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一片安靜,不多時,房間裏就傳來張大媽斷斷續續的聲音。
似乎是夢囈,似乎是在懺悔:“不是我……不不,我不知道……”
“求你了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橙橙,橙橙你知道阿姨是好人對不對?”
“我錯了,我當時……我真的沒想到,真的不關我的事啊……”
“我也是被逼無奈的,橙橙,橙橙,我給你磕頭,阿姨明天給你燒紙,明天就給你燒紙,你既然走了,就不能走得幹幹淨淨的嗎?”
“……”
驚恐萬分的聲音從裏麵傳來,方莫等人對視一眼,麵麵相覷。
“橙橙?”
又是這個名字。
更重要的是,明明今天那個小姑娘說橙橙老師是回城裏了,但是現在聽張大媽這些話裏透出的意思……
這個“橙橙老師”,當年的離開其實根本不是回到了城裏,而是死了?!
張大媽今天的窗戶沒有完全合上。
盛新月在外麵輕輕吹了一口氣,房間內的窗簾晃動。
一片黑暗中,能看見裏麵一道寒光閃過,終明修臉色一變,不等他反應,一道金光就從盛新月的指尖飛了進去!
“哐當!”
靜謐的黑夜中一聲清脆的金鐵交擊之聲,裏麵的白色影子受到驚嚇,身形一晃,直接順著另外一道門縫遛了出去,速度簡直快到了極致!
然而昨天晚上已經被它逃過了一次,今天又怎麽可能會給它這個機會!
終明修反應極快,指尖一甩,一顆桃木釘已經激射而出,輕易撕裂了紙人脆弱的身體,將之死死釘在了地上。
紙人瞬間就不動了。
方莫眨了眨眼,驚訝地捂住嘴:“那個紙人……有眼睛!”
紙人不能點睛,點睛即賦靈。
更何況,就在紙人的額頭中央,還有一個紅色的圓點。
——那是一滴人的指尖血。
十指連心,賦予紙人指尖血,契約即成,這是一個傀儡。
“是殯儀館做紙人用的紙。”
謝知宴低頭檢查了一下,確定地說。
“果然是他啊。”
盛新月緩緩吐出一口氣,神色莫名。
她直起身來,看向房間裏麵,朗聲道:“張大媽,這種時候就不要裝睡了吧?”
房間裏麵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
盛新月笑了一下,徑自朝房間裏麵走了進去。
張大媽睡覺的時候明明反鎖了門,結果盛新月就是那麽隨手一擰,裏麵的鎖芯就悄無聲息地滑開。
張大媽躺在**,真的跟睡熟了一樣,但是她不斷抖動的眼皮和不穩的呼吸卻已經清晰地暴露了一切。
盛新月也沒跟她客氣,手在開關上一拍,房間裏頓時亮起了刺眼的燈光。
張大媽身子條件反射般一抖,明白這種時候再裝睡,顯然是裝不下去了。
她裝模作樣地抬起頭捂住眼睛,色厲內荏:“大半夜的不睡覺,我好心收留你們,你們竟然闖到我這裏來,你們想幹什麽!”
“別裝了吧。”
盛新月微哂,信念感真的好強,都到這種時候了還想著裝。
她將那個輕飄飄的紙人拎過來,擺在張大媽麵前:“這個就是你昨天說的噩夢嗎?”
看到那個紙人,張大媽眼底深處瞬間閃過一道恐懼。
她顫著聲音,但還是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還有,我勸你們最好出去,否則我一定會報警的!我是看你們是方莫帶來的,還想著你們肯定是好人,所以才好心讓你們住在我家,結果你們竟然做出這樣過分的事情,我真是看錯了人!”
盛新月:“……”
“好。”
她索性在一邊拖了個馬紮過來,“你報警,要不我把這個紙人留給你?哦,這個紙人應該是報廢了,不過我可以找到這個紙人背後的主人,我猜猜,你之所以還能活到現在,甚至每天晚上都隻是‘做個噩夢’,也是因為這件事背後的那個人不確定當年那件事,你到底參與了多少,對吧?”
張大媽瞳孔頓時一縮。
“不過沒關係,他不確定,但是我知道。”
盛新月聲音淡淡,“畢竟當年如果不是你給田橙橙下藥,她恐怕也落不到那樣的地步。”
張大媽臉色瞬間驚恐:“你在說什麽,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
盛新月聲音冰冷,“張大媽,不得不說你的心理素質真好啊,就算當年的那五個人現在已經全都死了,你依舊可以這麽淡然地待在村子裏,就算每天都被紙人威脅,第二天也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不愧是做過人販子的人,心理素質過硬。”
“你,你……”
隨著盛新月越說越多,張大媽驚駭到難以複加,“你到底知道什麽,你到底是誰!!!”
她已經金盆洗手這麽多年了!
甚至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心底或多或少也升起些許的愧疚之心,所以才在村裏做起了一個老好人,試圖用這樣的方式減輕自己曾經的罪孽。
這麽多年,除了那個人……誰都不知道她以前做過什麽,麵前的這個女生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人販子?!”
方莫聲音直接拉了一個八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張大媽,你……?”
盛新月看著她的眼睛,目光雖然淡,卻充斥著一種叫人難以招架的威懾力:“三年前,這個村子還沒有通路,幾乎是與世隔絕,不少大城市裏剛剛畢業的大學生懷揣著一腔熱血,毅然前往這裏支教,田橙橙就是其中一員。”
“但是因為村裏的條件太過於艱苦,所以很少有人能堅持下來,田橙橙就是在那個小學徹底荒廢前,前來這裏支教的最後一批老師,也是唯一堅持下來的一個。”
張大媽躲避著她的目光,終於明白了什麽:“你也是來調查這件事的,你和方莫差不多……”
卻比方莫厲害多了!
“張大媽,你還要瞞嗎?我覺得這種事,還是得你自己說出來吧?”
“當年的那五個人現在都已經死了,你要是自己說出來,或許還可以留下一條命,畢竟那五個人的下場有多慘,你清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