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榮的心裏,這個女人早就被判了死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遇到她的,在他的記憶裏,這個女人早就漸漸模糊,不是刻意,他甚至完全想不起來在生命中還曾經碰到過她。

看到孟榮驚詫得像一隻受了驚的兔子,閆果臉刷地就陰沉了下來,“這誰呀?”

“沒什麽,有點像一個故人。”孟榮下意識地就想繞著走,他根本不想上前相認。

可是對方卻是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看,臉上的表情像是驚喜,像是期盼,風情萬種中,眼神中不由自主地釋放著一絲絲**,仿若一隻受傷的小鳥等待人的撫慰,不得不說,多年不見,許依媛已經從千嬌百媚進階到風情萬種了,此刻,她戴著一頂白色的線帽,穿著極為修身的深紅色風衣,舉手抬足之間,自然而然地讓人生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念。

她的紅唇烈焰,在這冬日的清晨,確如一道風景,明豔如火,導致四周的溫度驟然升高。

來來往往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朝她投過去關注的目光。

孟榮身邊幾個男老師和男老師都不免被吸引,梁子君甚至不由自主地吹了一個口哨,但他還是有幾分察顏觀色的本領,一看孟榮的臉色不對,就連忙收口,旁邊的趙滎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梁子君訕訕地笑了笑,但神色間也沒有收斂,眼神到處亂瞟。

孟榮被她那種似笑非笑、癡迷而又挑逗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見她不開口說話,索性心一橫,別過頭準備逃之夭夭。

但是他剛一邁步,卻又不得不收回。因為許依媛開口了,“孟榮,怎麽見到我也不打個招呼呢?”

說著,她的眼神靈動地看了一眼旁邊眉頭緊皺的閆果,卻有點挑釁似地道,“我專程趕過來見你,不至於因為身邊有人了,就連一個小小的寒暄都不樂意吧?不過,沒關係,”她微微歎了口氣,“我知道你不待見我,可是我還是想著你呢。”

旁邊的梁子君忍不住“哦嗬”地叫出了聲,看熱鬧不嫌事大,看起來,孟榮老師完全不像是表麵看的那般老實呢。

許依媛瞟了一眼樂不可支的梁子君,見不過是一個小屁孩,也懶得多加理會,而是嫣然一笑,“不笑話你了,我見到你了,一切都好,就好了,我進去了,恭喜你,我會在台下給你鼓掌的。”

說著,她一轉身,毫不猶豫地就走進了大會堂,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意思,隻是進去的時候,略微回頭,眨巴眼睛,做了個飛吻的動作。

眾人呆若木雞,幾個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看著孟榮,盧副校長張了幾次嘴,但最後還是沒說出話來,孟榮暗暗叫苦,回頭瞥見閆果的眼神像是要噴出火來了,胸口起伏,卻是始終憋著一句話沒有說。

梁子君怪叫著捂著自己的胸口大叫一聲,眾人嚇了一跳,回頭看他,卻見他一副痛苦的樣子,“看到沒,看到沒,那個大姐姐朝我飛吻了,我完了,我完了,心要被她抓走了!”

趙滎芝氣不過,一腳踢了過去,卻被梁子君躲過了,這段時間以來,趙滎芝的沉穩大方,已經差不多成為了新生中隱約領頭羊了,梁子君對她還有幾分顧忌,此時見她發火,連忙正經起來,“咱們趕緊進去吧,不然沒位子了。”

也對,大家回頭一望,來往的人員開始稀少了,再不進去,連個正經位子都搶不到了,於是加速進去搶占有利地形,隻是氣氛開始變得怪異起來,大家都看得出閆果老師生氣了,而且是非常生氣,盡管她一句話沒說,但是看她的表情,大家都心驚肉跳,怕她爆炸起來,不好收場。

在會場找到位置後,沒多時頒獎典禮和總結大會正式開始,主辦方請了教育和勞動部門來的領導作了主題演講後,然後是行業領導、學校領導、參賽代表輪流講話。

剛開始,端江中專一行人氣氛還有點怪異,但是隨著領導和代表們講話的內容,大家逐漸被吸引過去了。

孟榮剛開始還有些忐忑不安地偷偷張望,想看看許依媛坐在哪裏了,但是卻一直沒有找到,後來也開始認真聽起講話來了。

聽講話,孟榮這才知道這次比賽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這次比賽有許多高手,據說在一些項目上突破了曆史紀錄,聽得孟榮不由得一震,瞬間他就覺得金牌不香了,與那些高手的突破相比,自己這點成績真的沒有什麽好說道的。

隨後就是頒獎典禮,端江中專這次成績相當不錯,拿了兩個第一名,兩個第二名,其中還有一個是團體賽,另外,閆果還拿了一個教師組的數控第三名。

總體來說,這成績已經讓盧副校長喜出望外了,自從來到會場,他就頻頻與其他學校認識的一些老朋友打著招呼。

臉上的得色藏不住,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

他的旁邊坐在旁邊另外一個市中專的校長,姓汪,汪校長這次出師不利,一塊金牌沒拿到,強顏歡笑,看到盧副校長滿麵春風,忍不住出口調侃道,“我說我們這次為啥成績要墊底了,原來是被老盧你給拿去墊腳了,回頭老盧你可以付一筆墊腳費給我。”

盧副校長哈哈一笑,“要錢沒有,要人倒是挺多,唉,今年我就說時來運轉,人才太多了,誰能想的到,我們用新生組了個團居然也能拿第二名呢,唉,我就讓孩子們悠著點,要給大哥們留點麵子。”

聽到他這麽得瑟,幾個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臉,前段時間哀歎人才凋零無才可選的那個人是誰來著?

