並不能說是完全屬於這個村子的。因為這個村子好像是憑空橫在這個大山的山澗裏麵的,而且後山地勢走高,氣候也異常詭異。適才還在‘陰’風陣陣的怒吼,此刻卻瞬間變得一片寂靜。
我和捕神深一腳淺一腳的尋找著那個畫娘墳墓所在的山‘洞’,天上的烏雲漸漸的散開,月光微弱的灑了下來。已過十五,月亮然已殘缺,而這個時候正是‘陰’氣最盛之時。雖然光線足可以看到前麵崎嶇的山路,不過仍舊隱約的會見到有淡淡的黑影從身邊掠過。四周靜極了,樹影幢幢的投‘射’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就像是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厲鬼,獰笑著盯著匆匆走過的我們。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周圍的景物似乎開始變得詭異了起來。於是我停下腳步,打量著四周。
捕神湊了過來,低低的問道:“季公子,是不是什麽地方不妥?”
“我總覺得這個地方有些怪。”我皺著眉頭說道:“你不覺得我們好像一直在同一個地方打轉麽?”
捕神聞言一驚,急忙向四下望去,然後疑‘惑’地說道:“這荒郊野嶺的,感覺四下都一個樣子,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啊。”
我示意讓捕神噤聲,然後警覺的打量著四周那‘陰’森的樹木。一陣微風吹過,樹木僵硬的搖動著,樹葉嘩嘩作響,這是我不經意間的一抬頭,眼前的事物讓我渾身一震。
一個‘女’人吊在樹上,睜著暴突的雙眼等著我們。而那雙眼睛,在不住的向下流著血!
捕神大叫一聲猛的退後,我急忙握緊了手中的破魔劍,緊緊的打量著這個掛在樹上的‘女’人。這個‘女’人身上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袍,上麵沾染著斑駁的血跡,她的四肢無力的垂在那裏,隨著風搖搖晃晃的,而她的臉上除了圓睜的血紅的雙眼之外,其餘五官都被垂下來的蓬‘亂’的長發所擋住了,隻能隱約看到濃重的‘陰’影。
山林中突然響起了類似狼一般的嚎叫,淒慘的聲音震‘**’著空曠的山穀,不由得令人‘毛’骨悚然了起來。我靜靜的和那個掛在樹上的人對視著,然後猛的甩手擲出一粒石子。石子飛快的接觸到了那個‘女’人的身體,竟然穿透了過去。隨後‘女’人的身影突然間劇烈的搖晃了一下,便消失不見了。隨後那狼嘯的聲音也戛然而止了,空曠得令人訝異的寂靜再度席卷而來,包裹住了整個山嶺。
捕神驚訝的看著這一幕,如同墜入了雲裏霧裏。我淡淡的說道:“這些東西是障,是有人刻意設在這裏的。剛才的‘女’人,還有永遠走不出的森林,都是有人想故意阻撓我們找到畫娘的墳墓。”然後我猛地拔出破魔劍,劍刃刺眼的光芒劃破了幽靜之下的深林,我高舉長劍重重的劈了下去,一聲刺耳的尖叫過後,眼前的景物就像是布匹被扯開一樣,瞬間退去。強大的氣流頓時衝擊的我們險些摔倒。
待一切重歸寂靜,四周一切如故,隻是那樹影明顯的稀疏了許多。而眼前那狹窄的山路突然變得寬闊了許多,在崎嶇的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個山‘洞’漆黑的輪廓。我和捕神對視一眼,幽幽的說道:“那裏想必就是畫娘的墳墓了吧。”
“季公子,剛才是怎麽回事?”捕神好像仍舊驚魂甫定,喘著粗氣問我。
“障眼法而已。”我冷冷的說道:“有人不想讓我們進到山‘洞’裏去。不過,”我換上一副詭笑的表情:“能夠阻止得了我季冥淵的人,還沒有出生呢。”我下意識的說出這句話,然後心中驀地騰起一陣狂喜,就像那日在製做人偶時湧現出的那種感覺一般。而且在狂喜之中糅雜著濃濃的殺意。我不由得將牙齒磨得吱吱作響,連指甲也因為握拳用力的關係深深的嵌進了皮膚裏。
下一秒我突然清醒了過來,然後被自己的這種變化驚得出了一身冷汗。我的心裏在微微的顫抖,這種詭異的感覺讓我很不舒服,但是我卻不知道它從何而來。捕神看出了我的異樣,急忙問道:“季公子,你怎麽了?”
我搖了搖頭,平靜了一下心緒,淡淡的說道:“沒什麽,我們進去吧。”之後便向著那個黑暗的如同‘洞’開著的鬼‘門’一般的山‘洞’走去。但是剛剛走到‘洞’口的時候,我卻停住了。不慎被我連續異樣的舉動搞的頭都快暈了,又不好發問,隻好也停了下來,看著我。
這時,我緩緩的轉過身,死死地盯著捕神,冷冷的問道:“你不是捕神,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