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蘭,你跟著馮姨娘身邊可好?”

瓊花苑後麵的小亭子裏,兩個年歲相當的丫鬟在說著體己話。

“夕顏姐姐,我們兩家住得近,平日裏又多有往來。可是我就沒有你命好,你跟著大小姐,我卻被分給了三房的姨娘。咳”那個叫若蘭的丫鬟歎氣道。

“也別這麽說,聽說馮姨娘是三太太的貼身大丫鬟,因著三太太當年懷孕才開了臉,送給了三老爺的。想來三夫人也不會薄待馮姨娘的。”大小姐身邊的丫鬟夕顏說道。

“馮姨娘倒是個不難伺候的主兒,隻是不被老爺重視。我們主仆倆兒的日子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丫鬟若蘭無奈的說道。

“怎麽會呢?那馮姨娘可是個容色俱佳的啊!如何攏不住三老爺呢?”夕顏訝異的問。

若蘭看著四下無人,悄悄的和夕顏慢慢道來。

這馮姨娘原是三房夫人小賈氏的陪嫁丫鬟,當初跟著嫁入侯府,就是作為未來侍妾準備的。隻是,馮氏在家的時候似乎已有青梅竹馬的表哥,兩人也口頭定了婚約。本是準備馮氏到了年歲就稟了三夫人,要出府嫁於表哥的。沒成想,三夫人突然懷孕,為了攏著三老爺才抬了馮氏為姨娘,生生斷了馮氏和表哥的姻緣。

馮氏倒也是個心性高的,雖說容貌姣好,倒也不願意承寵於三老爺,隻如同個擺設一般,孤零零的呆在三房後宅。就是這樣,三太太小賈氏也不放心,一碗紅花灌了下去,絕了馮姨娘的後路。

“這些年,馮姨娘如同隱形人一般活在三房後宅。我們這些伺候的奴婢又能好過到哪兒去呢?”馮氏身邊的大丫鬟若蘭說道。

“若蘭妹妹過的辛苦,做姐姐的真是於心不忍。不知道姐姐能幫你什麽嗎?”夕顏詢問道。

“姐姐能幫我什麽?同樣都是奴婢的。隻姐姐多來看看我就夠了。”若蘭到。

“我不可以,大小姐可以啊!”夕顏說道。“隻是,大小姐也不能無緣無故的幫你不是嗎?”

“姐姐有什麽吩咐隻管說。就是沒有大小姐,我也是要幫著姐姐的。”若蘭低頭思量了片刻,抬頭看著夕顏說道。

“也沒什麽大事兒,隻是想你抽空注意著點三夫人身邊的丫鬟和我們夫人身邊的大丫鬟蓮欣有什麽來往沒?說了什麽話?”夕顏吩咐到。

“這道不是難事兒,我常跟著馮姨娘去給三夫人請安,有時還要給三夫人身邊的丫鬟們幫忙,倒也便利。”若蘭說道。

“怎麽,三夫人身邊的丫鬟也要指使你幹活嗎?”

“可不是呢。誰讓我們姨娘不得寵啊!”若蘭無奈的說道。

夕顏想了想三小姐許婉瑜吩咐的話,咬了咬牙開口道:“你也勸著點你們姨娘,既然那竹馬表哥已經去了,就別再冷著三老爺了。多攏著點,得寵了總是對自己以後好。”

“得空了吧,我再勸勸姨娘吧。”

若蘭和夕顏又說了會兒話,就各自回各自主子身邊伺候了。

三房姨娘馮氏住在瓊花苑的後麵,是個小二進的偏僻院落叫惜柳院。丫鬟若蘭進了院子,看見馮姨娘正在廊下看著小丫鬟收拾秋日的披風大氅。

“姨娘,秋日風涼,您還是回屋歇著吧,免得生了病。”若蘭扶著柔弱的馮姨娘進了正廳。

馮姨娘其人是個不同於三夫人的柔弱美人,扶風弱柳的腰肢,隻盈盈一握,步態輕盈婉若蓮花。

馮姨娘著了套煙霞色繡荷花紋對襟織錦長衫,腰間係了條絳紫色絲絛,長長的流蘇垂於裙擺之上,隨著馮姨娘輕盈的步子,來回搖擺,搖曳生姿。倒是別有一番風采。

進了正廳,若蘭扶著馮姨娘落座,自己在一旁站著服侍。

“姨娘,怎麽不在屋裏呆著呢?”

