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問梁叛為甚麽不拿牙牌,卻隻問他想要甚麽條件。

顯然對於梁叛來說,這件事已經無可推脫了。

梁叛想了想,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過來問陳碌:“上次我派到浙江去找天草芥的斥候,可有消息了?”

陳碌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實際上陳碌對這件事也關注很久了,那名斥候倒是的確傳回來一條信息,隻說已到浙江,確曾有一日本僧雜於倭寇之中,如今不知所蹤。

那名斥候還在調查當中,至今沒有切實的消息傳回來。

或許已經傳回來了,但是並沒有到南京。

畢竟浙江距此千裏之遙,又有倭亂,即便以驛站的速度,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傳遞消息。

梁叛想了想提了一個要求:“斥候總一分為二,一部分交給我。”

其實梁叛早就提過讓機速總與斥候總合並,因為機速總畢竟隻是個情報收發單位,他們的能力更適合收集歸納情報,而是不是潛入一線去搜集。

當然了,高大爺、參二爺乃至匡夫子都有搜集情報的能力,但參二爺和匡夫子主要是被動搜集,也就是喬裝等待,探聽和觀察。

比如這次觀察鈔庫街小樓上的旗語,就是被動搜集。

但是梁叛經常還會需要用到主動搜集的能力,也就是潛入、查找甚至偷盜,這就需要斥候總。

這次他沒有要求斥候總全部與機速總合並,畢竟機速總已經給他給“私有化”,成了錦衣衛的“外包合作單位”。

現在他要將斥候總一分為二,其實說白了就是要將半個斥候總也私有化,並入他的信息谘詢服務社中來。

擴充這個信息谘詢服務社的業務能力。

他故意給陳碌出了一個難題,最好讓陳碌自己知難而退。

畢竟照他這麽玩下去,陳老板那點家底都被他給掏完了。

誰知陳碌淡淡一笑,說道:“可以。還有嗎?”

梁叛隻好閉上了嘴巴。

雖然他可以繼續獅子大開口,可陳碌現在這架勢,是擺明了要陪他玩到底了,不管他說甚麽都會一口答應的。

但是,拿的越多,需要付出的也就越多!

貪得無厭隻會撐死自己。

梁叛懂得這個道理。

還是棋差一著,沒玩得過老奸巨猾的陳老板。

他隻好悻悻地將牌子收起來,將自己的總旗牌子掏出來,退還給陳碌。

他想了想道:“我個人認為,浙江那邊還是要派個得力的人去一趟,畢竟天草芥手裏有我們的南直隸白冊。之前是我托大,隻派了一名斥候過去,現在看來不大靠得住。”

陳碌這次很認真地點點頭,用一副商量的口吻道:“那你看誰去合適?”

現在南京這裏亟需人手,但是陳碌很認同梁叛的話,他依然願意抽調一個得力的人出來,派去浙江討回白冊。

隻是抽調誰去,蕭武?段飛?還是幹脆就讓梁叛去?

如果讓蕭武或者梁叛去的話,陳碌是非常放心的,他甚至覺得自己隻要在家等著好消息就行了。

但是這兩個人一個都不能放走。

蕭武是個大殺器,在一些必要的時候,他是可以解決很多問題的——很多時候解決了有問題的人,問題自然就解決了。

梁叛呢,簡直就是萬金油,有他在不管哪一方麵的麻煩陳碌都可以讓他去攪一攪,而且經常會有意想不到的成功。

可以說梁叛能夠替他解決九成的麻煩,剩下的交給蕭武就行。

如果派段飛去,倒是可以,但是陳碌不放心。

“錦衣衛沒有合適的人,至少緹騎所沒有。”梁叛的答案和他想的差不多,“可以派湖溪書院的人去。”

陳碌眼前一亮,在這件事上,他的思維一直局限於自己手下的緹騎所,打探方式也隻想到暗查,卻沒想到可以從緹騎所外,以官員公幹的名義派遣湖溪書院的人到浙江去調查。

要派員出差公幹的話,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都察院了。

都察院有十三道禦史,可以派出去巡倉、巡城、巡視糧儲、檢點軍士,光明正大的查倭寇和天草芥。

但是南京都察院兩名浙江禦史當中並沒有湖溪書院的人,倒是湖廣、江西和廣東各有一人,卻派不上用場。

梁叛搖頭道:“派監察禦史去不好,目標太大,容易引起各方的誤會。”

陳碌點頭道:“不錯,南京都察院畢竟不是京師,派監察禦史出去總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感覺,到時候恐怕非但得不到配合,反而惹人提防反感。那你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監察禦史畢竟是一個以地位淩駕於人高位上的官職,倘若是京師皇命派遣,倒還好說,地方大吏總還服管。

可是如果南京也派個人去指手畫腳,浙江官場表麵不會說甚麽,暗地裏肯定使絆子。

梁叛道:“我看派冉佐和趙元夔一起去最好。”

一個是戶科右給事中,一個是戶部照磨,陳碌一時沒能跟上梁叛的思維,派這兩個人去幹甚麽?

“去取經,學習種桑養蠶繅絲的經驗。正好戶部有變,這時候把趙元夔派出去,做的差事又與龐翀和內閣力推的‘改稻為桑’有關,不但不會有任何阻力,或許還能躲過這次清洗,保住他的官職。”

這個方案聽上去倒是不錯,說好聽點就是一箭三雕,既可以查天草芥和白冊,又可以學習種桑養蠶,給冉佐和趙元夔增加資曆,還能幫助趙元夔躲過清洗。

但陳碌沒有立刻答應,他考慮片刻,說道:“冉佐倒是可以,隻是趙元夔……”

他搖搖頭:“再議罷,若能成行固然一舉數得,不然再想其他辦法好了。”

至於趙元夔到底甚麽情況,或許涉及到他個人的私事,陳碌並沒有說。

不過就梁叛上次在茶館見到趙元夔的狀態來看,似乎已經頹廢很久了。

他沒興趣打聽別人的事情,自己手上還有一尾巴的破事等著他呢。

比如晁文龍,比如徐九公子,還有逃走的曹老刀。

現在又背了一口黑鍋,還不知道李眉山和鄭俊彥那幫人會怎麽對付自己。

哦,還有湖溪書院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