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 中央軍官學校客廳 內 晨
朝霞映在寬大的玻璃窗上,客廳中光線十分明亮。
蔣經國站在客廳中央,非常不安地看著蔣介石。
蔣介石合著雙眼,故作鎮定的樣子靠在藤椅上,似很平靜地在傾聽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廣播:
“……我英雄的第二野戰軍第三兵團之第十一、第十二以及第四十七等三個軍在劉伯承、鄧小平的親自指揮下,不顧疲勞,連續作戰,從正麵分路挺進,很快粉碎了敵軍在長江南岸的抵抗,在蔣介石及其反動政府狼狽逃竄的同時,我十一軍、四十七軍等部隊乘勝追擊,於十一月三十日解放了西南第一重鎮重慶。由於我軍進展神速以及重慶的工人、職員、學生等在中共地下黨的領導下,英勇地進行了護廠、護校等鬥爭,使重慶免遭嚴重破壞……”
蔣介石緩緩地站起身來,低沉地說:“經兒,關上收音機。”
蔣經國一怔:“是!”遂伸手關上收音機。
蔣介石一邊緩緩踱步一邊搖頭歎息,近似自語地:“毛人鳳,無能啊!”
蔣經國:“父親,據毛局長說,他的部屬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了!”
蔣介石驀地停下腳步,十分嚴厲地說道:“不要聽他隻會報喜不知報憂的瞎說!至少,與當年的戴笠比起來,他的手段還不夠狠!”
蔣經國:“是!”
蔣介石:“再者,他隻是一介武夫,沒有一點政治頭腦,不明白共軍占領一個重慶是容易的,但他們要在重慶的廢墟上再建起一座新的山城是極其困難的。另外,這一無所有的陪都,還有數以千計被炸毀的工廠等著開工,近百萬張嘴也要等著他們給飯吃。”
蔣經國陷人沉思。
蔣介石:“經兒,時下對你而言,也是一個難得的曆練。你不僅要從國軍的失敗中多問幾個為什麽,而且還要從毛澤東在未來重建城市的失敗中尋求教。
蔣經國:“是!”
蔣介石:“就這個意義上講,毛人鳳沒有完成我交給他的任務:給毛澤東製造更大困難。”
蔣經國:“我懂了!”他沉吟有頃,又小心地說道,“父親,我記得當年您曾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成都是吃喝玩樂之地,陪都隻能建在山城重慶。可時下重慶已經陷落共匪之手,那您為什麽還不飛返台灣呢?”
蔣介石:“簡單地說,還是為了給毛澤東占領四川後的失敗,多製造一些麻煩。”
蔣經國微微地點了點頭。
蔣介石深沉地:“有一句古語講得好,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已平蜀難平。為此,在你我父子飛返台灣之前,必須把四川的大小城鎮,還有廣大的農村打他個稀巴爛!”
蔣經國:“我明白了,父親如此而為的目的,不僅是為了推遲劉伯承、鄧小平占領四川和西南諸省的時間,而且還要加速天下大亂蜀更亂的速度。”
蔣介石:“對!你立即電令我黨政軍方方麵麵的人員速來成都開會,宣布‘川西決戰’的作戰方案。”
蔣經國:“是!”
常德 二野司令部廚房 內 日
爐火正旺,炒鍋正忙,一派熱烈的氣氛。
劉伯承紮著一塊白色的圍裙,左手拿著炒勺,十分熟練地炒著辣子肉絲。
年長的炊事員站在一邊,細心地喂著砂鍋中的甲魚湯。
廚房外麵傳來《中國人民解放軍進行曲》以及**澎湃的男聲播音:
“蔣介石的陪都重慶於十一月三十日解放了!今天―十二月一日上午,我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軍第三兵團所部舉行隆重的人城儀式。山城上下紅旗招展,鑼鼓喧天,一輛又一輛軍車的前麵掛著毛澤東主席、朱德總司令的畫像開了過來,軍車的上麵站著我軍各級指揮員,頻頻地向歡騰的各界人民招手!接下來,參加人城式的部隊全副武裝,邁著整齊的步伐,沿著山城起伏不平的大街浩浩****地走來。古老的山城沸騰了!參加人城式的解放軍和成千上萬的工人、學生以及各族人民,就像是奔流不息的長江、嘉陵江那樣,永遠地在山城重慶融合在一起了!……”
老炊事員:“劉司令員,您今天為什麽要親自下廚炒菜呢?是不是為了慶祝重慶解放啊?”
