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辦完事你租個車到能仁裏去一趟,幫我把冉先生和兩個小屁孩接來。”
梁叛掏了幾錢銀子塞到丫頭手裏,將自己今天的行動路線報備給了她,方便及時聯係,完了便讓她速速去辦事。
丫頭噘著嘴不依了:“你不是說要帶人家去看戲呢,怎麽突然有這麽多活兒啊!”
“廢話,你現在是我私人助理知不知道?你沒聽過有事助理幹,沒事幹……咳咳,總之這是你的工作!”
丫頭滿臉懷疑地道:“沒事幹甚麽?”
“咳咳,那甚麽……”梁叛隻好又掏了塊一兩重的碎銀子:“拿去買好吃的。”
丫頭見到銀子,立刻睜大眼睛,劈手奪了過來,笑眯眯地道:“嘻嘻,你愛幹甚麽幹甚麽,我去幹事情了!”
說完收了銀子,丟下梁叛蹦蹦跳跳地走了。
不得不說機速總的素質極高,辦事效率很快,丫頭和謝無名寫好了文書,分別送給張守拙和陳碌。
這兩人一個是梁叛的秘書,一個是私人助理,今天總算做起了本職工作。
老缺等人依舊在南門東布置,尋找晁文龍的位置,不過自從那天以後,鈔庫街哪棟樓上的旗語便消失了一般,再沒從那個窗口之中伸出來過。
今天三山街貨棧碼頭上人頭比往常多了一倍,幾個漕幫的管事穿著一身辦事見人的衣裳,一邊分心照管碼頭的生意,一邊招呼其他地方上過來的漕幫弟兄。
樸老六今天穿得格外精神,一身簇新皂袍,筆挺的黑布長靴,加上極漂亮的一對水牛皮護腕讓他十足撈到了許多麵子。
他還沒得空在碼頭上走幾步,對麵又走來一位錦衣總的老朋友。
南京漕幫的分工,是旗手總管近航船和貨棧倉庫,錦衣總管長途大船和商鋪。
所以旗手總的人要麽在南京周邊比如溧水、高淳、江浦一帶活動,要麽就是守著外城江邊與河邊的幾個貨棧碼頭。
三山門的貨棧和糧油店已經是旗手總最靠近城市核心的營生了。
而錦衣總的人要麽在應天府以外的運河上跑,要麽窩在城內經營商鋪,所以南京漕幫活動範圍的劃分由內向外基本上是錦衣總——旗手總——錦衣總的格局。
錦衣總的長途船隻要靠旗手總的短程小船支應。
旗手總的倉庫和貨棧要靠錦衣總的大船帶貨補充。
而錦衣總在城內的商鋪又需要旗手總的倉庫來囤貨放貨。
兩總之間既有合作,也有牽製。
卜老六對麵走來的這位,就是錦衣總大船上的一名幫長,專門負責在江東門卸貨的,所以和樸老六這個三山門貨棧的管事常打交道。
“老梆子,你也來了?”
卜老六故意大聲招呼,一把將老梆子扯到自己跟前,飛快地低聲問了一句:“怎麽樣,譚老大怎麽說,要不要收網?”
“還在等,我們錦衣總的弟兄已經在大同樓周圍埋伏定了。”
老梆子也低聲回了一句,兩人迅速分開,他仰著頭大聲笑道:“哈哈哈,我也來了,幫裏難得這樣熱鬧,怎麽少得了我?”
樸老六雙眼朝周圍一掃,沒發現甚麽窺伺偷聽的人,便拍拍老梆子的肩膀,笑著說道:“行,那你先去歇著,齊老大還沒到。”
老梆子拱拱手,再往大同樓去。
其實今天漕幫完全是外鬆內緊,旗手總這邊看上去都在準備開香堂看堂會的喜事,而錦衣總那裏卻是劍拔弩張,幾乎所有精幹的弟兄全都調到了大同樓附近。
不是為了曹老刀一個人要如此興師動眾,事實上譚三郎雖然粗中有細,卻還不至於謹慎到這種程度。
全是因為昨夜大同樓突然間住進二十幾號人去,大箱小箱的抬進十幾個,每人身上都藏著兵刃,而且看身形步伐都是練家子。
為了這事譚三郎特意昨晚叫了馮二,連夜趕到齊四家裏商量,最後大家一致認為是曹老刀那邊有所察覺了,召集了人手來保護。
譚三郎為了防止曹老刀逃脫,緊急調動錦衣總弟兄將大同樓四周布滿了暗樁,隻要一有動靜,錦衣總就會不惜一切代價衝進去格殺曹老刀。
雖然在鬧市動手是一件風險極大的事情,但是齊四對譚三郎的這個決定表示讚同。
因為曹老刀之所以躲在潘老板這個戲班子裏,還千方百計要混進齊四家的堂會,其用心不言自明,就是為了動手報複。
如果這次將曹老刀放了過去,以後便是敵在明我在暗,時時要被敵人窺伺惦記,這個滋味可不好受!
所以齊四一邊支持譚三郎隨時動手,一邊讓旗手總配合錦衣總演一場戲,要全員裝作毫無防備的樣子,不可讓曹老刀再起疑心。
卜老六剛把老梆子送走,就遠遠看見下浮橋上有個熟悉的人影正在過河。
他連忙朝自己不遠處的賴猴子吹了個口哨,指了指下浮橋上,又指了指貨棧便的小樓,自己先朝下浮橋迎了上去。
賴猴子也領會了他的意思,轉身朝小樓上走,去通知齊四和馮二,梁五爺來了。
剛才卜老六對老梆子說齊老大沒到,其實也是假話,齊四天沒亮就已經悄悄來到了這小樓上。
此時馮二正在樓上作陪。
卜老六一陣小跑,迎到下浮橋頭,正好接著梁叛。
雙方行了禮,卜老六笑哈哈地道:“梁五爺,大喜啊!”
“同喜!卜六哥,你今天穿得好精神!”梁叛將卜老六上下看了一眼,笑著打趣道。
卜老六將他朝小樓的方向引,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生了一張上不得台盤的麵孔,穿甚麽也像個耍把式的,不像你梁五爺和我們幾位老大,怎麽穿怎麽闊!”
“哈哈,看不出卜六哥也會恭維人。”
梁叛一路笑著,就看到馮二從小樓上下來,帶著賴猴子急步來迎。
梁叛連忙加快了腳步,反迎上去,和馮二互相接著。
一碰麵,馮二便低聲道:“譚三郎那裏有變化,齊老大正在樓上等著你。”
梁叛麵上笑容不改,口中卻道:“好,上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