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 大街 外 夜
成都之夜靜得出奇,無一人在街上走動,隻有寒風依舊。
遠遠駛來一輛轎車,前方兩柱燈光就像是兩把利劍,把黑色的夜幕捅了兩個長長的大洞。化人轎車內:
蔣介石和蔣經國坐在轎車的後排座位上,他們一邊看著這熟悉的蜀國風格的建築一邊交談。
蔣經國:“父親,夜如此深了,您為什麽還要看這乏味的成都夜景呢?”
蔣介石不悅地:“你不懂,隻有靜觀這乏味的成都夜景,才能參透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道理。”
蔣經國:“願聆父親的教誨!”
蔣介石:“成都,古稱蓉城,乃蜀國之都。或許是天府之國的富有所致,這裏絕不是立國之地。因此,抗日軍興,父親寧可遷都較為貧窮的重慶,也絕不選擇富足的成都做陪都。”
蔣經國:“我懂了!”
蔣介石:“當年,劉備圖川,他首先想的是出川東征,造就霸業,才選擇巴人的政治、經濟中心山城一帶為都,始有蜀國的強大。後來,阿鬥劉禪定居成都,天天吃喝玩樂,最後導致蜀國的滅亡。”
蔣經國深沉地點了點頭,說道:“謝謝父親!我明白了您帶我看成都夜景的用意了!”
蔣介石嚴厲地:“你不明白!”
蔣經國一怔:“是………”
蔣介石十分沉重地說:“我麵對無力回天的危局,隻有退守台灣一路可走。我希望經兒是中興漢室的劉光武,絕不做樂不思蜀的阿鬥劉禪!”他突然便咽了。
蔣經國驀地抱住蔣介石,喊了一聲:“父親!……”他也禁不住地淌下了滾滾的淚水。
成都 錦江岸邊的望江樓 外 夜
錦江兩岸一片漆黑,隻有彎曲而下的錦江像是一條銀色的絲綢,鋪在成都郊區的大地上。
錦江兩岸盡是茂林修竹,隨著寒風的吹拂,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濤聲。
遠遠望去,隱約可見一座古建築掩映在鬆柏之中,那就是錦江岸邊的望江樓。
蔣經國右手拿著一個碩大的手電筒,憑借一縷電光照亮通向望江樓的曲徑,左手攙扶著蔣介石深一腳、淺一腳地向望江樓走去。
蔣介石在蔣經國的攙扶下走到望江樓的崇麗閣,他停下腳步,喘了一口氣,說道:“到了,先休息一下。”
蔣經國有些茫然地答道:“是!”
有頃,蔣介石近似考問地說:“經國,你知道崇麗閣上有一副很有名的長聯嗎?”
蔣經國:“聽說過。”
蔣介石:“你知道這副長聯為何人所書嗎?”
蔣經國:“不知道!”
蔣介石:“那就更不會背誦這副長聯了?”
蔣經國:“是的!”
蔣介石有點失望地歎了口氣:“這樣吧,你打著電筒看,我站在這裏詠誦這副清人鍾雲舫所書的長聯。”
蔣經國:“好,好!”遂很不情願地打開電筒照亮上聯。
蔣介石醞釀了一下情緒,低沉地念道:“幾層樓獨撐東麵峰,統近水遙山,供張畫譜;聚蔥嶺雪,散白河煙,烘丹景霞,染青灰霧。時而詩人吊古,時而猛士籌邊。緊可憐花蕊飄零,早埋了春閨寶鏡;批把寂寞,空留著綠野香墳。對此茫茫,百感交集,笑憨蝴蝶,總貪迷醉夢鄉中!試從絕頂高呼,問、問、問,這半江月,誰家之物?”
蔣經國恍然醒悟:“寫得好!寫得好啊!”
蔣介石:“好什麽?你最喜歡上聯中的哪幾句?”
蔣經國:“試從絕頂高呼,問、問、問,這半江月,誰家之物?”
蔣介石感慨地:“真是可教的經兒啊!”他沉吟片時,“你再打開電筒,一邊看一邊聽我背誦下聯!”
