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映歡細細地打量著趙夫人的麵容。

對方膚色白皙細膩,保養得很好,唯一礙眼的就是兩頰處的斑,大約有三處,都是小指甲蓋般大小。

趙夫人的確十分介意被人看到,所以在妝容上花了些功夫,她在三處斑點上貼上了魚鱗。

不要誤會,趙夫人這可不是什麽視覺係打扮,這是時下流行的‘花子’妝。

鰣魚的魚鱗色澤如同銀子,意預著富貴。

鰣魚在前朝作為貢品的存在,普通人根本用不上,用得起鰣魚魚鱗打扮,都是非富即貴的小姐夫人們,這個妝容更代表了身份。[注1]

戚映歡對這個花子妝,持保留意見。好不好看先不提,夏天臉上貼魚鱗,難道就不會腥嗎。

“上次夕兒姐姐帶回來的配方夫人用過了嗎?”戚映歡問。

說著,三人回到屋內。桌上是丫鬟一早裝備好的糕點和茶。

趙夫人點了點頭:“已經用了幾日,我敷完臉的確是白了些,但是斑沒有變化。”

戚映歡耐心的解釋道:“伯母不要太心急,祛斑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人的皮膚由表皮、真皮、和皮下組織構成。皮膚有代謝周期,最外層角質代謝期為二十八天。隨著年齡變化,周期也會產生變化,伯母還請耐心等待。”

趙夫人聽得懵懂,那些個專業詞匯也不甚明白,但她還是抓到了關鍵點——時間。

趙夫人道:“你說的是,是我太心急了。這幾塊斑伴隨了我十多年,猛地一聽能去除,心中難免有些激動。”

趙夫人拍拍趙夕兒的手說:“夕兒幫我把妝取下來,讓映歡仔細看上一看。”

“好。”趙夕兒點頭。

戚映歡問趙夫人:“伯母,敷七白膏時有過敏反應嗎?”

“微微有些刺痛,這算嗎?”

“敷完臉會紅腫或者不適嗎?”

“那倒沒有。”

“伯母和夕兒姐姐皮膚都比較薄,所以敷七白膏時才會產生刺痛感。”戚映歡摸著下巴道:“七白膏的配方先換成銀耳、白芷、茯苓、玉竹。銀耳、白芷、玉竹更加溫和、滋養皮膚,也適合冬天。”

“好。”趙夫人一一把幾樣東西記下。

對於戚映歡給出的配方趙夫人沒什麽疑問,畢竟她女兒的臉就是最好證明。至於配方的來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趙夫人也沒工夫去探究。

魚鱗取下,戚映歡仔細研究了下趙夫人的斑。三塊斑盡管都不深,但由於趙夫人是冷白皮,任何瑕疵都能毫發畢現,所以色斑還是非常明顯,猶如白皙無暇地宣紙上染上的墨跡。

怪不得趙夫人要用魚鱗妝掩蓋。

戚映歡腦海裏徒然迸發出一個想法,她說:“伯母,花子妝固然好,但是天天看也總有一日會生厭。不如我給夫人畫一個新的妝容?”

是時候讓大齊朝的夫人小姐們見識下幾百年後的化妝技巧了!

趙夫人和趙夕兒同時看向戚映歡。

隻見小姑娘眼底滿是自信,並非自負。

趙夫人笑著說:“那我倒要見識一下這個妝容了!”

聽她那麽說,戚映歡就知道趙夫人同意了。

“伯母和夕兒姐姐就等著瞧我的本事吧。”

趙夕兒也是第一次見戚映歡露出自己的鋒芒,仿佛是擱置多年的劍終於出鞘,這讓趙夕兒十分稀奇。

很快讓人找來需要的工具,戚映歡把需要用到的口脂、青黛粉、與敷麵的珍珠粉一一擱到手邊。

她心中躍躍欲試,好久沒給人化妝,終於又讓她找回這種感覺!實在是久違的熟悉!

她先給趙夫人臉上摸上麵脂保濕,再掃上一層珍珠粉,眉毛是畫的是古代人接受程度最高的柳葉眉,眼線用青黛粉沾濕勾勒了一道上挑的外眼尾,內眼線和眼皮上的眼線她是不敢畫,主要是怕眼皮上的油脂把青黛粉給暈了,誰知道這青黛粉抗不抗暈啊。

重點是三塊斑的地方畫上花瓣,不規則的花瓣,花瓣由正紅到花尖的嫩黃,暈染開來,三瓣大小不一。眼影是同色係。

朱紅色的口脂,戚映歡先用宣紙墊在唇上,然後掃了一些珍珠粉上去,讓口脂從油潤變成啞光霧麵,讓妝麵多了些高級感。

趙夕兒從來沒有見過有人在臉上畫花,又是驚訝又是讚歎:“真好看,娘臉上的花瓣跟真的似的,像是下一秒就要隨風飄走一樣。歡歡,你畫得真好,妝也好看。”

目前妝麵還停留在白麵紅唇上,連花鈿都沒有出現的大齊朝,花瓣妝自然十分與眾不同,還好女人對美的欣賞都是共通的。

這讓戚映歡放下心來。

趙夫人也睜開雙眼,驚喜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感覺換了個人一樣,如果魚鱗妝看上去比較華貴的話,那麽眼前的自己的妝容就非常豔麗。

有一種光芒四射的感覺。

“夕兒說的可不是嗎,這花瓣和真的似的,”趙夫人輕歎道,想摸一下臉,又怕碰壞花瓣,動作顯得小心翼翼。

倒是戚映歡不怎麽滿意,沒有粉底液,沒有高光,沒有修容,沒有眼線液,顏色也少得可憐,唉……

頂多也就發揮了五成功力。真不過癮。

趙夫人和趙夕兒沒有發現戚映歡的可惜,已經拉著她的手和她聊起來:“為什麽眼睛邊上要畫這黑線呢?”

“為了讓眼睛顯得更長更嫵媚些。”

“那為何要把口脂的光澤去掉?”

“臉上的花瓣是重點,唇妝如果再那麽搶眼會喧賓奪主。”

“嗯,你說的有理。”

趙夕兒說:“娘,我給您換個適合的發髻。”

說著她拿起梳子把趙夫人的長發拆散,梳了一個飛仙髻,然後取出趙夫人陪嫁的茶花簪帶上。

“真好看。”她讚道,眼底滿是羨慕。

戚映歡看穿了她的心思,馬上問:“夕兒姐姐也想試試嗎?”

“我也可以嗎?”嘴裏這麽說著,眼裏完全是躍躍欲試。

“自然了。”戚映歡把她推到鏡子麵前,拿著筆比劃:“姐姐是標準的瓜子臉,額頭非常好看,重點放在額間就好。姐姐喜歡什麽花?”

“梅花。”

趙夫人眼唇含笑地看著兩人,仿佛回到了年輕時未出閣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