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確是在賭，我賭的就是景恒以後一定大有作為。”方曉毫不避諱地承認，“舅母覺得，景恒會讓我輸嗎？”
趙氏沒想到方曉竟然會這麽問，微微一愣，隨後開口道：“這個我可說不好，景恒是個讀書的料子，小時候總抱著書本在看，遇到過幾位先生，也都說他很不錯。可是會讀書的又不隻是景恒一個，全國各地的學子到時候都要去考試，萬一景恒比不過他們呢？”
對於這件事情，趙氏看得很清晰。
雖然她打心眼裏希望兒子能夠考個好名次，最好是能夠成為科舉考試的狀元，那樣她便能夠跟著沾光，以後自我介紹都可以驕傲地說自己是狀元的娘。
但有關於考學的殘酷現狀，她也問過不少人，知道這件事情並不容易，畢竟她之前住的村子裏，可還有個快要六十歲的老秀才呢，考了一輩子都沒能夠更進一步，誰都知道他不可能再考中了，可他非要鑽牛角尖，每年都去參加，家中種糧食買的銀錢全部都給他考試了，如今窮得不行。
趙氏可不希望自家兒子這樣。
“所以舅母覺得，我應不應該繼續賭呢？”方曉問道。
“當然不要了。”趙氏想也沒想就回答，隨後又一愣，解釋道：“我不是說讓你不要寄希望於我兒子身上，畢竟我們家欠你很多，以後總是要還的。隻是景恒除了讀書這條路，也還有其他路可以走，要是之後沒有考中，讓他跟著你做生意給你幫忙也是可以的，這孩子心眼實，絕對不會背叛你，有什麽髒活兒累活兒就交給他，雖然不能夠折算成許多銀錢還給你，也能夠算是對你的報答了。”
說著話的時候趙氏一臉認真，可見她是自習思考過這個問題的。
方曉有些意外地看著她，隨後笑了笑，道：“看來舅母並不喜歡賭。”
“我當然不喜歡了，你也知道你舅舅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提及此事，趙氏瞬間就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之前事情鬧得那麽難看，全都是因為一個賭字，不管是賭錢還是賭其他的，我都不喜歡。”
見趙氏這麽說，方曉輕輕點頭，假意思考一會兒後詢問：“那如果舅舅又跟以前一樣了呢？”
“又跟以前一樣？他……”趙氏本想要說現在的恒雲跟以前不一樣了，但話到嘴邊卻怎麽都說不下去，“若是他跟以前一樣了，我也不會跟以前一樣的。我得要為景恒考慮，這是我欠他的。”
她咬咬牙說出了這樣的話來，但心裏還是希望恒雲不要這樣。
可不知道怎麽的，此時此刻的她卻突然感覺到心慌起來，好似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樣。
方曉知道自己不能夠繼續說太多了，便笑著挽住了趙氏的胳膊，一邊走一邊道：“不說這個了，舅母，我再給你買兩匹布料吧，到時候你去做幾身衣服，我瞧著你身上這衣服上次來我也看到過……”
“不用了，我衣服很夠穿。”趙氏連忙拒絕。
兩人說著話，等著走到茶攤那邊的時候，方曉卻突然停了下來。
趙氏也跟著停下，看到趙景恒的時候頓時一愣，“景恒，你怎麽在這兒？不是說回去溫書嗎？”
她實在沒想到逛了這麽久時間，居然還能夠在大街上看到兒子。
“我……”趙景恒是一直看著趙氏跟方曉走過來的，短短的距離之內，他心裏一直在思量應當如何告知趙氏，這會兒心裏正亂著，連趙氏的問題都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了。
幸而旁邊阿力做出了解釋，“此事是小的做錯了，夫人讓小的帶著趙公子去書齋拿東西，可那書齋小的隻昨日跟著夫人去過一次，所以位置並沒有真的記住，趙公子被小的帶著繞了一路都沒能夠去到書齋，走得腿腳都累了，所以便在這茶攤請小的喝茶。”
一番解釋聽著倒沒有什麽漏洞。
趙氏也不是個會計較的人，無奈歎口氣：“既然沒找到，你們就回去嘛，跟你表姐說一聲不就行了。”
“是啊，你們怎麽沒回去？”方曉跟著搭腔。
趙景恒看了方曉一眼，見她神色淡然，更加五味雜陳，他咬咬牙道：“因為我們連回去的路都不記得了。”
“對對對，都是小的不好。”阿力撓了撓後腦勺，一臉愧疚地說，“夫人，小的能不能請夫人給小的買一張這揚州的地圖，這裏比青石鎮大太多了，走街串巷的我根本認不清路。”
方曉點點頭，正要說話卻被趙氏給打斷了。
“買什麽地圖啊，多走幾次就認識了，等著改日我帶你們走一走，你們就知道哪裏是哪裏了，還是不要浪費銀子了。”說完這話，趙氏又看向了方曉，“曉曉啊，今天你給我買太多東西了，足夠多了。正好景恒他們在這兒喝茶，我們也歇歇，然後就直接回去吧。”
她是真不希望方曉再多花錢，畢竟這些以後他們一家可都是要回報回去的。
以他們家的能力可還不了太多，所以還是少要點比較好。
方曉也沒多說什麽，給了阿力一個眼神，隨後便在一旁坐了下來。
“我去讓老板泡壺好點的茶葉來，另外再去買些糕點給夫人和舅夫人吃。”阿力笑著說道，隨後便直接跑沒了影。
趙氏也趕緊坐了下來，又指了指身後春分手裏的一些東西，笑著對趙景恒道：“你看，那些都是你表姐給我們買的，以後你可以好好對你表姐啊。”
“阿娘放心，我知曉的。”趙景恒點點頭，抬眸正好對上方曉的視線，想說什麽卻又還是把話給咽回了肚子裏。
他現在心裏很是不安，心跳也比平時要快上許多。
剛才阿力就說故事快開始了，他也眼看著官兵衝進了巷子裏，可都這麽久時間了，為什麽半點動靜都沒有？
越是這般若無其事，趙景恒心裏就越發慌張。
他端起眼前的茶杯仰頭喝了一口茶水，在心裏告訴自己千萬要放鬆。
但正想著，卻突然聽到巷口那邊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