蔣經國:“是!”遂打開電筒,對著下聯觀看。
蔣介石繼續念道:“千年事屢換四川局,盡鴻篇巨製,裝演英雄;躍崗上龍,隕坡前風,臥關下虎,鳴井底蛙。忽然鐵馬金戈,忽然銀笙玉笛。倒不如長歌短賦,拋撒些閑恨閑仇;曲檻回廊,消受得好風好雨。磋予登整,四海無歸,跳死瑚粉,終落在乾坤套裏!且向危梯眺首,看、看、看,那一塊兒雲,是我的天!”他念完默對空無一物的黑夜蒼天,黯然神傷。
蔣經國轉身看著蔣介石,小聲問道:“父親!您最喜歡下聯中的哪幾句呢?”
蔣介石幾乎是本能地吟道:“磋予整整,四海無歸,跳死瑚孫,終落在乾坤套裏!”他吟罷長歎一聲,又似自問地吟道,“且向危梯眺首,看、看、看,那一塊兒雲,是我的天!”
蔣經國硬咽了,他近似悲槍地說道:“父親,我明白了,我終於真的明白了!”
蔣介石:“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你可以當著父親的麵號陶,但是必須立下橫心,永遠不做烏江自JI1的西楚霸王!”
蔣經國:“是!”
蔣介石:“未來,你我父子無論是四海無歸,還是跳死瑚獅,都要跳出這乾坤套裏,再打出一片屬於我們的天!”
蔣經國:“父親,我記下了!”
蔣介石:“我們可以回去了!但是,你還要關注昆明的盧漢、四川的鄧錫侯、西康的劉文輝這些人的動向!”
蔣經國:“是!”
蔣介石步履跋珊地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蔣經國大步踉蹌地快走幾步,遂又攙扶著蔣介石前進了。
昆明 雲南電台播音室 內 晨
盧漢坐在播音室前,對著播音總機發表廣播講話:
“茲為保全全省一千二百萬人民之生命財產,實現真正和平和民主統一起見,特自本日起脫離國民黨反動中央政府,宣布雲南全境解放,發布命令如下:
第一,國民黨駐滇的中央各部隊應明白大義,停止抵抗,一律駐在原地,聽候中央人民政府改編;
第二,駐滇人民解放軍或民間義勇自衛軍,應駐紮原地維護地方秩序,聽候中央人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處理……”
昆明 外 晨
昆明大街格外安靜,唯有雲淡天高的晴空回**著盧漢的播音聲:“第三,各專員、縣長應堅守崗位,照舊維持地方秩序,聽候人民政府接管;第四,全省民眾應各安生產。倘有不遵守命令,乘機擾亂破壞,損害人民利益者,定於嚴懲,決不寬貸!雲南省政府主席 盧漢!”
在電台播發盧漢的講話中疊印一組畫麵:
東方朝暉漸漸化做紅彤彤的彩霞,一輪火紅的太陽冉冉升起,金色的陽光灑遍昆明大地;
省府五華山上升起一麵鮮豔的五星紅旗,迎風招展;
昆明各界人民走上街頭,遙望五華山上的五星紅旗,他們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顏……
五華山上 外 晨
盧漢站在省府庭院中,他全身沐浴著朝陽,無比激動地眺望獵獵作響的五星紅旗,老淚縱橫,順著麵頰淌下。
龍澤匯大步走來,十分興奮地說:“姐夫!你在電台發表的廣播講話我全都聽了,必將在昆明各界人民的心中產生難以估量的影響!”
盧漢取出手帕,輕輕地擦了擦滿麵的淚痕,小聲地問道:“澤匯,你提前安排李彌、餘程萬、沈醉他們聽了嗎?”
龍澤匯:“聽了!”
盧漢:“他們的反應如何?”
龍澤匯:“多數人認為:你選擇起義,是大勢所趨。”
盧漢:“少數人呢?”
龍澤匯:“像李彌吧,他一言不發。”
盧漢:“他們同意列名起義嗎?”
龍澤匯:“他們都想列名起義,就是怕你不同意。”
盧漢:“同意!”他從內衣中取出一紙公文,“這是我簽名向中共中央毛主席、朱總司令、周總理及全軍全國發表的起義通電全文,如果他們同意簽名,其影響將會是很大的!”
