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見李鳳眉頭一蹙,卻並不言語。方暉微微一笑,向那店主問道:“昨日相詢店主,何以推說不知呢?”那胡老板臉上一紅,嘿嘿笑道:“昨天客官問到了麽?怕是我沒有聽清吧。”方暉微微一笑,說道:“你倆都說認識李鳳,我這裏有封信,這樣吧,誰出的錢多,我就把信給誰。”李堂主一笑,說:“好吧,我出一百兩銀子!”那胡老板本已起疑,就算是賀老六臨時交托外麵人辦事帶信,總是慎之又慎,怎麽能如此隨便?見李堂主說出銀一百兩,當下不及細想,心想是真是假拿了再說,當下叫道:“我出二百兩!”

李堂主麵色一沉,卻不言語。方暉從懷中拿出封信,伸手向那胡老板道:“拿銀子來!”胡老板也不含糊,當即從櫃台下拿出四錠大銀,拿了那信,回頭便走。方暉與那李堂主對視一眼,均知事當此時,這胡老板必是賀老六的同謀了。

李堂主冷哼一聲,向方暉悄聲道:“此處是非之地,閣下先到烏衣巷等我,我來善後。”

方暉知曉事當緊急,原沒想到事情是這樣的真偽立判,那封假造的信函轉眼便即拆穿,就算不拆穿,按常理胡老板有恃無恐爭搶“李鳳”名分,絕不會放過李堂主,李堂主知他是叛徒,也是早有準備,這老淮客棧轉眼就是一場血雨腥風。當下一言不發,拉過鄒鸝兒,快步便走。

兩人穿堂過巷,方暉準擬到大路之上在問人打聽烏衣巷的去處,哪知剛轉過兩個街口,一條巷子裏,一人快步踱出,嘿嘿冷笑,問道:“客官哪裏去?”

方暉抬頭一看,卻是那胡老板。當下更不答話,長劍出鞘,斜指地下,喝道:“讓路!”鸝兒見師兄如此,秀眉蹙起,也是緩緩抽出長劍。

胡老板踏上一步,問道:“年紀輕輕,九華弟子,誰指使你來送假消息?”話音未落,掌力已及方暉麵門。方暉經李堂主提醒,知他劈空掌力厲害,當下側身避過,一招“禮參地藏”,長劍斜發正至,劃向胡老板右側頸中。鸝兒劍光霍霍,攻向胡老板左側。

那胡老板掌法大開大闔,掌風掃及兩側牆壁,泥灰沙石紛紛而落,顯見掌力雄沉。方暉絲毫不懼,展開師授的九華劍法,抵隙而進,卻不躁進,隻是與鸝兒配合攻防,見招拆招。看看拆到四五十招,胡老板漸漸焦躁,兩人劍法內功,說高不高說低不低,那

女的也還罷了,男的卻是行有餘力,攻守兩便。他不知方暉在山上學藝之時,心思招數本就駁雜,加上舊約盟每次聚會一有時間他就纏著各派的朋友拆招比試,雖下山次數不多,但臨敵變招的經驗卻是不少,偶爾還夾雜著一些不倫不類模仿其他門派的招式,更是讓人眼花繚亂。

堪堪拆過百招,雙方仍是相持不下。方暉也暗自焦急,胡老板在這裏與自己相撲,那李堂主卻去了哪裏。她說是來試探胡老板,此時胡老板原型已顯,難道她已遭了毒手?不會,這李堂主來之前必定有周密部署,便是著了這胡老板的道,也不至於一時三刻之間全軍覆沒。自己是重要人物,李堂主為一堂首腦,不會不知輕重,部署時候不派人接應自己。轉念之間,心中已有了答案。

方暉當下一聲呼喝:“九九峰回!”鄒鸝兒心中一凜,手中長劍劍尖點動,盡發全身內力,方暉也是一招“九九峰回”,兩人長劍霍霍,竟凜然有勢不可擋之意。原來九華山號稱有九十九峰,這九九峰回之招數,乃是激迸全身內力,顫動劍尖*迫敵人後退之意,越多人合使,威力越強,但急速運轉內力,卻是不能輕易使用的招數。胡老板眼見雙劍攻來,將上下左右去路封死,但自己手無寸鐵,除了以掌力兩敗俱傷之外,便隻能後退。當下不及細想,抽身後躍。

