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弓兵眼睛一亮,拍手道:“咦,這事我們拿手!”

範二沉思一會,也絕此計可行,說道:“好,就這麽辦……”

他雙眼一眯,在醫館門上掃了掃,見沒幾個人上門,覺得搞這種店子沒甚麽痛快。

於是他將目光轉向隔壁的茶館,剛好看到七八個漢子成群結隊走到門口,還停在那裏好像跟那梁叛說了句甚麽,接著便都茶館去了。

範二冷笑一聲,指著那茶館道:“他那茶館生意好,我們過去那裏喝茶,然後尋個由頭把他茶館砸了!”

說著便站起來,帶了人往那茶館而去。

……

梁叛剛到醫館門口下了馬,就瞧見對麵的丫頭跑過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笑了笑知道一定有事,便故意調笑兩句道:“小老板娘,我一天沒照顧你生意,就要找我興師問罪了?”

丫頭又想笑又笑不出,噘著嘴一跺腳,嗔道:“我們幾個都快氣死了,你還在這裏嬉皮笑臉!”

梁叛眼角餘光一掃,就見高大和老缺都站在不遠處,三人微微頷首,十分謹慎地打了個招呼。

梁叛轉向丫頭,問道:“到底甚麽事,事先聲明,不該說的千萬不要對我說,我也管不了。”

丫頭眼圈兒登時紅了,泫然欲泣地道:“老大,你不要我們了嗎?”

梁叛心中一緊,見高大和老缺竟都眼巴巴地望著自己,不禁暗歎一聲,說道:“好罷,你先說說是甚麽事。”

“梁總對我們最好了!”丫頭立刻破涕為笑,湊近了些,低聲道:“我們按照你之前的吩咐,盯著振武營,發現不大對勁。

“昨天督儲侍郎又下了一道令,準定要再削他們三成餉銀,因為戶部查明他們之前幾個月所報的人員和妻室都對不上,最少有三成的虛頭,所以削他們三成銀子。

“用督儲侍郎黃大人的話說,就是現在隻是削掉他們之前多拿了的,並不追究他們瞞報之罪,所以已經是寬仁廣大,讓他們敦誠克己,好生操練。”

梁叛眉頭一皺,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這個黃茂才,真正是書生意氣!

從來虛報瞞報,肥的都是當官的,下麵大頭兵不被大營胡亂克扣就謝天謝地了,根本拿不到半分好處。

可是現在黃侍郎一句話,說是削掉振武營之前多拿多占的,看似公平,可是對士兵來說,卻是無妄之災。

今年又是天災人禍,加上個亂折騰的改稻為桑,硬生生把米價炒翻了一倍,這些當兵的日子要難過了!

自古當兵吃糧,吃糧當兵,現在飯都不給吃,還當甚麽兵?

“振武營怎麽說,他們的軍官沒有到督儲衙門去爭?”

“爭了,被黃侍郎臭罵一頓,派人打了出去。”

完了!

梁叛心裏涼了一截。

他皺著眉問:“那現在是甚麽狀況,振武營有沒有異動?”

“有。”丫頭嚴肅地道,“我們發現昨天夜裏振武營有兩哨人馬脫離建製,消失了,今早也沒有上操,其他所有人都在營裏待命,軍官還在開會,不知道商議甚麽。”

“那你們有沒有上報?”

這是最關鍵的。

不管振武營有甚麽動作,哪怕是造反也好,隻要上麵第一時間掌握他們的行動,便好應付。

是彈壓是安撫,都可以提前布置,不會鬧出大亂子來。

誰知丫頭氣憤憤地道:“從前天到現在,高大爺給那個駱儉彰遞過不下十次的情報,可是那個姓駱的根本不收,更加不肯用印上傳,還對高大爺冷嘲熱諷,說是你派我們去害他的,還說他早就看穿了我們這些小計倆,真正豈有此理!”

這時突然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了起來:“喲,丫頭,在背後說長官的壞話,你們前任總旗就是這麽教的嗎?”

兩人轉頭一看,卻見駱儉彰穿了一身便衣,帶著幾個錦衣衛,正站在茶館麵前,冷冷地看著他們。

丫頭正要反駁,梁叛拉了她一下,自己上前一步,對駱儉彰道:“他們給你送的情報,為甚麽不收?”

“笑話!”駱儉彰道,“我一個堂堂機速總總旗,用得著你一個被革職的人來教我做事?梁叛,你別以為我不清楚,你不過是讓這幾個老弱婦孺故意危言聳聽,好讓上麵治我一個虛報之罪,是不是?”

梁叛一陣氣結,暗罵一聲“白癡”,忍著一肚子火道:“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搞情報本來就是捕風捉影,你這都不懂嗎?”

“放肆!”駱儉彰登時惱羞成怒,罵道:“梁叛,你一介賤民,算甚麽東西,有甚麽資格在這裏對本官指手畫腳?哼,要不是陳碌一力保你,現在老子就能把你這刁民抓緊進昭獄!”

駱儉彰說完就帶著人進了茶館。

梁叛暗暗捏了捏拳頭,轉頭對丫頭無奈地道:“你看,我也沒有辦法,這個姓駱的恨我入骨,根本不會聽我的話,甚至會故意跟我唱反調。”

丫頭氣鼓鼓地道:“那大不了不管了,反正我們盡了力,出了甚麽事讓上頭找這個姓駱的好了!”

梁叛想了想,這事不出則以,一旦出了事,老缺和丫頭他們多半還是要吃掛落,一個查探不及時、辦事不力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他歎了口氣,搖頭道:“算了,我再跟他心平氣和地說一次,實在不行,你們直接向陳老板匯報罷。”

丫頭點點頭:“那梁總……委屈你了……”

“別叫我梁總。”

“好罷老大。”

梁叛擺擺手,徑直走進了旁邊的茶樓之中。

這茶樓弄好以後他還是第一次進來,不過眼下裏麵的一切東西都已經不屬於他了。

走上二樓,駱儉彰正和幾個錦衣衛圍坐一桌,嘴裏不幹不淨的,你一言我一語,對剛才樓下的事情發表評論。

當然,都是在罵梁叛,也有罵丫頭他們不識時務的。

梁叛走上前,站在門口,一幫人刹那間住了嘴,都轉頭向他望來。

駱儉彰冷冷地道:“這是我們錦衣衛的公所,是你這種人該來的地方嗎?”

梁叛將店裏略略打量一下,裝修上倒沒甚麽出氣的,但是布置的井井有條,足見小六子和老八是很上心的。

他想起在下麵答應丫頭的事,隻能忍著心裏的膩歪,朝駱儉彰拱拱手道:“駱總旗,我來是同你說一聲:不管我們之間因為甚麽起了甚麽恩怨,我覺得還是不要帶到公事上來。振武營……”

他還沒說完,駱儉彰十分粗暴地將他打斷,朝地上啐了一口,厭煩地道:“胡亂打聽錦衣衛的情報機密,影響錦衣衛的公務,你知道是甚麽罪過嗎?”

“駱總旗……”

“滾!”

梁叛立刻放棄努力,他也是真火上了來,捏緊了拳頭,說道:“很好,那我現在告訴你,我來收房租,這茶樓既然是你們公家開的,你們就得付房租。南京城房經紀行裏的規矩,押一付一,一個月十兩銀子,一共二十兩,先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