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茶攤上坐了有小半個時辰，阿力都喝了兩杯茶了，可趙景恒麵前的茶杯卻根本沒動過，他緊盯著恒雲進去的那個巷口，像是連進出的蚊子都不肯放過一般。
“趙公子，時間還早呢。”阿力提醒道。
“早？”趙景恒這才收回視線，不解地看著他，“來之前你不是說有人跟著嗎？那個人呢？”
“你是說阿成？”阿力眉頭一挑，輕聲笑了笑，“頂多兩盞茶的功夫他應該就能夠來了，到時候會有好戲看的，不過在這之前還要等著夫人她們過來。”
趙景恒眉頭一緊，“表姐也會來？”
“夫人若是不來，這場戲如何做下去呢？”阿力笑著說，“今天夫人之所以讓我帶著趙公子來，是因為清楚趙公子的為人，在知道這件事情以後一定曉得應當怎麽做，才是最正確的。”
趙景恒心下一沉。
在知道恒雲又重新賭錢了以後，他便一直都在思量到底應該怎麽做。他心裏很明白，這件事情是絕對不能夠被原諒的。
隻是事情暴露以後，阿娘那邊應當怎麽說，他卻沒把握了。
畢竟經曆了之前的事情，趙景恒對於自家阿娘內心深處到底有沒有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就怕一個不小心就發生什麽事，讓阿娘想著再將他拋棄一次。
雖然這段時間趙氏一直都對趙景恒很好，甚至也三番幾次保證不會再跟以前一樣了，可誰知道還會不會呢？
想著，趙景恒無奈歎了口氣。
“表姐想要做什麽戲？”趙景恒問。
“趙公子覺得舅夫人若是知道此事，會有什麽樣的反應？”阿力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
趙景恒臉色有些難看，低下頭冷聲一笑，“我不知道……但如若恒雲到時候哭著哀求，我娘或許會心軟。”
來之前他還願意喊恒雲一聲爹，可知道事情真相以後，他並不想再這麽叫了。
他寧願沒有這個爹！
“舅老爺口才了得，或許是真的身不由己，才到這私人賭坊來。”阿力笑了笑，“可我家夫人說了，不管有什麽原因，都成為不了來賭錢的理由，哪怕是天塌了，這樣的事情也做不得，解決問題的方式有很多種，沒必要選擇最壞的一種，您說呢？”
這些話都是昨晚方曉教給阿力說的，雖不算是十成十的原話，但方曉該要表達的意思，阿力已經全部都傳達了。
趙景恒雙手握成拳頭，緊咬牙關後說：“待會兒表姐是不是會帶著我阿娘過來？”
“夫人說，隻有讓舅夫人親眼看到事實她才會相信，否則從別人嘴中說出的，隻會讓舅老爺有狡辯的機會。”阿力點了點頭，“趙公子，舅老爺是夫人的親舅舅，與她有著血緣親情，但她不希望自己的親人是這樣的，所以也希望趙公子能夠思考清楚，否則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趙景恒自然知道這些，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半晌才開口道：“我明白，待會兒我不會給任何機會讓他在我阿娘麵前狡辯的，哪怕他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們母子，我也不會相信，你放心。”
“趙公子有打算就好。”阿力朝著不遠處看了一眼，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衝著他點頭，他心中了然，“故事快開始了，趙公子請吧。”
說著他衝著剛才恒雲進去的巷口抬了抬下巴，很快附近就來了一隊官兵，竟然直接朝著那巷口衝了進去。
趙景恒頓時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開口：“這是……你們找了官府的人來？”
“不用這樣的辦法我們根本進不去。”阿力解釋道，“趙公子放心，舅老爺不會真的被抓到府衙去，隻是為了讓大家知道裏麵都有些什麽人而已。”
趙景恒蹙著眉頭本來還想說些什麽，可阿力卻又指了指另外一個方向，說是人到了。
趙景恒本來想知道是誰到了，可沒想到才一看過去，居然就見著趙氏跟方曉有說有笑地朝著這邊走過來，似乎並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麽。
想到自家阿娘待會兒需要經曆的事，趙景恒心中很不是滋味。
但是他很清楚，如果這件事情不趁機了斷的話，以後隻會有他們娘倆受的。
隻是如果趙氏知道了以後依舊選擇了原諒，他或許還要想出另外一條路來，至少他不能夠就這麽跟一個賭鬼父親捆綁。
趙景恒在這邊陰沉著臉考量之後的事情，而趙氏卻根本不知道接下來可能發生什麽。
這一路逛過來雖然有些乏累，可方曉給她買了不少東西，對她極好，她心裏特別高興。
“曉曉啊，你今天給我買的東西夠多了，我不能夠再要了。”趙氏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這麽破費，以後我該要怎麽還給你？”
方曉笑著，“舅舅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你跟景恒是舅舅的家人，也就是我的家人。我沒辦法給爹娘盡孝，隻能夠將這份孝心用在你們身上，還請舅母不要拒絕。而且我應該會一直都住在鎮子上，難得來揚州一次，自是要多買些東西給你們的，之後你們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千萬不要受委屈了。”
“你放心，我們都知道怎麽生活的。”趙氏笑眯了眼，一把抓住方曉的手，輕輕拍了拍，“之前我以為我這一生再不可能有什麽好日子過，但現在不一樣了，曉曉，我心裏真的很感激你，謝謝你。以前我對你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可千萬不要記在心上……”
“舅母說笑了，我不記得以前發生過什麽。”方曉笑著說，“舅母不要多想，其實我也有自己的考量，要是以後景恒考中做了大官，我可還要靠著他來庇護呢。”
提及趙景恒，趙氏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卻還是擺擺手，謙虛地說：“他明年才能夠去考學呢，若是考上了，之後還有考試，得等著一直到了最後才可能做個小官，等著他庇護你，都不知道要多久時間，你啊，這也是在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