劉伯承一邊炒菜一邊說:“你說得對,但也不完全對!”
老炊事員一怔,好奇地問道:“那是為了什麽呢?”
劉伯承:“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老炊事員搖了搖頭注浴直:“沒想到啊,我們的劉司令員連炒菜、做飯還保密。”
劉伯承:“你別誤會,我不是保密。”
老炊事員:“那您為什麽不告訴我呢?”
劉伯承:“我不是說了嘛,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老炊事員歎了口氣,端著一砂鍋甲魚湯走出廚房。
有頃,院中傳來鄧小平的話聲:“好香啊!看來我們劉司令員炒菜的手藝還不錯嘛!”
院中傳來李達的答話聲:“那是自然!鄧政委,猜猜看,劉司令員拿什麽好吃的招待我們?”
劉伯承一邊向盤子中倒辣椒炒肉絲一邊大聲說:“放心!保你們吃後辣得全身生津,滿臉出汗!”他端著這盤辣子炒肉絲走出廚房。
常德 二野司令部餐廳 內 日
一張圓形的紅色餐桌,中央擺放著砂鍋偎甲魚,東、南、北三麵各擺著一盤具有湘西特色的炒菜。
劉伯承端著辣子炒肉絲快步走進餐廳,小心地放在餐桌的西邊。他站起身來看了看,滿意地笑了。
恰在這時,鄧小平、李達、宋任窮走進餐廳,一個個抽著鼻子,連聲讚日:“好香!好香………”
鄧小平看了餐桌一眼,挑剔地:“劉司令員,我們川人都知道無酒不成席嘛,酒呢?”
劉伯承轉身抱來一壇老酒,往餐桌上一放:“看!夠鄧政委你們喝的了吧?”
鄧小平:“夠了!酒杯呢?”
劉伯承轉身又拿來四個品茶用的玻璃杯子,分別放在餐桌的四個方向。接著,他又打開酒壇,倒在四個杯子裏,十分興奮地說:“今天,為了慶祝重慶解放,我們學著在景陽岡打虎的武鬆那樣,也來他一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鄧小平:“我讚成!不過要加一條:以不喝醉為限。”他說罷帶頭坐下。
李達、宋任窮相繼坐下。
劉伯承放下酒壇,解下圍裙,交給老炊事員,準備坐下。
鄧小平:“劉司令員,先不要落座,你不發表祝酒辭,我們不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嘛!”
李達:“對!不然,就叫師出無名嘛。”
劉伯承:“好!那我就從為什麽要親自燒菜、請客說起。”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慨萬千地說,“你們一定還記得我曾經說過這樣的話:在我們中國,所謂逐鹿中原就是爭奪天下。從某種意義說,中央軍委和毛主席命令我們千裏躍進大別山,也就是中國共產黨人奪取天下的開始!”
李達:“這怎麽會忘了呢!不過,我還記得您當時說過這樣一句話:等到逐鹿中原的戰役打勝以後,我是要親自下廚房炒菜,請大家喝慶功酒。”
劉伯承:“對,對!”
鄧小平:“可是,等到我們出大別山揮師北上、東指,並和三野的同誌們一起打完淮海戰役,又攜手勝利地完成百萬雄師過大江的戰鬥任務,我們也沒吃上一口劉司令員炒的菜,更沒喝上一杯劉司令員的慶功酒。”
宋任窮:“鄧政委說得對啊!”
鄧小平驀地站起身來,端起酒杯說道:“來!一塊兒喝劉司令員這杯晚到的慶功酒。”
李達、宋任窮端著酒杯站起身來。
劉伯承:“慢!”遂也站起身來。
鄧小平、宋任窮、李達端著酒杯愕然地看著劉伯承。
劉伯承:“你們可能都忘了吧?我記得當時還說過這樣一段話:逐鹿中原取得勝利的標誌是什麽呢:那就是奪取蔣介石的行都洛陽。”
“對,對!”