“悶的發慌想去院子裏瞅瞅。”馮氏輕聲回到。

“姨娘也是,知道自己身子弱,也不注意點,病了倒要讓老爺操心呢。”若蘭說道。

“老爺怎會為我操心,別再說了。”馮姨娘斥責道。

“姨娘也是,您那表哥已經去世多年,您還惦念著他,致老爺於何地”若蘭開口勸解到。

“你說什麽?”馮姨娘慌亂的問道。“表哥去世多年!怎麽會呢?夫人不是說表哥已經娶妻生子了嗎?”

若蘭覺得自己似乎是說錯了話,低著頭不敢接話。

“你快說,你聽誰說的?”

“奴婢也就是聽小丫鬟議論著呢,沒注意都有誰。”若蘭低著頭,隻呐呐的說道。

“不可能!表哥怎麽會死了。”

“姨娘要是不放心,不如托人去打聽打聽。”若蘭出主意到。

“我找何人打聽去,找夫人肯定是打聽不出什麽的。不然,夫人也不會和我說他好好的。”馮姨娘說著竟是落下了淚來。那梨花帶雨的模樣,甚是讓人心疼。

“如果姨娘信的過奴婢,那奴婢便托人幫忙打聽下可好?”若蘭信誓旦旦的說。“奴婢的好姐妹在大小姐房裏當差,很是得寵,應該有些法子。”

馮姨娘趕忙取了賞銀交給若蘭,吩咐她快快打聽去。若蘭聽了吩咐,出了院子打聽去了。這邊馮姨娘確是坐立不安,覺得等待的時辰過得很慢,度日如年。

“姨娘,奴婢回來了。”等了半日,若蘭才掀了簾子,進了正廳,回稟馮姨娘。

“可是打聽到什麽了?”馮姨娘殷切的看著若蘭,希望能從她口中聽到關於表哥的消息。

“總算沒有辜負姨娘所托,隻是,您的表哥確實已經去世了。”若蘭低頭回稟。

“什麽時候?”馮姨娘接著問道。

“很早以前了,應該說是您被抬為姨娘後沒多久,聽說是因著和街邊的無賴發生口角,被無賴打死了。”若蘭看著神情很是低落的馮姨娘說道。

“怎麽可能?表哥不是娶妻生子,過得得意快活嗎?”馮姨娘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語到:“難不成,夫人是真的騙我。為何這樣?那無賴可以緝捕歸案?為何要與表哥發生口角,表哥不是這樣的人。”

若蘭又將自己聽到的悉數告訴了馮姨娘:“無賴看死了人,便跑了。隻是有傳言說那無賴是被人收買的。說無賴在事發的前一天酒醉,說自己接了個大買賣,一富貴人家的給了一筆錢,讓他去要一個人的性命。還說如果成事兒了,不但不會被抓,還會有人安排自己跑路。”

“好了,你別說了,我知道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怎麽能聽信夫人的話,給三老爺做妾呢?夫人那樣的手段,肯定會為了斷了我的念想,找人收拾表哥的。表哥又對我一往情深,一定會找夫人鬧事。夫人怕事情敗露,連累到自己,定會找人將表哥……”

馮姨娘頓時說不下去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馮姨娘忍了忍,生生將眼淚逼了回去。

“說吧,大小姐可是讓我做些什麽?不然,不會對我的事兒這麽上心。”馮姨娘盯著若蘭說道。

“姨娘,大小姐倒也沒交代奴婢,讓姨娘做些什麽。隻是說讓奴婢帶些話給姨娘。”

馮姨娘點了點頭。

若蘭清了清嗓子說道:“大小姐說:‘有些事情,姨娘應該知道;有些人,姨娘應該爭取;而另外一些人,她們應該受到懲罰,讓她們承受別人受過的痛苦。’”

聽完丫鬟若蘭的話,馮姨娘若有所思,擺了擺手讓若蘭出去了。

溪悅苑內,夕顏和許婉瑜回稟著婉瑜交代的事情。

“三小姐,您吩咐奴婢帶的話,奴婢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