坐在前排的冠軍隊都忍不住回頭看了幾眼盧副校長,他們越來越覺得手中的金牌不太香了,居然也就是勝新生一籌,這話說出去誰信呢?難道端江中專真的是走了狗屎運,來了幾個天才選手?

沒多久,孟榮被點到名上台領獎,他心中此時有些感慨,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在廠裏失去的,居然在這裏實現了,他端著榮譽證書,看著台下鬧哄哄的,有些恍惚。

此刻,滿腹心思,已經把其它的都給忘得幹淨了。

直到下台時,忽然許依媛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走了出來,向他獻了一捧鮮花,還順便抱了抱稀裏糊塗地孟榮。

這一幕,被在場的很多人看到了,頓時現場有些亂哄起來,很多人吹起了口哨,在他們看來,這一幕太刺激了,在他們看來,這是兩個熱戀中的情人在慶祝罷了。

但是對於孟榮來說,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旁邊的人羨慕地看著他,可隻有他心裏清楚地知道,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東西。

台下的閆果臉色冰冷到了極點,孟榮訕訕地回到座位,她正眼都沒有看孟榮一下,直到已經被點到名字,上台領獎,臉色都是難看到了極點,搞得給她頒獎的那位領導都有些莫名其妙。

現場亂糟糟的,直到散場,那神出鬼沒的許依媛都不見了蹤影。

盧副校長意識到氣氛不對,他看著閆果的神色,歎了口氣,停止了和旁人的吹噓是,悄悄地問孟榮,“你,那個怎麽回事?那個女孩子?到底什麽情況!”

孟榮把那捧鮮花往他手裏一塞,哭喪著臉,“等我們出去給你們解釋吧。”

可是散場出來後,閆果帶著趙滎芝等人頭也不回地就走了,絲毫沒有聽孟榮解釋一下的意思。

梁子君還給了孟榮一個“你死定了的!”的同情的眼神,就跟著閆果走了,對他來說,閆果那可是能打分的實權老師,孟榮不過是臨時工,管不了他什麽。

其他人都歎著氣打量著孟榮,有的眼神裏不滿,有的眼神裏帶著一絲憎惡。

盧副校長拉著孟榮來到一處角落,他也很是不快,“孟榮,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既然在外麵沾花惹草地,還到學校來追著閆果老師不放,這種行為讓人很是不恥的。”

孟榮一呆,“什麽,我追著閆果老師到學校?”

“莫騙老人家,要遭雷劈的。”盧副校長恨鐵不成鋼,“你那點小心思,誰看不懂似的。坦白說,我們這些人可是給你創造了極好的條件。”

“並沒有啊,我是真的在廠裏混不下去了,來學校裏不過是想求一個落腳地,再補充一點新知識。”孟榮連連解釋。

盧副校長一副你說,你再說,你說下去反正我不信的樣子。

“我和閆老師並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子,我們就是老同學的關係,真的。”孟榮苦笑,自家人知道自家情況。

“唉,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盧副校長搖頭歎息。

孟榮苦笑,“盧校長,您想得太多了,我隻是個不入流的技校生,而閆果老師是什麽?是研究生,是校花,是驕傲的花蕊,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差距。沒有那個想法。”

盧副校長一臉愕然,“原來你是這麽想的麽?倒也對。怪不得有時候我和其他人聊起來,他們都並不看好,傳歸傳,沒多少人信,原來你自己都不信。”

“像我這樣普通的人,不要有這樣的非份之想。”孟榮品嚐著苦澀,聽著盧副校長的話外之音,說明很多人都知道這層差距有多大,“我有自知之明,沒有那樣的奢望。”

“可是,剛才給你獻花的姑娘很不錯呢?還說沒那種奢望,笑話。”盧副校長玩弄著手中的鮮花束,“不少錢,怪可惜的,不然我直接丟了呢。”

“那是……”孟榮想了想,咬著牙,把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講了出來,那是少年時的不知天高地厚,那時少年自命風流,也不知道今天出了什麽鬼,這個消失已久的女人又冒了出來,給他添亂。

而與此同時,在一輛行駛的小車裏,許依媛正在打著電話,“好了,老龐,我可都已經按你的吩咐釘了個釘子,這個忙可費了我老大力氣!格格格,你知道就好,回頭你廠裏那批貨一定得從我們廠進啊,說話算數就好,少不了你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