劉伯承:“但是,我們要真正打敗蔣介石還有兩個重要的標誌:一個是攻占國民黨的首都南京,再是拿下蔣介石的陪都重慶。”
“是,是!”
劉伯承:“時下,我們不僅奪取了蔣介石的行都洛陽,而且還攻占了國民黨的首都南京和陪都重慶。為此,我決定履行當年的諾言,親自下廚炒菜,請諸位痛痛快快地喝這杯慶功酒!”他說罷端起酒杯。
鄧小平:“慢!”
宋任窮愕然一怔:“鄧政委!您為何也喊慢喲?”
鄧小平:“我提議,再請我們的劉司令員說段預言勝利的祝福話,他何時再請客喲?”
劉伯承端起酒杯:“來!為盡快實現中央軍委、毛主席交給我們全麵解放大西南的作戰任務,並且由我們的鄧政委下廚炒菜,請大家喝酒,幹杯!”
鄧小平端著酒杯一動不動。
李達、宋任窮舉杯看著鄧小平。
鄧小平嚴肅地說:“到那時,我真的非常願意親自下廚炒菜,請大家痛快淋漓地喝慶功酒。不過,毛主席有言在先,大西南解放了,就等於全國的大陸解放了!到那個時候,我一定要請各路諸侯來北京,和大家一起痛飲全國解放的慶功酒。劉司令員,你看……”
劉伯承端起酒杯,激動地說道:“為早日痛飲毛主席的慶功酒,幹杯!”
“幹杯!”
柴處長走進:“報告!”
鄧小平:“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柴處長,自己動手,拿把椅子過來,一塊兒喝劉司令員的還願酒。”
柴處長:“不!我有重要的情報向首長報告。”
劉伯承起身搬來一把椅子放在自己的身旁:“來!坐在這裏邊吃邊說。”
老炊事員急忙拿來一雙筷子、一個杯子放在餐桌上,雙手抱起酒壇,分別倒滿五個酒杯。
柴處長不大自然地坐下:“首長,方才接到進駐重慶部隊的報告,在舉行隆重人城儀式的時候,國民黨軍陸軍大學在重慶宣布起義。我敵工人員陳濟生同誌起了很大的作用。”
鄧小平:“好!要給陳濟生同誌記功。”
柴處長:“是!”
劉伯承:“貴州方麵的敵軍有什麽動靜嗎?”
柴處長:“據楊勇司令、蘇振華政委報告:國民黨軍第十九兵團副司令王伯勳、第八十九軍軍長張濤在收到《四項忠告》和‘約法八章’之後震動極大。簡之,在我軍強大的政治攻勢下,他們率部起義的條件基本成熟了。”
鄧小平:“很好!陳鐵將軍和陳又新同誌有消息嗎?”
柴處長:“有!在他們的共同努力下,陳德明率敵第二七五師於十一月二十三日在安底鎮宣布起義。”
劉伯承:“太好了!來,我們先一起喝杯慶功酒,然後再請柴處長講得詳細一些,好嗎?”他說罷帶頭舉起酒杯。
“好!”鄧小平等也相繼舉起酒杯。
“幹!”
閃回……
貴陽 二野五兵團司令部 內 日
王部長指著作戰地圖講道:“陳德明與陳鐵將軍分別之後,率第二七五師到達黔西六廣河,密令所部派便衣駐河對岸,如遇解放軍來到,不許開槍,即帶他們過河,並迅速報告。”
蘇振華看著作戰地圖微微點頭:“很好!”
王部長:“接著,他又派出副團長陳耀信和副營長陳耀宗著便衣趕往貴陽聯係起義。他們見到我以後,點名要見陳又新同誌,說陳又新同誌知道第二七五師是準備起義的。”
蘇振華:“他們見到陳又新同誌了嗎?”
王部長:“見到了!同時,陳又新同誌又帶他們見了貴陽軍管會副主任趙健民同誌。”
蘇振華:“他們講了些什麽?”
王部長:“首先,他們轉述了陳德明的意見,如果情況緊急,尚等不到解放軍的回複,他就把部隊開往遵義,在陳鐵將軍的指導下起義;其次,陳德明還向我們建議:解放軍從六廣河渡烏江,不必強渡鴨池河。”
蘇振華:“很好!”
