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陽的短信每天晚上九點左右發來,彭玉素還是沒有回過一條,她仍然心存芥蒂。
彭玉素現在忙著公司上市的事。彭玉素和韓露、孫大學商量了,公司一旦上市,總部要設在東莞。彭玉素說:“東莞才是真正的前沿,連一隻鳥都會說人間的鬼話。”
關於教育公司上市,很多朋友直接或間接向她提出過很多意見,最直接的意見是像這樣規模的公司,上市其實沒有多大的用處,相反隻能增加企業負擔。在國內,這種檔次的教育機構比比皆是,特別是在北京,摩天大樓的N層樓梯間都爬滿教育機構,難不成一上市你就要發行股票?
彭玉素不這樣認為,她的觀念是:公司所謂的上市,是從廣義上來操作的,主要目的是發布新概念教育課程、產品及資源信息,以後有機會的話,爭取與國內更多的知名教育機構合作,利用和開發更多的教育資源,形成地方教育品牌,維持長久的企業生命。
最後,彭玉素的教育企業整合思路將成人繼續教育作為龍頭,成立以“雲眾”為名稱的教育集團,做全方位的民辦教育機構,不排除有朝一日回鄉創辦一所以基礎教育為主要形式的私立學校。
思路確定後,彭玉素立即著手成立工作班子,該交給中介公司完成的,一律外托,非要自己出麵的,提前安排時間。從工作啟動到成功上市,如果各方麵條件達到,最遲年底可以完成。
無論白天忙得有多累,彭玉素都會在晚上九點左右認真閱讀周楚陽發來的短信。有時候,短信很短,就一兩句問候語,或者幾十字本日行蹤、見聞;有時候很長,甚至一條短信分成兩次來接收,讀完也要花十幾分鍾。那天晚上當收到那條與王白璐有關的短信時,她正好陪一個很重要的客戶吃飯,吃完飯,那個某大學掌管技能培訓大權的領導提出了一個要求,讓彭玉素陪他去唱歌。
“唱歌?”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年頭還有人喜歡往KTV裏鑽,而且還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員。
“是啊,我說的就是唱歌。”那個院長說,“而且我提議,就我倆一起唱。”
“不是吧,院長大人,我五音不全,嚎一嗓子就會讓人家的音響係統紊亂,我看還是算了吧!”
“看來彭總是不願意助興了。”院長說,“既然這樣,項目的事暫且擱置。”
他肯定是酒喝得太多了,她想。一頓飯吃下來,也沒有感覺到此人是一個內心極度齷齪的人,臨到最後,他終於露出了本性。她說:“院長大人回去再考慮一下吧,唱歌的事確實不能成全,要唱也可以,得給我一定的時間練練,三月五月後,說不定能陪閣下吼一兩嗓子。”
那人哈哈大笑,身邊的隨從也笑了起來。下邊一個管教務的中年婦女當即點破:“這是咱院長的非常手段,每次都會拿出來試試,你要是答應去唱,人家還不唱了,而且項目沒戲。”
“什麽情況?嚇我一跳。”彭玉素說,“這也太直接了吧?我剛才也是故作正經,實際上我很想陪院長大人去唱的,燈紅酒綠的地方,我一直都很喜歡。”
“扯犢子吧!”院長說,“我哪有資格把項目當條件?我們巴不得和你合作呢,要不今年的任務可就完不成了。”
回到家,彭玉素感到心累,加之這些日子忙著公司上市的事情,各種堵都趕在一起來了。這時,她的手機“叮”的一聲。
我想了好久,還是決定把這件事情告訴你,以期得到你的理解和同情。我們的朋友王白璐,那個我們青春的參與者,現在是南廣一中的教務人員。我回南廣以來,受到她的很多照顧。不瞞你說,她很愛我,她愛我是因為我們之間那些年的美好交際,也因為一段自己所不齒的婚姻,當然,更是因為她看到我和你之間已經走進了一條無法折身的死胡同。這樣說吧,我和你都知道,她是一個好姑娘,如果當初沒有你,我和她肯定會成為美好的一對,現在也是。但你知道,世間有那麽多好女人,我這輩子肯定是攤不上了,因為我隻能有你。前些日子,她疑似患了乳腺癌,我親眼看到過她的病曆。那段時間,一切都不容我去思忖,我發誓我必須愛上她,像愛你一樣愛,我相信,如果我真的用整個生命去愛她,她一定會好起來。所以,我不顧你的感受(其實你什麽都不知道),命令自己向她交出這個世界上最真摯的愛,以此拯救她,讓她重新煥發生命,繼續在愛中走下去。然而,當我提出要與她結婚的時候,她居然找了一個讓我不忍心拆穿的借口,讓我不得不臨陣退縮。我想要是你在現場的話,一定也和我一樣,輕而易舉就能看出來,她不可能會委身於一個禿了頂的老頭兒,斷不會和其他女人一樣,把自己交給看得見的金錢。可是,我沒有辦法,我隻能在她的謊言中充當這個愚蠢的角色,多少次我隻能靠你來贏取內心的平靜和坦然。是的,她現在逐漸好起來了,她的臉色又恢複了之前的血色,整個人都陽光了,就像真的找到了另一個其實原本真正屬於她的真愛——唉,我到底要向你說什麽呢?我感覺到我一直在犯錯,雖不能乞求得到你的諒解,但我還是要說出來,我真的希望她能平安地活在這世上,就算拿我自己作為籌碼我也願意,她那麽好,那麽善解人意,我想如果你是我,也會願意的。
對了,我們的樹很健康,枝葉兒好蓬勃,它們從麥車一直生長到樺槁林。有朝一日,那青山綠水造就的福祉,定會成為南廣縣的一道獨特的景觀。
就此打住,唯願疲憊的你不為這庸俗的話語所累。晚安!
她眼眶潤濕,幾度控製不了自己,淚水差點滾落下來。又想到今日晚宴上那個院長的惡作劇,雖有驚無險,但勾起了這些年的種種不易,她不覺心下泛起一片漣漪,讀完後再也不願意遏製眼淚,讓它流了下來。她在沙發上放肆地哭泣,而這樣的情景,她隻能一個人感受。
她給周楚陽回了一句:“晚安!”
天亮時,她在出門之前看了一眼手機,又看到周楚陽發來一句話:“感謝你,你永遠是我人生最重要的那部分。”
她沒回,而是拉著箱子上了去深圳的高鐵,她要從深圳飛往上海,去參加一個關於國學教育培訓方麵的研討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