龍澤匯接過通電宣言:“好!我這就請他們簽名去。”他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姐夫,我建議這份由李彌、餘程萬、沈醉等簽名的起義通電,仍由電台播發,除去起到安定民心、軍心的作用外,也讓我們的蔣校長聽一聽。”
盧漢微笑著點了點頭。
龍澤匯轉身大步走去。
五華山 光複樓 內 晨這是一間很大的休息室,散放著沙發、椅子、茶幾,一端還有一張桌子。李彌、餘程萬、沈醉等人散坐在沙發上,誰也不和誰講話,全都焦躁不安地等待著。
龍澤匯走進屋來,在空中晃了晃那份起義通電宣言,大聲講道:“這是盧漢主席審定並帶頭簽字的起義宣言,他讓我向諸位講明:同意宣言者在下麵簽字,就是人民;反對宣言並拒絕簽字者,將按戰犯論處!”他說罷將這份通電宣言放在那張桌子上,“下邊,同意起義宣言的,就在這上麵簽上自己的大名。”接著,他又把自己的派克筆放在通電宣言的旁邊。
餘程萬站起身來,邊走邊說:“我第一個簽名!”他走到桌子前麵,提筆在上麵簽上餘程萬三個字。
沈醉走到桌子前麵,提筆簽上沈醉二字,然後又說道:“龍軍長,為了表達我對起義的誠意,除去個人簽字以外,我還準備發一通令,讓昆明軍統所屬人員停止一切活動,繳出所有的武器及電訊器材。”
龍澤匯:“很好!”
沈醉轉身走回原地。
李彌撅著嘴走到桌子前,稍許沉吟,拿起派克筆很不情願地簽上李彌二字,嘟嚷著說了一句:“他媽的,要起義老子自己不會搞,何必等別人牽著鼻子走!”接著,他很不服氣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龍澤匯笑著說:“李學長的火氣還不小哇!下邊,誰還同意在通電宣言上簽名?”
其他在押人員排著隊前來簽名……
昆明 五華山 省府辦公室 內 晨
盧漢站在室內中央收聽廣播:
“……人民解放,大義昭然,舉國夙已歸心,仁者終於無敵。抗戰八年,雲南民主思潮,普遍三逸,革命原有曆史,響義何敢後人。不意勝利甫臨,國民黨反動政府,私心滔天,排斥異己,遂發生雲南政變,且借機將數萬健兒,遠戍東北;地方民眾武裝,剝奪殆盡;全省行政首腦形同傀儡……人民革命洪流,實已席卷地下,解放全滇,有如日月經天,江河行地,決非任何反動勢力所能遏阻……”盧漢輕輕關死收音機,沉思頃許,畫外音:
“這就是我盧漢戎馬一生的歸宿啊!……三迄父老、全國人民聽後怎樣想?毛主席、朱總司令、周總理聽後怎樣想?龍老主席聽後怎樣想?蔣氏父子聽後又怎樣想?……”
成都 中央軍校 蔣介石下榻處 內 晨
蔣介石穿著睡衣,滿臉怒色地收聽廣播:
“……自本日起,脫離國民黨反動政府,宣布雲南全境解放;並遵照毛主席、朱總司令所宣布之人民解放軍約法八章及第二野戰軍司令員劉伯承、政治委員鄧小平對川黔滇康宣布之四項辦法,暫組織臨時軍政委員會,維持地方秩序,聽候中央人民政府命令……謹此宣言,諸維公鑒 盧漢率全體文武官員暨全省民眾叩亥佳印。列後簽名者有:龍澤匯、餘程萬、李彌、沈醉……”
突然,蔣介石就像是瘋了似的搬起一把椅子,朝著收音機奮力砸去,播音戛然而止。
蔣介石一邊快速踱步一邊憤慨自語:“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我在雲南的三個黃埔弟子怎麽可能投降共匪呢!……”他說罷大笑不止。
蔣介石碎然感到火氣攻心,天旋地轉,身體左右晃悠起來,他本能地叫著:“經兒!經兒……”
蔣經國闖進臥室來,一把扶住蔣介石,關切地:“父親!您這是怎麽了?”
蔣介石:“快把我扶到沙發前,讓我坐下。”
蔣經國扶著蔣介石坐在沙發上,遂又倒了一杯白開水:“父親,喝口水吧,壓一壓心火。”他說罷將水杯放在蔣介石嘴邊。
蔣介石順勢喝了兩口白開水,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蔣經國:“父親!您病了?”