王部長:“與此同時,陳德明判斷解放軍即將進攻敵第四十九軍,強渡烏江,於是決定把第二七五師撤離六廣河,借以瓦解敵第四十九軍河防,並公開宣布脫離敵第四十九軍。接著,他就在安底鎮宣布起義。”
蘇振華:“趙健民同誌對他們做了哪些指示?”
王部長:“第一,歡迎他們起義;第二,把起義的部隊開到遵義,歸遵義軍分區指揮。”
蘇振華:“很好!請立即電告陳又新同誌,希望他和陳鐵將軍利用自身的優勢,策動敵第十九兵團殘部共同起義。”
王部長:“是!”
遵義軍分區門前 外 日
身著中國人民解放軍戎裝的陳鐵和陳又新站在大門前,順著大街向遠處眺望。隻見:
一輛美式吉普車沿大街快速駛來,戛然停在大門前邊。
吉普車後門打開了,身著國民黨軍戎裝的陳德明跳下車來,走到陳鐵麵前行軍禮:“報告!陳德明親率陣前起義的第二七五師前來報到!”
陳鐵還軍禮,遂又指著陳又新笑著說:“他就是我在陸大的同窗好友陳又新同誌!”
陳德明行軍禮:“久聞大名,如雷貫耳,我派到貴陽的部屬見到您了嗎?”
陳又新:“見到了!當天,蘇振華政委就派我來遵義,與陳鐵將軍一起歡迎你的到來。”
陳德明:“劉、鄧首長對我起義有什麽要求嗎?”
陳又新笑著說:“不急!等一會兒,我們一邊喝陳鐵將軍為你準備的接風酒一邊再談好嗎?”
陳德明習慣地行軍禮:“好!”
陳鐵、陳又新看後忍不住地笑了。
遵義軍分區餐廳 內 日
這是一桌典型的貴州宴席。
陳鐵打開一瓶茅台酒,為陳又新、陳德明以及自己倒滿酒杯,有些激動地說道:“來!為祝賀德明率起義部隊歸來,我們先幹一杯!”
“幹杯!”
陳又新笑著說:“陳師長,你有什麽話要說嗎?”
陳德明指著陳又新和陳鐵,有些忐忑不安地說:“請問,我什麽時候能穿上像你們一樣的解放軍戎裝啊?”
陳鐵笑了:“莫急,宴席一侯結束,我就帶著你去領解放軍的戎裝。”
陳德明驚喜地:“真的?”
陳又新:“真的!你還不知道吧?我這身軍裝是半年前才穿上的。”
陳鐵:“我這身軍裝是遵義解放以後才穿上的。”
陳德明拿起酒瓶分別倒滿三個酒杯,十分激動地說:“為我盡快脫掉這身國民黨軍的老虎皮,幹杯!”
“幹杯!”
陳鐵:“另外,根據劉、鄧首長的指示,你要親自把起義的部隊帶到遵義的郊區整訓!”
陳德明:“是!”他沉吟片時,又說,“蘇振華政委指示,希望我能對駐紮在貴州的敵第十九兵團起義做些工作,可我為了率部起義,早已脫離了他們。”
陳又新:“請放心,我們已經請貴州的革命老人周素園老先生,去做敵第十九兵團王伯勳副司令的工作了。”
陳德明驚喜地:“真的?”
陳鐵微笑著點了點頭。
畢節大街 外 日
身著呢子大擎、肩扛中將軍階的王伯勳與身著便裝的周稚九沿街走來。
疊印字幕 國民黨軍第十九兵團副司令 王伯勳
王伯勳:“稚九兄,你我早年曾是貴州講武堂的同窗好友,在此風雲變幻之際,我真希望你我能剖腹見心地談一談。”
周稚九:“絕無問題!”他歎了口氣,又說道,“這些年來,我雖然官運沒有老兄亨通,但我對朋友的那份古道熱腸,可一點也沒有減少。”
王伯勳:“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嘛!”他側目看了看周稚九的表情,遂又問道,“據我所知,你九叔周素園老先生早年參加同盟會,是貴州辛亥革命的領導人之一,還先後出任過貴州軍政府的行政總理、黔軍司令部的秘書長等要職。令我不解的是,他在花甲之年又應共軍賀龍之邀,出任貴州抗日救國軍司令。”
周稚九:“那你對我九叔不顧年邁體弱,毅然決然地隨賀龍他們參加長征,就更不理解了,對吧?”