方、鄒二人一招迫退敵人,當即也是同時後躍,離開敵人已近兩丈,原來此招數旨在強迫敵人遠離,方便走脫,因此一招之出,隨後便即盡力後縱,平時裏都是練慣了的。方暉長劍不收,也不轉身退走,臉上麵沉似水,冷冷說道:“李堂主,這還不現身麽?”

果聽背後腳步聲起,那李鳳堂主自巷尾鼓掌而出,笑道:“方家兄弟,見你武功甚強,不想心思也機敏如此,如何猜到我躲在左近的?”

方暉不答,轉過身來,仍是聲音冷冷:“李堂主,我受林老前輩重托而來,乃是敬佩他寧死不肯拋卻朋友,滿腔血氣而來,何以相戲?”

那李鳳正色道:“我等身處險地,不得不防,小兄弟言道賀老六叛教,此事實在太過重大,不得不與胡老板設計相試,不想未見結果,反被小兄弟識破了。”

方暉長歎一聲,說道:“識破兩位並不為難,你若是與我共同試探這胡老板,必有周密布置以防他是叛教同黨,不會我前

腳走脫,隨後他便尾隨動手。就算他也有準備,你必然有人從烏衣巷來接應我,我與胡老板苦鬥這許多時候,卻無半個人影出現。且若是你不敵胡老板的事先安排,胡老板亦不會如此托大,一人來鬥我師兄妹,萬一失手,不是全盤皆輸?唯一合理的解釋,即是兩位同謀。”

胡老板和李鳳都臉現訝異之色,二人原以為合謀試探方暉真偽,言語行止中露了什麽破綻,聽方暉言語,顯然是在打鬥中時間拖長而瞬息想到的,而聯想到方暉前麵不急不慌的招數,實是想拖延時間。時間一長,方暉旋即意識到其中有詐,此人心思轉念之快,分析之準,實在是駭人聽聞。

當下李、胡二人對望一眼,向方暉深深一鞠,李鳳說道:“此事涉及到我教中親眷十數老弱婦孺能否遷往安全之地,性命攸關,且賀老六叛教的消息實在太過突兀,得罪莫怪。”

方暉又是一聲長歎:“兩位所做無錯,林老前輩肝膽過人,估計坦誠太過,他如有兩位一半心思,恐不會被叛教之徒出賣而不察。”

當下拿出地圖,說道:“這是地圖,林前輩說此地圖配合口訣方才有用,兩位自懂。口訣我寫在客棧牆壁之上,兩位可自往去觀。我這便去了,望那十幾位婦孺老弱,自有多福,不負林前輩在天之靈。”

李鳳搶上一步,將一物放在方暉手中,說道:“少俠厚恩於我教,無以為報,將來執了此物往來我教各旗分堂,堂口必予引見,彼時與隱居之所相見,再報答兩位厚恩。”

方暉問道:“隱居之所?莫不是那些老弱躲去的所在?那是什麽地方?”

李鳳道:“我們也須用公子所帶地圖口訣拚合了才知,十餘性命在我這裏躲藏兩月,便是為此。此信物我教僅有七枚,願少俠妥善保管,以為日後相見之用。故老相傳,個中有重大機密,勿要失落。我等這便告辭了。”

方暉喃喃自語:“我舊約盟東躲西藏,便是天下之大,無有容身,他們要藏去哪裏?”

李鳳回頭道:“兩位保重,在下隻知道那地方叫做——魔域桃源。”

方暉一驚,覺得這名字似乎在哪裏聽過。

兩人方才轉身,鄒鸝兒叫著:“師兄快看看,這信物是什麽稀罕東西?”

方暉攤開來手,掌中赫然又是一枚鐵焰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