蔣介石:“沒有!”他望著蔣經國那驚恐的表情,沒有底氣地問道,“經兒,快告訴我,四力i、西康的情況怎麽樣了?”
蔣經國:“據確切的消息,四川的鄧錫侯、潘文華,西康的劉文輝等人也宣布叛變投共了。”
蔣介石槍然地:“完了,全都完了…………”
蔣經國:“父親!看來,大陸已經沒有我們父子的落腳之地了。”
蔣介石:“是到了該走的時候了,飛機準備好了嗎?”
蔣經國:“準備好了!父親,我們就這樣走嗎?”
蔣介石:“不!絕不。咱們家鄉有句俗話,打不過你也要撓你兩把!”
蔣經國:“父親的意思……”
蔣介石冷然作笑、沉思。
這時,俞濟時走進:“總裁!毛人鳳有軍機大事報告。”
蔣介石:“請他在會議室稍歇,我換好衣服就去。”
俞濟時:“是!”轉身走出臥室。
中央軍校會議室 內 晨
毛人鳳在會議室內坐立不安,焦急地看著大門。
有頃,蔣介石走進會議室:“有何軍機大事報告啊?”
毛人鳳:“校長!大事不好了。”
蔣介石肅然正色,嚴厲地說:“慌什麽?還有比亡黨亡國更可怕的大事嗎?”
毛人鳳:“沒有。”
蔣介石:“講!”
毛人鳳取出一份電文:“我的部下剛剛破譯了一份盧漢致劉文輝等人的密碼電報,除去大談川滇攜手降共而外,盧漢竟然還要求劉文輝等在成都扣留校長,並且說,果能做到,即可成為‘人民政府的第一功臣’!”
蔣介石:“做夢!今日的成都不是昔日的西安,他盧漢、劉文輝等更不是當年的張漢卿和楊虎城!”
毛人鳳:“校長所言極是!”
蔣介石:“張嶽軍有消息嗎?”
毛人鳳:“有!據說,他真的被盧漢軟禁在了昆明。”
蔣介石悵然長歎:“這難道也是天意嗎?……”
毛人鳳:“校長,我們該怎麽辦呢?”
蔣介石:“第一,把你掌控的成都地下中共黨員名單,報四川省王陵基主席批準,一定要做到除惡務盡!”
毛人鳳:“是!”
蔣介石:“第二,通知有關爆破人員,堅決炸毀成都的機關、學校、工廠、橋梁!”
毛人鳳:“是!”
蔣介石:“第三,你立即通知官迷心竅的王績緒,請他來我這裏接受任務。”
毛人鳳:“是!”轉身退出。
蔣介石:“經兒,通知顧參謀總長,請他來中央軍校指揮室,商議並下達討伐盧漢的命令。”
蔣經國:“是!”
蔣介石:“同時,通知胡宗南、楊森、王陵基等文武官員,務必於上午十時在中央軍校開會!”
蔣經國:“是!”他轉身走去。
蔣介石無比傷情地自語:“天啊!難道你真的要滅我……”
中央軍校指揮室 內 晨
蔣介石站在標有不同作戰標記的地圖下麵,嚴肅地審視雲南、貴州兩地的兵力部署。
顧祝同大步走進,氣憤地:“總裁!昆明盧漢扣壓張嶽軍、李彌、餘程萬、沈醉等軍政大員之後,又公然通電降共,您都知道了吧?”
蔣介石:“知道了!對此,我們不能坐視不管。古語說得好,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一定要把盧漢拿下馬來!”
顧祝同一怔,小心地問道:“總裁,您計劃采用哪一種手段把盧漢拿下馬來?”
蔣介石:“首先,你立即以參謀總長的名義電令空軍,派飛機輪番轟炸昆明,尤其是省府所在地五華山,即使炸不死盧漢,也要把他搞得個天無寧日!”
顧祝同:“是!”
蔣介石:“其次,密令沈醉的部下組成一個暗殺團,伺機將盧漢擊斃!”
顧祝同:“是!”
蔣介石:“與此同時,你要迅速地調兵遣將,進軍昆明,搞他個大軍壓境,或兵臨城下。唯有如此,才能救出被盧漢扣押的張嶽軍,還有我的學生李彌、餘程萬等人。”
顧祝同指著作戰地圖,為難地說:“總裁!雖說李彌駐紮在昭通、宣威、沾益地區的第八軍,餘程萬駐防在開遠地區的第二十六軍有一定戰鬥力,但時下處於群龍無首的境地,這兩個軍實難統馭、協調,也不大可能形成有效的戰鬥力!”