王伯勳:“對!”
周稚九:“用九叔的話說,這就叫為了國家興亡,盡一個匹夫應盡的一點責任!”
王伯勳疑惑地:“九叔既然隨紅軍長征到了陝北,那他為什麽又回到貴州來了呢?”
周稚九:“我看啊,還是由九叔親自告訴你吧!”
周宅客廳 內 日
這是一間充滿書卷氣的客廳,鶴發童顏的周素園老人坐在中央,手裏拿著一把銀製的水煙袋,不時地吸上一口。
王伯勳、周稚九分別坐在兩邊的太師椅上,一麵端著蓋碗茶品茗一麵靜聽周素園講話。
周素園:“長征到達陝北以後,我見到了毛主席,他不僅和我促膝談心,還寫信稱道我:你雖然不是一個共產黨員,但你卻是正式的紅軍,我們都認你是同誌。”
王伯勳驚奇地:“照九叔說來,毛主席不是像蔣委員長那樣威嚴四射了?”
周素園:“當然不是!抗戰爆發以後,毛主席和朱總司令委任我為八路軍高級參議,帶著毛主席的親筆信離開延安,回到西南地區進行統戰工作。可我一回到貴州,就受到他們的監視。無奈,在故鄉畢節過了整整十一年不自由的生活。”
王伯勳歎了口氣:“這種做法,實在是太失人心了!”
周素園:“你這次到畢節來,是要打仗的嗎?”
王伯勳:“九叔,本錢全輸光了,我還拿什麽打啊!”
周素園:“那你們打算怎麽辦呢?”
王伯勳:“國民黨完了,我們的處境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想請九叔給指條生路啊!”
周素園:“國民黨從中興到衰敗,也非偶然,北伐能成功,抗戰能勝利,蓋源於國共合作,舉國上下,全民同心。時下,國共分裂,他蔣介石就失敗了。你是一個有作為的人,一定要牢記中山先生的教導:革命潮流,浩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王伯勳:“可我和共產黨打了十幾年仗,他們能不記這些舊賬嗎?”
周素園笑了:“你的這些舊賬算什麽?和傅作義、陳明仁相比,又能算得了什麽?”
王伯勳:“他們真會原諒我的過去?”
周素園:“沒問題!老實說,共產黨是最講信義的,特別是起義的高級將領,還會得到重用。就說當年的董振堂吧,他起義之後,還當上了紅軍的軍團長。”
王伯勳:“謝九叔!我一定按照您講的去做。”
周素園:“這就好,這就好!”
王伯勳:“可惜的是,我不知十九兵團其他將領的想法,如果能一道舉義那該多好啊!”
周素園:“放心,我相信第十九兵團的其他將領也會像你一樣,走光明的路。”
王伯勳一怔,遂微微地搖了搖頭。
周稚九:“老同學,俗話說得好,老年知世百事通,你就相信九叔的話吧!”
王伯勳將信將疑地歎了口氣:“說老實話,我對八十九軍張軍長是了解的,可四十九軍的王軍長我就拿不準了!”
貴州普安 敵八十九軍司令部 內 夜
張濤在室內緩緩踱步,不時地搖首歎息。
一個侍衛走進:“報告!龔主任求見。”轉身退出。
張濤驀地停下腳步,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軍風紀,低沉地說道:“請進!”
龔鍵其走進,打量了一下張濤的表情,有情緒地:“當了軍座就和師座不一樣了!”
張濤一怔:“有什麽不一樣的?”
龔鍵其:“架子大了喚!”
張濤慘然一笑:“亂說!”他指著那盆紅紅的炭火,“坐下,我們烤著火慢慢地談。”
龔鍵其坐在炭火盆旁邊,有些生氣地:“您知道嗎?我是在共軍王部長的麵前打了保票的,人家才給了您一套解放軍第五兵團的電台密碼,並請您最信任的廚師親自給您送來。可您哪,僅僅回了一個短電,以有些事情還不大清楚為由,就把人家給打發了!”
張濤:“咳,你不當家就不知柴米貴喲!”
