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恒急忙轉頭看過去，果然就見著剛才進去的官兵帶著好些人從巷口出來了。

許是因為巷子裏太狹窄，所以被帶出來的那些人都直接被安排在了他們所在的這條街上靠牆蹲著，一排數過去，怕是有二三十個人。

趙景恒心跳得更快了，尤其在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之後，心跳更是漏了一拍。

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眉頭緊鎖，見趙氏抬頭要去看那邊，急忙道：“我之前來揚州都不曾陪阿娘逛過街，今天正好有機會，不如我們再去走一走吧，阿娘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跟兒子說，兒子都給您買。”

他很想要轉移趙氏的注意力，哪知道趙氏卻擺了擺手，笑道：“不用了，你表姐給我買了不少東西，這兩年都可能用不完，咱們還是省著點錢比較好。”說完又看向了剛才的巷口，“你說那邊那麽多人是幹什麽的？怎麽還將官兵招惹來了呢，該不是做了什麽殺人放火的勾當吧？”

對於趙氏來說，官府是極為權威的存在，能夠讓官兵出動抓人，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情。

以前的她見到官兵每次都是繞道走，但今天坐在這茶攤這兒，距離雖然不算遠，可身邊有著趙景恒跟方曉在，她不知怎麽的就想要看會兒熱鬧。

反正看熱鬧又不犯法。

趙景恒心一緊，還想說些什麽，卻見方曉對他輕輕搖頭，他隻能夠苦悶著一張臉低頭喝茶。

來揚州以後趙氏大多數時間都是在跟恒雲的小院子裏待著，隻有早上買菜才會出去一小會兒，很難看到什麽熱鬧。

她眼睛緊盯著巷口那邊，一邊誇讚著官兵威武，一邊又吐槽說被抓的那些人一定犯了大罪得要嚴懲，前前後後說了好久，終於在看到恒雲身影的時候呆愣住了。

趙氏連忙起身想要看得清楚一些，確定那人就是恒雲以後，雙手抓住了桌沿，十根手指頭都泛白了。

“阿娘！”知道趙氏已經發現，趙景恒急忙起身攙扶住她的胳膊，生怕她會因此而怎麽樣。

而此時的趙氏全身都癱軟沒了力氣，卻不肯坐下來，而是手指著恒雲所在的方向問道：“景恒……阿娘眼睛不太好，你幫阿娘看一看……那個人……那個人是不是你爹？”

趙景恒隻覺喉嚨發緊，顫抖著聲音回答：“阿娘，那就是他。”

“你都沒看，怎麽知道是他？！”趙氏顯然對他的回答很不滿意，“你先看一看，看清楚了再回答我！你爹這段時間老實本分，怎麽可能會被抓？”

知道她這是不願意相信，趙景恒隻能夠陪她站著，卻不打算繼續給她希望，輕聲道：“從剛才他被帶著從巷口出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我看了許久，確定就是他。”

得到了這樣的答案，趙氏身上強撐著對於一股勁徹底鬆懈下來，一屁股跌坐在了凳子上。

幸而趙景恒及時將她給扶住，才沒有讓她摔坐到地上去。

“你……你去看看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趙氏甩開兒子的手，指著巷口說道，“去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爹他一定是冤枉的！”

雖然人就在眼前被抓住，但趙氏如何都不肯相信恒雲是做了壞事，即便她剛才口口聲聲說被抓的這些人都是犯了大罪。

對於官兵，她寧願相信枕邊人。

趙景恒如何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他不知道應當怎麽跟趙氏說，隻好保持沉默。

見他不願意去，趙氏以為他是覺得丟臉，直接退了推他，“我讓你去看看那邊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要抓你爹，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如果沒誤會呢？”趙景恒並不情願，沒好氣地反駁了一句。

“什麽叫沒誤會？他們都把你爹給抓了，這不是誤會是什麽？”趙氏沒想到兒子會這麽說，臉色極差，“你趕緊去給官爺解釋一下，就說抓錯人了，把你爹給帶回來！”

趙景恒詫異地看著趙氏，不敢置信地開口：“阿娘……兒子連功名都沒有，你覺得兒子過去能夠解釋什麽？官爺真的能夠聽兒子的？你想要救人兒子能理解，但你非要將兒子往火坑裏推嗎？之前你為了他將兒子拋棄也就算了，這一次，你也要為了他再丟棄兒子？”

趙景恒緩緩鬆開了扶著趙氏的手，這一刻，他突然失望至極。

這份失望來得並不突然，而是這麽長時間以來慢慢積攢的，隻是在這一刻爆發了。

胳膊上的力量消失，讓原本認定事情是誤會了的趙氏突然一怔。

她抬頭看向兒子，瞧見他臉上失望的神情，忽然有些慌了神，“景恒……阿娘不是那個意思，阿娘隻是……”

“阿娘不必解釋，我心中有數。”趙景恒打斷了趙氏要說的話，直接在原來的位置上坐了下來，聲音有些冷漠，“今天恒雲為什麽會出現在被官兵抓的人群之中，一定是發生了什麽，至於到底是不是誤會，想來到時候官府定能夠弄清楚，”

從此刻開始，他不會再承認那個男人是他爹，直呼其名已經算是他最後的禮貌了。

趙氏臉色瞬間慘白，她一把抓住了趙景恒的胳膊，聲音之中帶著些哭腔，“景恒，他可是你爹啊，你不能夠這樣……”

“若他真是我爹的話，就應該負責任一些，而不是被官兵抓走。”趙景恒冷聲開口，“若他真的犯了什麽大事，我以後連考學都不能了，阿娘覺得他這麽做，是一個親爹該有的行為嗎？”

聽著他這麽一說，趙氏頓時就愣住了。

她想要救恒雲，卻也不希望恒雲的做法耽誤了趙景恒。

“應該是誤會了……” 趙氏再又重複道，“我去問一問，或許這件事情並不是我們看到的這樣。”

說著趙氏就要起身。

趙景恒閉上了眼睛，不欲理會她，還是方曉將她給攔了下來。

“舅母且等一等吧，貿然前去隻會讓官兵誤以為你跟那些人是一夥的。”方曉輕聲開口，“或許待會兒就知道怎麽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