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相大白

長生鏡半托半扶著明權,兩個人趕往明村。

雖然明權前一刻還叫嚷著要長生鏡碎屍萬段,不過此刻看來是已經想通了,再者,他如今的狀態,連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都可以輕鬆推倒,長生鏡並不擔心。

當他們來到明村,嚇了一跳。

隻見許多青壯年被捆綁地結結實實的,口中還不斷含糊不清地叫嚷著,不知道在喊些什麽。

在他們旁邊,婦人小孩拿著並不結實粗大的棍棒,兢兢戰戰又心存不忍的守在那裏,萬一綁著還不老實的,就來兩下子。

長生鏡看到眼前的景象,心中稍定,隻是奇怪僅僅憑著明村留守的老人婦女和孩子,是怎麽治住這些陷入瘋狂的青壯年的。

此時耳邊傳來一聲驚呼。“啊呀,崔隊長,這小子又咬了我手,快幫我扯開,哎呦呦呦,肉要掉了。”

三鼠一臉誇張的叫道,一邊叫,一邊還用包了布條的木棍不輕不重地擊打著身前正在被捆綁的島民。

執筆操刀來綁他的,正是三鼠口中的崔隊長,老海鷹老崔。

兩人罵罵咧咧,好不容易將他捆成粽子。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都是嚇了一跳,以為還有藏著的,待到回頭,頓時驚喜地叫出聲來。

“鏡大人,明叔,你們總算是來了。”

他們並不知道明權和長生鏡在這兩天發生的事情。

其他正在膽戰心驚的看守發狂島民的婦孺聽到他們這一叫,也都紛紛扭過頭來。

見真的是鏡大人和明叔來了,一個個喜上眉梢,心中懸著的石頭總算是鬆了。

隻要有鏡大人在,眼前的困難災難肯定能夠度過的。

“老崔,幹得不錯。”長生鏡將明權倚靠在一旁躺下,徑直走過來,拍拍老崔的肩膀。

說罷又走到三鼠身旁,同樣也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叫三鼠,我知道,第一防線上你表現的不錯,這次也多虧了你,辛苦了。”

長生鏡並沒有問他們是如何製服這些失去理智的島民的,他相信他們的能力。

老崔還好,比較穩重,三鼠就要激動許多了。

這可是鏡大人啊,他拍了自己的肩膀,還說幹的不錯。

這種認可對於明島的青年來說太致命了,三鼠興奮地拱拱老崔。“鏡大人誇我了,哈哈,走走走,把剩下的幾個捆紮實了。”

老崔看著手舞足蹈的三鼠,搖搖頭,“你胳膊上被咬下的那塊肉不疼啦?”

原本還原氣十足的三鼠聽到老崔的話,當時一愣,然後才想起自己胳膊上被剛才那小子生生咬下一塊肉,想到這,隻覺胳膊上如同火燒一般,鑽心刺骨。

“啊啊啊,疼死我了。”

“走吧,還是先幫你包紮一下吧。”

很快的,在長生鏡的幫助下,三人將明村內部控製下來,坐在一處空地,一邊休息,一邊將外麵的形式告訴長生鏡。

“……大體就是這樣。”老崔說完,目光灼灼地看著長生鏡。在所有明島人心中,長生鏡就是奇跡的創造者,天才的想法信手拈來,這一次定然也能化險為夷。

三鼠也是麵帶希冀。

就像所有人都忘了雖然轉小,但還是細雨綿綿的天空一樣。

所有明島人,因為過度的狂熱,忘了長生鏡也隻是一個稍微聰明了一些的少年而已,並非是無所不能的救世主。

若是明權尚未造反,在長生鏡的指揮下,也隻有五成勝算,能夠防住那些速度極快、漫天亂竄的觸手,和地麵殘存的黑岩蟹部隊。

更何況,還有身後尚未現身的海族。

大海之中無盡神奇,沒有人知道造物主到底在其中造就了何種生物。

海族控製的生物種類之多,能力之怪異,就算窮極人類的想象,隻怕也難全部描述。

所以就算擋住了這兩撥攻勢,可能接下來明島人會遭遇聞所未聞的新海獸,和巨大而令人傷痛的死亡。勝算也隻會一降再降。

當然這還是理想下的情況,這次海獸襲島的怪異之處也很多,首先是海獸襲島之後連綿不斷的暴雨,其次是在一天過後,海獸並未回歸南海,而是繼續向明村中心行進。還有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海族。

想到這裏,饒是長生鏡也大感頭疼。

三者冥冥之中仿佛有什麽聯係,卻缺少了關鍵的環節,讓整件事情無法聯係起來。長生鏡看著麵前期待不已的兩人,默默不語。

稍作片刻,他起身。“我去看看明叔。”既然他們都沒有發現明權和他之間的事,那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吧。長生鏡心裏如是想。