蔣介石沉吟片時:“貴州第十九兵團的情況如何?”
顧祝同指著作戰地圖:“自兵團司令何紹周陣前脫逃,第十九兵團所屬第八十九軍、第四十九軍撤往黔西、水城、普安之後,指揮大權仍然控製在王伯勳、王景淵、張濤他們三位的手中。雖然部隊有些傷亡,但建製還全。”
蔣介石:“他們有降共的跡象嗎?”
顧祝同:“除去陳鐵的親信陳德明師長公開率部降共以外,王伯勳、王景淵、張濤他們三人尚在普安一帶。”
蔣介石凝思許久,突然一揮右手,說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要走一著險棋!”
貴州 普安郊區 外 晨
王伯勳、王景淵身穿呢子大衣,在一座山坡樹林中自由地散步,深沉地交談。
王伯勳:“你還記得我們二人在水城的那次談話嗎?”
王景淵:“記得!我說,麵對樹倒糊琳散的危局,心裏十分焦急。同時,我還對你說,麵前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在水城地區打遊擊,一條是學陳明仁。”
王伯勳:“我當時對你說,我們打遊擊夠條件嗎?到頭來又如何結局呢?”
王景淵:“我告訴你,我也這樣考慮過!現在,就剩下一條路可走了,那就是學陳明仁。”
王伯勳:“我同意!”他沉思有頃,“這幾天,我分別和部屬談了,他們都同意學陳明仁。”
王景淵:“我的部屬也同意學陳明仁!”他有些興奮地說,“聽說張濤軍長走的步子比你我還快,是這樣的嗎?”
王伯勳笑著說:“是!今天請你來張濤軍長的駐地,就是搞他個三頭對麵,最後由我們三個人敲定大盤子!”
王景淵:“好!”他有些擔心地,“在我們三頭對麵的時候,不會發生意外吧?”
王伯勳輕輕地拍了一下王景淵,玩笑地說:“老兄,請把心放在肚子裏!”
普安 張濤辦公室 內 日
王伯勳、王景淵、張濤走進辦公室,相繼落座。
張濤:“時間緊迫,直截了當,誰先說?”
王伯勳看了王景淵一眼,會意地點了點頭:“還是我打頭炮吧!我來到普安以後,張軍長告訴我:他已同貴陽解放軍軍管會聯係好了,他決定率第八十九軍起義。同時,還告訴我,譚本良、劉鶴鳴等前兩天來普安,也同意率領所屬保安隊起義,並在起義通電上簽了字。當時,我也明確表示同意起義,並在起義通電上簽了字。張軍長,是這樣的吧?”
張濤:“是的!需要說明的是,我與貴陽解放軍軍管會的無線電呼聲、波長也聯係好了,可以直接通電報。”
王伯勳:“王軍長,你我事前雖然多有溝通,但事到臨頭還是要征求你的意見。下邊,請你暢所欲言。”
王景淵:“這可真是不謀而合!時下,也隻有這條路可走,我決定率領第四十九軍和大家一起起義。請諸位放心,我第四十九軍的師長、副師長、團長是完全同意走和平解放道路的。”
王伯勳:“那好!請在起義通電上簽字。”他說罷將寫好的起義通電擺在桌麵上。
王景淵走到桌前,看罷起義通電的全文笑著說:“請張軍長在王副司令的後麵簽字,然後我再簽。”
張濤:“我要說明一下,在沒有和你們二位見麵前,我已決定率領第八十九軍起義,擬好了一個起義通電,我和第八十九軍的師長、團長在那個通電稿上簽了字,因此,我就不需要在這個通電上再簽字了。”他看了看王伯勳、王景淵的表情,又補充說,“對此,你們二位有什麽意見,可以提出來商量。”
王伯勳:“我沒有不同的意見!兩份起義通電同時發出,效果是一樣的。”
王景淵:“好!我這就簽字。”他提筆在起義通電上簽上王景淵三個字。
張濤興奮地拍了兩下手掌,喊道:“拿茅台酒來!”
