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雙捷見他如此說，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坐下，繼續說道：“我知方少俠心意。你舊約盟的年輕人，如今蒙朝廷赦免，不想再卷入紛爭，也是情有可原的。但如今瓦剌國師，收攏江湖敗類，意欲不利我大明朝廷，韃靼又是蠢蠢欲動，你身為大明子民，不願略盡綿力麽？”

方暉見他說得鄭重，沉吟未決，道：“依前輩之言，卻要我做些什麽？”

厲雙捷道：“方少俠既與明教舊部有這許多淵源。我曾聽聞，九華山上之時，明教舊部韋海清為瓦剌國師蠱惑，攪擾中原武林。少俠感念舊日師門之恩，往赴援手，以隻言片語，當頭棒喝，令韋海清率眾退去，這份威望，豈是他人所能企及的？又聞滄州城中，舊約盟的少年英俠，代滄州各派力戰翟一雷，最終翟一雷幡然醒悟，方少俠不畏錦衣衛鎮撫司威勢，保全巨木旗李鳳，也是於明教舊派，有厚恩於彼。”方暉暗自點頭，心想這厲雙捷當真神通廣大，連這些也知道了。

厲雙捷說道此處，語氣忽轉悠長，道：“我錦衣衛之中，雖是殺戮太厲，內耗不斷，但始終各派都是忠於我大明朝廷，曆次對外用兵，這消息情報，都是弟兄們出生入死得來，可說於我大明自命，頗有功勳。”見方暉微微點了點頭，又道：“此時瓦剌國師南下，禍亂江湖，明教舊部深恨錦衣衛，此乃當年周從彪一派一手造成。我們拋開派爭不說，明教舊部如不能為國盡力，總不能助紂為虐，倒戈相幫那瓦剌吧？”方暉見他說得在理，又點了點頭。

“如今明教舊部為錦衣衛追捕，四散分落，不成統屬各自為政。老夫見方少俠與他們頗有淵源，想請少俠出山，收攏各部，重見天日於江湖之上，為武林中放一異彩，總勝過充當瓦剌走狗，受那千秋唾罵。”言畢，立起身來，向方暉施了一禮。

方暉見此，急忙站起還禮，說道：“這個何

以克當，前輩還請安坐。既如此說，小房子勉力而為吧。但我年輕識淺，處事不當，恐怕難以當次重任。”厲雙捷見他應允，喜上眉梢，急忙道：“少俠頗多恩德於明教舊部，那翟一雷、韋海清等人對少俠極是信服，必然馬到功成。老夫自然會相助少俠一臂，如若明教舊部之人，聽從少俠勸說統屬，隻需知會我一聲，錦衣衛這裏，必然為其正名。”

方暉沉吟道：“前輩所言雖是可行，但小房子所慮者有二。一來，我實不希望明教再出江湖之時，再度卷入朝廷派爭，流血死人。二來，我雖與翟一雷、韋海清等人相熟，但威望未必服眾，若遇執迷不悟之人，卻不知如何處？”

厲雙捷哈哈一笑，說道：“方少俠多慮了。我既然開口相求少俠，必然不會陷少俠於不義。明教舊部重出江湖，與錦衣衛無涉，自是江湖中人，跟朝廷何幹？我隻求這些血性漢子，不要稀裏糊塗去幫了外族胡虜，也便是了。至於若有人冥頑不靈，恩，瓦剌蠱惑人心，必然有此情況。少俠自幼行走江湖，斬頭瀝血的事情，見得自然也是不少，若是有人執迷不悟，我自建議少俠順手除去便是了。他們投降外族，自然死有餘辜，我想隻要少俠立威，其他人多是被蒙蔽，必然回心轉意。”

方暉想了一想，說道：“說得有理。若真有人一心投敵，以雷霆手段除去便是。”厲雙捷見方暉如此說，當下大喜，說：“孺子可教。雖是方少俠一心江湖，無意在錦衣衛麾下效命，但這般武功見識、膽色豪氣，老夫有你這忘年之交，甚是歡喜。”當下取出一塊金牌、一本冊子，又自袍子下取出一柄長劍，說道：“少俠義薄雲天，老夫便將這幾樣東西相贈。這塊金牌，乃是錦衣衛最高之令，各處衛所，見金牌如見我之麵，你可任意差遣號令。長劍是我多年前無意中得來的利器，少俠雖不擅劍法，但此劍鋒利無匹，為難之時，或可

助你脫困。這冊子上，卻是多年來我搜集的明教舊部所居之所，照此所寫，當可尋到他們。當年周從彪，最終便是要盜取我這名冊，將明教舊部趕盡殺絕，因此與我破臉動手。”

方暉不勝唏噓，厲雙捷又與方暉談講些江湖舊事、武功招數，許多武功關竅，經厲雙捷一加點撥，方暉頗有恍然大悟之感。兩人在茶樓上直坐到夕陽西斜，安奇剛在衛所備了酒筵，來請兩人，一眾人等盡歡而散。

入夜，方暉獨自回到住所，良久不能入睡。所想厲雙捷今日之言，又反複印證當日周從彪所說，隻覺得兩人說得都是在理。方暉吃了些酒，此時酒意上湧，先抽出那把劍來，見那劍鞘乃鯊皮所製，與普通長劍相仿，並沒什麽特異之處。待得輕輕拔出劍鞘，那劍身才露出三四寸許，便覺得一絲寒意侵染入骨，冷森森地極是怕人。方暉興起，唰地一聲抽了出來，忽地一道青色光芒閃過，竟然耀眼生花。方暉大驚，此刻乃是在屋中油燈之下，此劍已是如此，若是陽光照耀之下，豈還了得？凝神細看，劍柄上正反各鑄著五字：“倚天抽寶劍，出匣吐寒芒。”方暉久聞倚天劍的來曆，見了這十個字，驚疑不定，不知這與當年的倚天劍，是否有什麽關聯，但此劍實乃神物，斷無可疑。

方暉放下那塊小小的金牌，心下不勝感慨，當年舊約盟被錦衣衛追得東躲西藏無處容身，豈料到此時這錦衣衛最高權力的令牌，此刻竟在自己手中。又隨手翻了翻那冊子，見大致有四處所在，底下密密麻麻地寫著明教舊部之人的姓名、來曆、武功及在教中所任職位，翟一雷、韋海清、李鳳、林元彪等人赫然在錄，心下對錦衣衛暗自驚懼，這名冊如此詳細，不知道卻是怎樣得來。

正感慨之間，卻聽外麵腳步細碎，有人拍門，說道：“燈火還亮著，小房子你沒睡，快給我開門來！”正是秦小文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