龔鍵其:“時下,您這位臨時受命的軍長還有多少柴米?您的真正本錢還不就是您當師長的那三個團,而這三個團中也隻有王團長那個九八二團還有點實力。”
張濤:“你哪裏知道哇!有的人不服輸,妄想作困獸之鬥;有的人明知別無他途,但又畏首畏尾,不敢出頭;有的還有愚忠思想,怕當降將麵子不好看。”
龔鍵其:“這都是料中之事,關鍵是您這個當軍長的怎麽辦?”他取出一封信,“這是貴陽軍管會副主任趙健民政委寫給您的親筆信,您看後就說句幹脆話吧!”
張濤接過來信拆閱,瞬間看完,高興地說:“鍵其,請你立即給趙健民政委回電:就說我張濤起義的決心不變,請看我的行動!”
普安郊外山坡樹林中 日
狂風勁吹,亂雲飛渡,滿坡的樹木發出陣陣的濤聲。
張濤、王團長心事浩茫,在樹林中一邊散步一邊交談。
王團長看著表情肅穆的張濤,問道:“軍座,您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啊?”
張濤歎了口氣:“咳!我真的不知該從何說起喲……”
王團長:“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
張濤:“好!王團長,你說我們還有出路嗎?”
王團長:“如果您指的出路是和共軍作戰,還要在貴州打出一片天地,我以為是沒有出路的!”
張濤:“我也是這樣看的!”
王團長:“您說我們怎麽辦呢?”
張濤:“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起義!”
王團長愕然:“起義?……”
張濤:“對!”
王團長沉吟片時,堅定地:“我不起義!”
張濤:“你是知道的,我們接手劉伯龍的第八十九軍名聲不好,雲南和貴州的人民又恨第八十九軍,你走哪裏去呢?”
王團長:“我有兩千多人槍,我就不相信衝不出去。反正我反了劉伯龍,不能把頭送給蔣介石砍。說老實話,我也不願再打仗,帶著部隊衝到緬甸,把兵散了,一個人再跑到南洋群島去謀生!”
張濤低沉地說:“人各有誌,不可強求!第九八三團的蔣世康團長不願起義,你也不願起義,那我就是帶上一個連也要起義!”
王團長驚愕地看著張濤:“真的?”
張濤微微地點了點頭。
王團長沉思良久,問道:“軍長,共產黨是搞共產的,您要起義就得交出您的黃金、美鈔、田地、房產。再者,我們過去是反對共產黨的,共產黨會怎樣對待我們,一句話,他們能饒恕我們嗎?”
張濤:“能!”
王團長沉默有時,低沉地說:“如果要起義,就永不反悔,殺頭也不反悔!”
張濤堅定地點了點頭。
王團長:“您要是能這樣,我就隨著您起義。不過,您要好好地考慮啊!”
張濤:“我已經考慮多時了!”
王團長:“好!您說我們怎麽辦吧?”
張濤:“第一,你我二人分頭做工作,確保第八十九軍全體官兵一致起義!”
王團長:“行!”
張濤:“第二,我親自出馬再做兵團副司令王伯勳和四十九軍王軍長的工作,力爭我們第十九兵團全都起義!”
王團長搖了搖頭:“難啊!……”
張濤:“事在人為嘛!”
隱回……常德 二野司令部餐廳 內 日一桌酒菜吃得有些杯盤狼藉。鄧小平激動地:“電告楊勇、蘇振華同誌,毛主席多次指示我們:在軍事打擊的同時,必須兼用政治的方式―以‘北平方式’解決敵人。”
柴處長:“是!”
劉伯承:“李達同誌,要電告二野全體官兵:毛主席講的軍事打擊和政治解決這兩種不同的辦法,就好比是戰車前進中的兩個輪子,隻有這兩個輪子同時轉動,我們解放大西南的勝利才會早日到來!”
李達:“是!”
鄧小平:“隨著重慶的解放,必將震撼雲、貴、川、康、藏諸省的敵人。為此,你們一定要加快政治解決這隻輪子前進的速度。換句話說,在力促黔係敵第十九兵團起義的同時,還要抓緊做其他敵人的工作。比方說,郭汝瑰率部起義就應提上日程了。”
柴處長:“是!”