有頃,一個身著戎裝的女侍端著托盤走進,放在桌子上,打開茅台酒瓶,分倒在三個酒杯中,伸手示意請用酒。
張濤興奮地端起酒杯,激動地說:“都端起酒杯,為慶祝我們第十九兵團和平起義,幹杯!”
接著,王伯勳、王景淵端起酒杯。
恰在這時,一個機要參謀拿著兩份電報走進:“報告!蔣委員長自成都連發兩份密電給您三位!”
王伯勳、王景淵、張濤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遂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
王伯勳接過電報一看,愕然一驚,低沉地念道:“一、升王伯勳為第十九兵團司令官,升王景淵為第十九兵團副司令官,升張濤為第八十九軍軍長。二、第四十九軍合編一個師,撥歸第八十九軍建製。你們收到電報之後,立即接任新職,指揮部屬,為黨國盡力,效忠。蔣中正。”
王景淵愕然說道:“真是巧啊!這紙委任狀早也不來,晚也不來,我們決定和平起義了,它也來了!”
張濤:“等一下再說,先請王副司令宣讀第二份電報。”
王伯勳念道:“王伯勳兵團司令長官、王景淵副兵團司令長官、張濤軍長勳鑒:一、雲南盧漢叛變,扣押了李彌、餘程萬二位軍長,第八軍、第二十六軍正憤慨舉義,進攻昆明;二、第十九兵團收到電報後,全部官兵不分晝夜車運昆明,統一指揮第八軍、第二十六軍,你們要齊心協力,攻占昆明!”
張濤憤然自語:“真是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啊!你們二位說吧,我們如何對待蔣委員長這兩份電報?”
王伯勳:“我們既然決定起義,就絕不接受這兩紙偽令。為此,我依然用第十九兵團副司令官的名義通電起義!”
王景淵:“我同意!我依然用第四十九軍軍長的名義通電起義!”
張濤:“好!我也用第八十九軍代軍長的名義通電起義。來,端起酒杯,為慶祝我們第十九兵團和平起義,幹杯!”
“幹杯!”
成都 中央軍校會客廳 內 夜
蔣介石在室內拄著手杖緩緩踱步,無可奈何地自語:“盧漢降共了,雲南省變色了;劉文輝、鄧錫侯、潘文華也叛我而去了,四川省、西康省也將淪為共匪之手了……”
蔣經國走進:“父親,您也應該收拾一下東西了!”
蔣介石震怒地:“我除了黨國還有什麽可收拾的?”
蔣經國:“我是說隨身要帶的東西。”
蔣介石:“難道台灣沒有嗎?再說,整個大西南都要丟給他毛澤東了,我要這些隨身帶的東西還有何用?”
蔣經國:“是!”
蔣介石:“貴州的情況如何?王伯勳、王景淵、張濤他們三人有回音嗎?”
蔣經國為難地:“有!”
蔣介石:“他們率領第十九兵團出發了嗎?”
蔣經國:“沒有!”
蔣介石:“為什麽?”
蔣經國:“他們說父親的任命狀是偽令!”
蔣介石大驚:“什麽?我的任命狀是偽令……”他頓感天旋地轉,雙手拄著手杖極力保持身體的平衡。
蔣經國急忙扶住蔣介石:“父親,坐在沙發上休息一下吧!”
蔣介石:“不!再休息,我們在成都也沒有立錐之地了。”
蔣經國:“是!”
蔣介石:“王珊緒怎麽還沒有到?”
蔣經國:“他說接待完一位客人再來。”
蔣介石悵然長歎:“天,是真的變色了,連一個小小的王攢緒都不把我放在眼裏啊!”
王繡緒公館客廳 內 日
王績緒與郭先生隔桌坐在太師椅上,一邊品茶一邊交談。
王酸緒:“郭先生,你我是多年的老友,還有什麽指教,就全都說出來!”
郭先生:“聽說你決定出任西南第一路遊擊軍總司令,是這樣的嗎?”
王績緒:“是的!”
郭先生:“治公!你不是說過天都亮了,何必再為他人去打濕腳呢!”
王繃緒歎了口氣:“說實話,我無羅求雀,自知妄想,不過存之旦夕,不得不免盡人意爾!”
郭先生:“時至如今,這又何苦呢?”
王績緒:“我想介公是知道我的心思的!”