明權的臉色已經好轉很多,麵色也不像之前那樣淒慘,隻是缺失的左臂讓整個人顯得蕭條不已。

他看到長生鏡來了,臉上有些感情,無法描繪。似乎有些愧疚,有些自責,又有些欲言又止。長生鏡看出了明權的臉色,將他攙扶進屋子裏,安置在**。“明叔,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聽到長生鏡又叫自己明叔,明權明顯整個人一震,眼神跟著明亮了不少。“咳咳,沒想到經曆了這件事你還願意叫我明叔。八年啊,整整八年,我深陷仇恨之中,最後真相卻太簡單太難猜。”

長生鏡靜靜地聽著明權的感慨,沒有開口說話,他知道這個時候,隻需要靜聽就行了。

“我真是太糊塗了,這個關鍵時候,整個明島都危在旦夕,我卻還在糾結自己犯的錯誤。鏡大人,剛才我還想到一件事情,可能能夠解釋為什麽海族會攻島,為什麽海獸一天過去還不退走。”明權突然一擺之前的萎靡不振,嚴肅的說道。

“就在今年年初,我帶領手下沿海巡查時,從海上漂來一具屍體,待打撈上岸,又不像人類。因為我曾經讀過明示錄,判斷出這可能是一具海族的屍體,有大價值。那時候還在謀劃怎麽報仇,所以沒有上報給你,而是將它偷偷藏到島後山洞……”

說到這,明權一臉不安和內疚,暗恨自己當時真是被仇恨蒙蔽了良心。

聽到這裏,最關鍵的一環“啪嗒”一下接上了,事情頓時明了起來。

“原來如此,真正是無妄之災啊。”長生鏡無奈地搖了搖頭,並沒有指責明叔的意思。仇恨,就是不擇手段的報複,他知道理當如此。

在長生鏡猜測,這可能不是南海掌控的海獸襲島,而是以海族為主導的一次海攻島。而它們為什麽要攻擊明島,目的何在,這一環完全沒有頭緒,也因此,這個推論也就完全行不通了。

但是,當明叔說出這個關鍵環節,事情就清晰了:

為什麽下雨,因為海族比海獸先到達戰線,它是戰場總指揮,要占據有利位置,統籌調劃。不同的海族,出現時天空會有不同的異象,海族不潛歸海底,異象就不會消失,這些明示錄上都有講到。

為什麽海獸第二天不返回,因為它們完全不是自發的,它們是被海族控製了來攻擊島嶼的,不達到目的,它們是不可能自己回去的。

至於為什麽海族會來,就不必多說了。

想到這裏,長生鏡看看身邊躺著的明權,想到外麵滿心期待的明島百姓,想到如此多鮮活的生命,不再遲疑,起身推門。

“你要怎麽做?”明叔看著推門而出的長生鏡,從他身上竟然散發出一種有去無回的氣勢,猶疑的問。

“解釋是解釋不清了,為了不讓海族繼續殺戮,隻有一招,擒賊先擒王。”長生鏡一臉淡然的說,推門欲走。

明叔有種強烈的感覺,長生鏡此去,便沒有再見了。他看著即將走出的長生鏡,突然說道。“小鏡,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十二歲會被衝到明島,不知道你為什麽總是一副平靜無波的表情,但是我希望,你能夠多笑一笑,你才二十歲,有著大好的青春,需要快樂。這也算是我這個當叔的一個請求吧。”

長生鏡踏出門外的腳步一滯。

“放心吧,明叔。”長生鏡努力地拉起嘴角,笑容有些僵硬,很不習慣。

笑對長生鏡來說,並不熟悉。但他的笑容很陽光,在這個雨天更加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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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草之墓,絲毫沒有被外麵緊迫的環境和惡劣的天氣所影響,螢草上,藍色的恍若精靈依舊翩翩,長生鏡長跪在墓前,靜靜地用海油燒著祭紙。

“諸位,我原以為這一生隻能在這明島上度過,閑暇時想想大家的血仇深恨,就此終老。沒想到老天還是放不過我。今天,也許是我最後一次來為你們燒紙了。”長生鏡將手中的石膽硬弓放下,從懷中取出一遝祭紙,一張張地放入火堆中。

在他的注視下,白淨的紙張被火焰吞噬,黑卷,灰燼,消失。就像人脆弱的生命一般。

紙上那些遒勁狂狷的字體,伴隨著火光,也一一映入長生鏡的眼中。

“影殺手,柳白!”

“逍遙劍,左宵!”

“駝背毒王,尹東奎!”

“風沙城城主,狂沙!”

“南國國主,歐陽少華!”

…………

“我走了,你們等我。”長生鏡穩了穩手中重的驚人的石膽硬弓,走向充滿未知的戰場。身影時那麽的蕭瑟,卻又那麽堅定。

已經有些時候了,三鼠和老崔見長生鏡去見明叔還不回來,有些擔心前線海獸攻進來,於是兩人結伴去前線查探情況,卻看到驚人一幕。

“快看,火光裏有人!是鏡大人!”

長生鏡在火光餘焰的照耀下,像是蒙上了一層動人的光輝,散發出一種情懷。

三鼠在長生鏡教書的時候學過,那叫壯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