劉伯承:“古語講得好,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為此,除去我們要利用一切條件做西南諸省的上層工作,還應請中央軍委―尤其是周總理利用和龍雲、盧漢、劉文輝、潘文華等西南實力派人物的特殊關係,力促他們決心起義。”
鄧小平:“我完全讚成!”
這時,一位機要參謀手持電文走進,交到李達的手裏,轉身退出。
李達看完電文:“劉司令員、鄧政委,賀龍等同誌發來要求追殲胡宗南所部的電報。”
劉伯承:“不要傳閱了,你就給我們講一講吧!”
李達:“是!”他看著電報說道,“鑒於胡宗南所部退回四川,我第十八兵團主力一經出動,緊迫敵人,敵必加速撤退,我軍如不前進,敵將有計劃地進行撤退,並必加破壞道路橋梁,增加我軍前進困難。”
鄧小平:“有道理!賀龍同誌的意見呢?”
李達:“賀龍同誌認為,時下在秦嶺山區已不可能殲擊胡匪情況下,我以不過於壓迫敵人及掃清前進道路上之障礙為目的,著派得力先頭部隊配屬工兵,以戰備姿態尾敵前進,負責察敵情修路之任務,以作大軍前進之準備。”
劉伯承:“可以!不過,賀龍同誌何時率第十八兵團人川,還要視蔣介石到達成都後所采取的軍事行動再定。”
李達:“是!”
鄧小平:“我是個樂觀主義者!我看蔣某人完全到了黔驢技窮的地步了,他再也拿不出什麽新的招數來了。”他舉起酒杯,“來!為早日消滅蔣某人的殘兵敗將,幹杯!”
“幹杯!”
成都 中央軍校大院 外 夜
蔣介石拄著手杖,昂首迎著寒風,故作堅強狀地邊走邊說:“宗南,我聽說你早就從漢中向四川撤退主力了?”
胡宗南:“是的!”
蔣介石:“這是為什麽呢?難道你有先見之明?”
胡宗南:“不,不! 自從劉鄧共匪對重慶以及南川展開攻擊之後,我擔心位於北線所部的退路有被切斷的危險,所以我就命令部隊悄然南撤。”
蔣介石:“很好!”他停下腳步,“告訴我,你是如何進行這次南撤任務的?”
胡宗南:“十一月十九日開始,我以第三十六、第三十八、第一一九軍作掩護,主力分路向四川及大巴山南麓撤退。同時,我命令部隊沿途炸毀道路和橋梁,埋設地雷,實行堅壁清野,布置襲擾活動,以阻止賀龍共匪順利南進。”
蔣介石:“有戰略遠見!”他又拄著手杖前行,問道,“時下,在川的部隊就隻有你的三個兵團沒有遭受損失了,你對戰局的發展有什麽想法嗎?”
胡宗南:“校長是清楚的,成都地處四川盆地中心,無險可守。一旦重慶方向的劉鄧共匪與北線的賀龍共匪對進,必將形成南北夾擊之勢,我認為校長必須放棄成都。”
蔣介石驀地停住腳步,生氣地問道:“那我們去向何方?是不是還是按照你當年和宋希鐮的主張,把部隊退往西康,必要的時候再退往緬甸啊?”
胡宗南低沉地:“是!”
蔣介石一揮手杖,說道:“你真讓我失望啊!”
胡宗南:“學生願聽校長示諭!”
蔣介石:“一句話,傾其全力,與共匪進行川西決戰!”
胡宗南大驚失色,下意識地自語:“什麽?校長要在川西平原與共匪決戰……”
蔣介石:“對!我已經命令顧參謀總長在擬訂‘川西決戰’的作戰計劃,明天就召開有關‘川西決戰’的軍事會議!”他說罷拄著手杖大步向前走去,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胡宗南呆呆地站在原地,小聲自語:“完了,這次真的全都完了……”
成都 中央軍校客廳 內 夜
書桌上擺著一份文稿,上書四個大字,特寫:
川西決戰
蔣經國在室內緩緩地踱著步子,似在思索什麽。有頃,他突然走到書桌旁邊,拿起這份“川西決戰”計劃,快步走到作戰地圖的前麵,他一邊看左手中的“川西決戰”,一邊用右手移動作戰地圖上的軍事符號。
蔣介石怒氣衝衝地推門而進,迫不及待地問道:“經兒,墨三把‘川西決戰’的計劃送來了嗎?”