這時,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
王績緒拿起電話:“喂!你是哪一位?”
遠方顯出毛人鳳打電話的畫麵:“我是毛人鳳,你為什麽還沒有去見蔣總裁?”
王績緒膽怯地:“毛局長!請你在介公麵前美言幾句,我這就動身前往。”他隨手掛上電話。
遠方毛人鳳打電話的畫麵消失。
郭先生站起身來:“人各有誌,不可強求,但是作為老友,我還要向你轉達一位老同鄉的問候!”
王酸緒一怔:“是哪一位老同鄉?”
郭先生:“昔日的老同鄉玉階兄,今天解放軍的總司令。”
王珊緒大驚:“怎麽是他……”
郭先生:“對,再見!”他大步走出客廳。
王績緒近似自語地:“玉階兄,你能放我一馬嗎?……
中央軍校會客室 內 夜
蔣介石似乎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他坐在沙發上望著款步而進的王績緒,客氣地:“請坐,請坐!”
王績緒:“謝總裁!”他坐在沙發上。
蔣介石:“俗語說得好,家貧出孝子,國難出英雄。時下,我在四川的英雄是誰呢?思來想去,就是為兄你啊!”
王攢緒:“謝總裁的讚譽!”
蔣介石:“近來,我思之良久,堅守四川者非為兄莫屬。因此,我和你商量一下,請省府主席王陵基交出大權,由你接任,不知意下如何?”
王績緒誠惶誠恐地:“謝總裁!話又說回來,王陵基在川人的眼中,是出了名的王靈官,他早就應該讓權了!”
蔣介石:“不去講這些了!時下是國難當頭,你接任省府主席,實是臨危受命,希望你以西南第一路遊擊總司令的身份,招兵買馬,收攬人才,做好與共匪決一死戰的準備!”
王績緒:“是!”
蔣介石:“另外,我深知你與劉文輝、鄧錫侯、潘文華素有交情,因此,我還想勞你去彭縣一趟,告訴他們:一、仍盼其人城來見,當麵消除誤會;二、令等所部速離成都周圍,免遭同室操戈。”
王績緒:“是!”他站起身來,“總裁再見!”
蔣介石:“祝你馬到成功!”
王績緒大步走出會客室。
中央軍校操場 外 日
王繃緒得意洋洋地走出大樓門口。隻見:
王陵基從一輛黑色轎車中走出。
王績緒有意問道:“王主席!是來見蔣總裁的吧?”
王陵基:“是啊!老兄怎麽走了呢?”
王緲緒:“這就叫前親讓後戚!再說,總裁該向我交接的事情,也全部交代完了!”
王陵基:“不可能啊!十點鍾,蔣總裁還要召集重要的會議,你怎麽不在邀請之列呢?”
王績緒一怔:“有誰參加?”
王陵基:“參謀總長顧墨三,胡宗南、楊森,當然還有我王某人了!”
王囊緒憤然不語。
王陵基得意地:“再見!我要參加總裁召集的會議去了。”他說罷昂首走進大樓門口。
王績緒望著王陵基的背影出神。畫外音:
“蔣某人啊,你玩得可真叫漂亮啊……”
王夔緒憤然走去。
中央軍校會議室 內 日
顧祝同、胡宗南、楊森、王陵基、俞濟時、劉宗寬等高級將領圍坐在會議桌周圍,一派肅殺之氣。
蔣介石在蔣經國的陪同下走進會議室。
與會將領肅然起立。
蔣介石走到總裁的座位前伸出雙手:“都請坐下吧!”
與會的高級將領全部落座。
蔣介石故作平靜狀,說道:“開會!鑒於西南最高軍政長官張嶽軍被盧漢扣押在昆明,我提議,由參謀總長顧墨三接任西南最高軍政長官一職,楊森為副長官,胡宗南為副長官兼參謀長。同時,我還要說明的是,在非常時期,胡宗南可代行西南最高軍政長官之職,統一指揮在四川的全部國軍。諸位,有不同意見嗎?”
“沒有!”
蔣介石:“鑒於國府業已遷往台灣,我必須趕回去處理軍政大事,因此,今天,我決定乘飛機離蓉飛台。行前,我還要對你們講這樣幾句話:我走以後,成都萬一不保,還有西昌作為反共基地。隻要你們再堅持三個月,就會出現轉機。中正深信:我們最終會取得勝利!”
