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是在我買的宅子中成的。
說是小,其實也很寬敞,是裝的下宴請來的賓客的。
四處熱鬧非凡。
我在這喧鬧聲中,和江平拜了堂。
"一拜天地!"
我拉著江平,一起鞠躬。
周圍呼聲不斷,雖然我知大部分人都是來看笑話,可還是很開心。
最起碼不是冷清的。
"二拜高堂!"
拜的是我爹爹。
江平是我撿回來的,應視為無父無母,按照我們這的規矩,當拜兄弟姊妹。
正準備拜時,江平伸手將我攔住。
"拜畫師吧。"
他在我耳邊輕聲說。
為什麽要拜畫師?
我還沒來得及問,畫師已經站在一旁,而江平已經彎下了腰,我也隻好照做。
興許畫師是他在這裏認識的,第一個除崔家以外的人,所以惺惺相惜吧。
我這樣告訴自己。
"夫妻對拜!"
我們望著彼此,手中牽著紅線。
久久沒有拜下。
耳畔傳來爹爹的咳嗽聲。
我心裏也有些急。
想著江平可能是不會這道禮,隨後自己先鞠了躬。
可當我揚起頭時,江平仍站著,居高臨下俯視著我。
擱著蓋頭,我看不太清楚。
但這種姿勢,總讓我覺得不舒服。
原本觀禮的人開始議論紛紛。
江平在這議論聲中,將我打橫抱起,抱去了婚房。
留一眾人愣在原地。
"小子性急,大家見笑了。"
身後爹爹在打著圓場。
一路進了屋,我遣走所有下人,自行掀了蓋頭。
"你在做什麽?"
我有些生氣。
這是江平到這五十天裏,我第一次同他真正的發火。
江平沒有解釋,撿起地上的蓋頭,彈去上麵的灰塵,又輕輕蓋在了我頭上。
"新婚娘子,哪有自己掀蓋頭的道理?"
一如既往的溫潤儒雅,一如既往的噬人心魄。
"為何不同我拜堂?"
我的語氣已經軟下來了,如此清晰的。
縱使他不回答,我也不會再怪他了。
"我想要幺小姐。"江平掀開蓋頭,拆了別在我頭上的簪子。
鏡子裏,如墨般的發絲傾瀉而下,江平含住了我的唇。
"急不可耐。"
最後的四個字是從唇齒間傳出的,若隱若現。
看著他有條不紊,一向清明的眸子此刻深不見底。
在欲火被點燃之際,我渾身忍不住的微微顫栗。
如玉般的小手緊緊捏住他的胳膊,咬著牙說:"你……輕點,我害怕。"
江平的手猛然一頓,唇齒間有笑聲傳出。
不似以往溫柔的笑,這次的笑,是諷刺意味十足的不屑。
"崔妙,你可真會裝。"
連聲線都變了。
我瞬間清醒。
向來溫柔的江平,何時會說出如此冰冷涼薄的話來?
我不懂他這話說的什麽意思,心髒的跳動卻是一聲高過一聲。
我開始反抗,江平卻不顧我的意願,暴力索取。
整整一夜,我痛苦之際。
好像變了,有什麽東西在潛移默化中,離我越來越遠,不管是人,還是物。
我在虛無中伸出右手,想要抓住,可握緊後,手心什麽都沒有。
就連殘缺了翅膀的蚊子,都沒能抓著。
仿佛全世界都在背著我慢慢變化,將我一人排除在外。
第二日醒來,我第一件事就是檢查床單上的落紅。
翻看了許久,也未能找到。
"你在找什麽?"
身旁的人柔聲問,仿佛昨晚的施暴者不是他一樣。
"沒有落紅。"
我啞著聲音開口。
"有的,隻是落在了很久之前。"
江平說著,聲音頓了頓。
"在我被父親打得皮開肉綻的前一天晚上。"
江平的話將我拉回被罰跪祠堂的前一晚。
一楨楨羞恥的畫麵如昨夜雲煙般在眼前浮現,如此清晰。
我和江平,在那晚就……
神經盡數炸開,那封存的記憶中,原來是那一夜荒唐。
那阿姐……
我顧不得其它,穿了衣服就衝進阿姐的大院,卻沒有見到阿姐,我隻能悻悻而歸。
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江平,他沒問我去哪,我也沒提,就這樣走回了小院,一路無語。
江平和我成了婚,也不用再藏著掖著了。
我帶他去了很多幼時愛去的地方。
踏著初春的寒,我拉著他奔向那片我愛的花海。
盛開的時候,它們會頂著烈陽,仰望天空,可惜現在是冬天,隻剩下光禿禿的花杆。
一陣細風吹來,天空中竟飄起了雪。
一片接著一片,漫不經心,飄飄灑灑,還未落地,就消失不見。
我伸手接住一片,舌尖探了探,沒什麽感覺,也沒什麽味道。
"下雪了。"
今年的雪,怎的落得如此早?
我還沒有買新衣服。
再吹來的風,都帶了雪花,往我衣領裏鑽,涼颼颼的。
背上一暖,江平的白袍不知何時披在了我身上,大大的,剛好能將我裹住。
她輕輕攬著我的肩,望著那光禿禿的花杆,輕聲說:"是啊,下雪了。"
仰頭望著他,那完美的下顎線占據我的整個視野,長長的睫毛上掛了雪花,撲閃撲閃。
"江平,你好美。"我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