蔣經國急忙答道:“父親,他剛剛送來,我正在對著作戰地圖,仔細地審看他製訂的‘川西決戰’方案呢!”
蔣介石:“給我!”
蔣經國:“不急,等父親坐下再看也不遲。”
蔣介石不悅地:“不行!”
蔣經國:“是!”遂雙手把“川西決戰”方案捧到蔣介石的麵前。
蔣介石接過“川西決戰”方案匆匆看了看,旋即又走到作戰地圖前麵,整著眉頭忽而看看手中的“川西決戰”方案,忽而又對著作戰地圖凝思。
蔣經國屏氣站在蔣介石的身旁,似在等待著什麽。
客廳中的空氣就要窒息了!
突然,蔣介石眉舒目展,且又微微地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地說道:“好!好……”
蔣經國不理解地:“父親,顧參謀總長製訂的這份‘川西決戰’的方案好在什麽地方?”
蔣介石指著作戰地圖說道:“墨三製訂的這份‘川西決戰’方案好在兩個地方,一是首先集中兵力擊破成渝路及其以西地區的共匪,二是吃掉劉文輝所部,奪取雅安及康定,恢複西南大後方的聯絡。”
蔣經國茫然地:“父親,我們為什麽在‘川西決戰’中還要吃掉劉文輝的所部呢?”
蔣介石:“你難道忘了嗎?我曾不止一次地對你說過:川中軍閥都是一些地頭蛇,唯劉文輝是眾蛇之頭。”
蔣經國:“是!”
蔣介石:“再者,劉文輝有反骨,他不僅有過反父親的曆史,而且還和中共―尤其是周恩來關係密切。一旦‘川西決戰’打響,他在背後幫著劉鄧共匪捅我們一刀,其後果是不堪設想的啊!”
蔣經國:“是!不過……”他有意停下了。
蔣介石打量蔣經國的表情:“不過什麽啊?說嘛!”
蔣經國:“父親,您真的相信‘川西決戰’會有所期的結果嗎?”
蔣介石歎了口氣:“我還不至於蠢到這種程度!”
蔣經國:“那父親又為什麽不同意宗南他們提出的西撤方案呢?”
蔣介石伸出右手狠狠地戳了蔣經國的頭一下:“你呀,什麽時候在戰略全局上才能完全成熟啊!”
蔣經國:“願聽父親教誨!”
蔣介石:“第一,時下這幾十萬國軍已成驚弓之鳥,他們能忍饑挨餓,沿著當年毛澤東長征的路線南下嗎?”
蔣經國:“難!”
蔣介石:“第二,就算胡宗南率部衝到滇西,撤到緬甸,我們有那樣多的船隻把他們運回台灣嗎?”
蔣經國:“沒有!”
蔣介石:“第三,就說把這數十萬國軍運回了台灣,父親拿什麽養活這樣多的軍隊呢?要知道台灣隻有一千多萬人口,現在從大陸撤去的軍隊、官員,已經超過二百多萬了!”他說罷眼裏滾動著淚花。
蔣經國:“父親,我懂了。”
蔣介石:“你不懂!”他異常激動地接著說,“你再想想看,這幾十萬國軍就算在‘川西決戰’中大部為國捐軀了,那劉鄧共匪是否也會付出數以萬計的生命呢?”
蔣經國:“會的!”
蔣介石:“再者,在‘川西決戰’中被打散的國軍一定會變成散兵遊勇,潛伏在深山老林之中,他們一旦再與當地的袍哥相結合,結果嘛……”他有些得意地笑了。
蔣經國:“父親!我懂了。”
蔣介石微微地搖了搖頭:“你還是不懂!”
蔣經國大驚,愕然地看著蔣介石。
蔣介石:“毛澤東可以打垮父親的數以百萬計的國軍,可他一定會敗在散落在神州大地上的散兵遊勇的手下!如果再加上他們不會管理城市金融……”
蔣經國:“那就等於給了父親重新反攻大陸的機會!”
蔣介石大聲笑了,迭聲說道:“經兒真的成熟了,經兒真的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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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集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