顧祝同帶頭鼓掌。
與會者強打精神鼓掌。
蔣介石:“為了確保打勝‘川西決戰’,我與墨三、宗南對作戰方針反複研究了三次。下邊,請我們的參謀總長、西南最高軍政長官顧墨三向諸位說明!”
恰在這時,俞濟時走進:“報告!素有‘遊擊隊之母’稱謂的趙洪文國老太婆由鄉下趕來成都,一定要晉見總裁!”
蔣介石:“好,好!請她權且在會客廳小坐,我馬上就去見她!”
俞濟時:“是!”轉身走出作戰室。
蔣介石:“墨三,你先主持開會,結束之後,我們共進午餐。”他說罷拄著手杖走出會議室。
蔣經國急忙趕過去,攙扶著蔣介石走去。
中央軍校會客室 內 日
趙洪文國腰間別著兩把手槍,夔著眉頭在室內走來踱去。
蔣介石拄著手杖走進會客室,笑著說:“老太婆!你怎麽來了?”
趙洪文國拱抱雙手:“委員長!劉、鄧共匪自南邊壓來,土匪出身的賀龍率部自北邊打來,成都完全處於他們的夾擊之中,您怎麽還堅守在成都呢?”
蔣介石輕鬆地:“老太婆都不怕,我還怕什麽呢?”
趙洪文國:“不!我是一介女流之輩,您是黨國的中流砒柱,我此次來成都,就是要催促一身而係天下安危的蔣委員長,立即從成都撤離!”
蔣介石伸出雙手緊緊抓住趙洪文國的雙手,非常感動地說:“我謝謝你了,老太婆!”
趙洪文國:“何謝之有!我雖然是一介女流,但我懂得士為知己者死!您放心走吧,有我老太婆在,就會讓劉伯承、鄧小平、賀龍這些人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打遊擊的高手!”
這時,蔣經國拿著兩把手槍走進會客室。
蔣介石把手一揮,命令地:“經兒,拿槍來!”
蔣經國雙手把兩支手槍呈上。
蔣介石接過這兩把手槍掂了掂:“你素有‘雙槍老太婆’之美譽,用的是繳獲日本鬼子的手槍。今天,我送你兩把珍藏有年的美國手槍,希望你拿著它,帶領你的隊伍,在川康深山老林之中,與那些土八路打一場真正的遊擊戰!”
趙洪文國雙手接過這兩把手槍,鞠躬行禮:“我絕不辜負蔣委員長的期望!”
中央軍校蔣介石臥室 內 日
蔣介石對著穿衣鏡看著自己的尊容,有意把頭甩了一下。
蔣經國拿來戎裝,小聲地:“父親!還是穿便裝吧?”
蔣介石:“為什麽?”
蔣經國:“現在成都流傳著各種謠言,說中共地下成員正在組織暗殺隊伍,在您離開成都的時候準備下手。”
蔣介石:“你是不是擔心父親穿戎裝目標大啊?”
蔣經國:“是!”
蔣介石:“父親戎馬一生,主要是指揮打仗,就要告別大陸了,我豈能穿著老百姓的衣服溜走?不!我一定要著大元帥服向大陸告別!”
蔣經國一件一件地為蔣介石穿上大元帥服。
蔣介石從穿衣鏡中看著自己的形象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時,俞濟時慌忙走進:“總裁!據報中央軍校有可疑的人出沒,我們建議,總裁您……快從軍校的後門逃走吧!”
蔣介石業已穿好大元帥戎裝,滿不在乎地說:“不!我是從軍校大門進來的,還是要從軍校大門走出去!”
俞濟時:“是!”
顧祝同走進:“總裁,您還有何吩咐?”
蔣介石:“我的座機起飛以後,你立即下令轟炸昆明!”
顧祝同:“是!”
飛機在天空飛翔 外 日
蔣介石坐在靠近專機玻璃窗的旁邊,無限惆悵地隔窗眺望遠去的藍天白雲,老淚漸漸地溢出了眼眶。
男聲畫外音:“蔣介石就這樣告別了大陸,再也沒有回到這塊令他魂牽夢繞的地方。因此,當他最後一次俯視眼底大陸河山,心中無限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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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集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