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江司白沉默幾秒,沉聲說:“貢獻給當地美術館後的藝術品歸美術館所有,爛了當然得賠償。”
林夏嘴角**,繼續舉著手機:“如果不是什麽很出名的雕塑呢?我的意思是,比如導師作品什麽的。”
江司白說:“每一件藝術品在心懷藝術的人心中都是無價的。”
“好的……江教授拜拜。”
林夏沒多說一句廢話,立刻按下了結束通話的按鍵。
她看向了靠在牆上緊皺眉頭的徐暮,實在有點不忍心把這個結果告訴他。
可徐暮一看林夏的表情,好像什麽都明白了。
“我完蛋了,對吧?”他語氣淡淡地反問。
林夏知道,徐暮最近壓力非常大,心情其實也很糟糕。糟糕的倒不是疲憊,而是從他簽約做演員的那一刻起,就等於親手終結了他的電競職業選手之夢。
林夏想了想,對徐暮說:“我們把這裏清理一下,然後繼續把其餘的雕塑擦完,到時候你就說是我打碎的。賠償嘛,我先讓我爸媽給墊著,他們要是知道我有出國做交流生的機會,肯定不會因為這個事和我生氣。至於後續的賠償款,等你以後賺錢了再慢慢還我唄。”
“你沒逗我?”徐暮有點懵。
林夏送去白眼:“怎麽?不滿意啊,你要是不稀罕我幫助,我也可以不管閑事呢。”
徐暮挺直背,一雙少年的黑眸中露出特別感動的神情,他喉結一滾,語氣略顯哽咽地說道:“我稀罕。謝謝你啊,林妹妹。錢我一定還你。”
林夏突然有些不自在,爪子拍在徐暮胸口,語重心長地說:“不用露出這麽感動的樣子,你不老說我是你妹嗎?替哥哥背黑鍋這種事,應該要有深刻的覺悟。”
徐暮勾唇笑了笑,忽而眯眼打量林夏:“我怎麽覺得,你開始像一個人?”
“誰啊?”
徐暮說:“江司白。”
呃——
林夏用力眨眼。
有嗎?
就徐暮的評價,林夏思索了很久。後來手機響了,掏出屏幕一瞧,林夏嘴角**,接下電話的一刻,就聽江司白毫無廢話地說:“給我開門。”
“哈?”
“我在美術館門口,外麵掛了閉館的牌子,要沒猜錯,今天美術館裏應該就你和徐暮在裏頭幹苦力。”
林夏對著空氣點頭:“江教授,你以前是不是眼睛出過問題?”
“什麽意思?”
“算得可真準!”
“……”江司白:“少廢話,趕緊開門!”
“哦。”林夏撳下按鈕,把手機揣兜裏對徐暮說:“他人在門口,喊我去開門。”
徐暮有些心有餘悸,低頭看了眼一地的碎片,然後又望向林夏。
林夏歎息,再三向徐暮保證:“為了我們長存的友誼,你放心,我不會出賣你的。”
說完這句,林夏蹭蹭蹭跑出去,七彎八繞地跑向美術館正大門。
玻璃門外,果然立著江司白高大的身影。
他一手插在褲兜裏,一手提了個挺大的工具箱,看得林夏有些莫名,忽然呆滯了會兒。
篤篤兩聲。
插在他褲兜裏的手敲擊兩下玻璃門。
林夏這才回神,忙把門打開。
身高的優勢很快將林夏視線裏的光擋去了大半。
“又闖禍了,對嗎?”他俯視她。
林夏尬笑,用手整理了幾下劉海的呆毛:“你怎麽知道的?”
江司白喉頭發出嘲諷地笑:“你給我打那通電話我就知道了。”
林夏向他挑起小眉毛:“所以您這是?”
“給你收拾爛攤子。”他語調沉緩,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強勁的男性氣息仿佛帶著義薄雲天的剛烈。
林夏的臉迅速熱起來,她低頭,目光掃過江司白手上的工具箱。
“那你手上這個是……”
江司白向前邁了一步,靠她更近。
“你不是偷看過我媽的筆記嗎?”他如此問。
林夏心跳越發加速。
江司白勾唇:“一個古董造假高手的兒子,重塑一件雕塑藝術品而已,對我應該不是什麽難事,不是嗎?”
“你是說,你要……你要為了我……”她呼吸變得艱難。
江司白伸手撥開她的小身板,步履沉穩地向前走,邊走邊說:“跟上來,給我帶路。”
林夏懷著忐忑又悸動的心情蹭蹭蹭走追上去,走到了江司白的前麵,帶他去了堆放需要清理的藝術品房間。
徐暮正在掃地,江司白嗬斥住他:“住手,你別動。”
“江教授,它碎了。”徐暮說。
“嗯,看見了。徐暮,你可以回學校了。林夏摔碎雕塑的事,不許對外說。要是傳出去半個字,你死了。”江司白眯眼,做了個讓徐暮離開的手勢。
林夏也說:“徐暮,這裏交給我和江教授吧。你回學校好好補個覺。”
徐暮仍是懵的:“那,我真,走了?”
林夏的小腦袋用力點著。
徐暮皺眉,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江司白偏頭補句:“把大門帶上。”
徐暮走後,江司白蹲在地上,研究了好一會兒的碎片。
“那啥——真有把握修複嗎?”林夏小小聲,心裏還是有些不太確定。
江司白抬頭看她:“如果重新製作,時間上是肯定來不及的。我們隻有兩天時間,將地上的碎片還原修複,再用特殊工藝隱藏裂縫,或許還能試一試。”
林夏聽得簡直一愣一愣,石膏雕塑除了五六塊大塊的碎片,還有不少都碎成渣滓了,真能像江司白說的那樣還原得毫無瑕疵嗎?
“所以,我們要待……兩天?在這個房間裏?”林夏向他確定。
江司白撚起一塊石膏碎片,目光專注凝視著,低聲回道:“或許不需要,我直接把你交給美術館館長,相信他會用別的方式處理你。”
林夏驚悚,討饒般連連向她擺著小手:“別別別,不就是兩天孤男寡女嗎,又不是沒有過。能和以前有什麽區別。”
江司白笑笑,掏出手機。
關機,扔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