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警校就是為了找你表哥?”夏川震驚地看著耿樂樂,這和他的初衷是何其的相似啊!
“是,我一直覺得表哥沒有死,我想找到他。”耿樂樂說到這眼睛有些濕潤。
“你真的覺得他沒死?”夏川的眼睛也亮起來,如灰暗的深淵裏看到了亮光。
那天和黎小雨的談話,他隱隱覺得當中有什麽貓膩,那天汪子路和徐東明絕對不在宿舍,如果在,怎麽也能找到屍體,但如果不在,他們又去了哪裏?
“可能是我不願意相信他死了吧,反正我感覺表哥一定在某個地方等著我。”
耿樂樂眼中含著淚,她一直希望有一天能把表哥帶回來,這樣爸爸就釋懷了。
這些年,他的爸爸像個木頭人,每天都長籲短歎,過度的憂慮讓他五十多歲頭發就白了一半,氣血不暢也讓他常常生病。
她擔心爸爸哪天就這麽帶著遺憾走了。
“一定能找到的。”夏川安慰耿樂樂,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兩人說著說著,不知不覺來到人民醫院。
春江人民醫院在和平路上,這些年春江發展很快,人口多了許多,醫院也擴大了很多。
門診樓原來是一棟隻有三層的小樓,現在變成了一棟十層樓高的豪華大樓,還裝上了電梯。
夏川一路打聽,在十樓辦公室見到了人民醫院的院長,羅永銘。
羅永銘五十來歲了,看起來和杜文龍年紀差不多,看見夏川進來,立馬把人請進來:“是夏警官吧,程隊給我打過電話了,過來坐吧。”
夏川有些意外:“你認識我們程隊?”
羅永銘嗬嗬一笑:“老病人了,他的胃不是很好,你有機會可一定要提醒他多多休息,不要累著了。”
“原來程隊有胃病。”夏川喃喃,怪不得他那麽瘦,原來是生病了。
“多謝,我會提醒他的。”夏川和耿樂樂坐了下來。
羅永銘似乎已經知道了杜文龍之事,一來就直接開口:“兩位警官是來調查杜醫生的吧?”
夏川點點頭:“正是,我想問羅院長,杜醫生是個什麽樣的人?”
“杜文龍啊,”羅永銘長歎了一聲,“怎麽說呢,杜醫生是和我一屆的,如果他還在我們醫院,現在院長就是他了。”
“羅院長是說杜醫生的醫術很精湛?”
“非但很精湛,人還很好,那時候人們窮啊,大部分人又沒有醫保,幾塊錢幾十塊的醫藥費都拿不出來,杜醫生總是想辦法幫那些有困難的病人申請補助,有些因為窮而放棄治療的他一個個去勸說,幫他們籌集捐款,幫很多病人渡過難關。”
羅永銘說到杜醫生的時候,夏川注意到,他的眼中有讚賞,甚至還有些嫉妒。
羅永銘接著說:“當年他們心血管外科主任調走後,競選新的主任,杜文龍幾乎是全票當選。”
“後來呢?”
“後來沒來得及當就出事了。”羅永銘介紹起當年的情況。
“當年,杜醫文是我們醫院的心髒外科醫生,醫術極為精湛,還沒到三十歲便已經參與做手術了,三十五歲成為我院心血管外科的副主任,極為得到患者的信賴。”
“一九九二年的時候,他為一名患者做心髒搭橋手術,出了點意外,一個月後病人死亡。那時候,病人家屬天天來鬧,他們天天堵在醫院大門外,掛橫幅,拿著大喇叭高喊,說杜醫生是庸醫,要他殺人償命,鬧得很大。”
“等一下。”夏川打斷了羅永銘的話,“我想問問手術出意外,是杜醫生的問題,還是什麽原因造成的?”
“唉,說到底都是患者造成的。”
羅永銘拿出一份資料,似乎早就準備好了的,他翻到其中一頁,給夏川遞了過來,“夏警官請看,這裏都是手術記載的相關細節。”
“當時那名患者叫周廣武,做手術前杜醫生詳細詢問了病史,同時對患者的身體做了全麵的檢查。做手術的頭一天,杜醫生也嚴肅吩咐患者家屬,別讓患者吃東西,沒想到還是出問題了。”
“患者隱瞞了有高血壓的病情,為了能做手術,患者天天有吃降壓藥,因此在檢查的時候並沒有檢查出患者有高血壓,同時家屬在手術之前也給患者吃了東西,由於無知,患者隱瞞了吃東西的事實。”
“做手術時,情況就發生了,先是麻醉時食物反流,之後血壓嚴重飆升,最後導致了很嚴重的並發症,雖然經過搶救,命是救回來了,但是這個心髒搭橋手術暫時是做不了了,回去一個月後,患者死亡。”
“之後患者家屬大鬧醫院,杜醫生好幾次都被堵在辦公室,家屬的兒子幾次要跟杜醫生拚命。”
“後來呢?”
“賠錢唄。”羅永銘似乎對當年的事還憤憤不平,“當年這件事鬧得太大,醫院醫生都不能正常上班,患者也被他們驅趕,當時的老院長無奈,隻能坐下來談。但是他們獅子大開口,一開口就要十萬。”
“十萬?”夏川震驚。
九十年代初,這種小縣城,萬元戶都是極為稀有的,那時候,化工廠大爆炸,按照工亡標準,一次賠付也不過三萬塊。
當時廠子困難,需要賠償的人又多,實際送到家屬手上都不到一萬。
現在周廣武的家屬開口就要十萬,這個數字就算放到現在也很炸裂了。
“沒錯,怎麽調解都不行,還鬧到了法院,最後法院判賠償四萬八。”
“四萬八,那也很多了。”夏川感歎,九十年代初,工資不過兩三百塊錢,四萬八可以說要了命了。
“確實多,當時杜文醫夫妻兩人在春江縣買了套自建房,最後不得不賣掉。賠償隻是一方麵,最重要的是當時老院長為了給患者一個交代,把杜醫生辭了,最後,他老婆跟他離婚了”
“唉,好好的一名醫生。”羅永銘歎氣。
聽到這,夏川心裏不是滋味,好好的一名醫生,因為病人的失誤,導致他丟了工作,而且還賠了很多錢,不得不說是醫學界的悲哀。
“羅院長,關於那場手術的資料能給我複製一份嗎?包括家屬的資料。”
“早已準備好了。”
羅永銘從抽屜裏又拿出一份資料,“這是一九九二年登記的患者基本資料,你自己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