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大街,並非隱蔽的小巷,梁叛並不想停下來。
停在這種地方,意味著自己很快便會被蜂擁而來的人團團圍住。
但是他不能不停下來,因為眼前這個人很危險,如果繼續奔跑逃竄,他已經幾近透支的體力,根本無法支撐自己與一名高手一戰。
逃,會死;不逃,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隻能說對方所選的這個位置,正點中自己的死穴。
就在梁叛努力喘氣恢複體力的時候,前後的街道上,以及兩旁邊的巷弄之中,都在不斷地湧出圍追的人來。
對麵那人隻是看著梁叛,緩緩拔出劍,麵無表情。
既沒有趁機搶攻,也沒有讓開道路。
梁叛見四周已經被不斷聚攏來的人們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住,反倒不再著急,而是閉上眼,調勻呼吸,緩緩吐出一口長氣。
等到他再次睜開眼時,眼中精光爆射,從靴子中鏘然拔出一柄匕首來。
對麵那人眉毛一挑,開始邁步上前,口中淡淡地道:“撫州,童劍。”
居然是個江西人?
不過無所謂,對方報名是想出名,梁叛卻沒打算跟他報名號玩兒,對方肯定認得自己。
關鍵……這是誰的人?
梁叛反握匕首,橫向移動兩步,觀察對方的身形。
但是童劍不論是步法還是體態,都沒有任何出奇之處。
很普通。
普通的就像他手中的那柄鐵劍。
沒有任何修飾裝點可言。
從各處匯聚而來的人似乎得到了某種命令,隻是靜靜地圍在圈外,並沒有上前來抓人。
梁叛向那些人掃了一眼,又將目光落在童劍的身上。
童劍微微一笑,很有風度地道:“梁總旗,生死關頭,還是不要東張西望的好。”
梁叛撇了撇嘴:“別在這裝大俠了,你不過就是個打手。就算你打敗了我,還表現得一派大家風範,也還是個給人賣命的打手。想要把自己買個好價錢,還不如去挑戰餘定仙。”
生死關頭,這小子又是一再裝逼,梁叛也不介意說兩句紮心的大實話。
他對打手行業以及打手群體並沒有甚麽歧視,也不介意添個彩頭抬人一把,但這小子要踩著自己裝逼,那誰能忍?
童劍果然臉色難看起來,雙腳開始快速交錯向前,手中的鐵劍也在自己身側不斷挽著大大小小的劍花。
很亂,很花哨,但也很快!
梁叛的目光直接落在童劍的手腕上,對方的腳步並不快,劍花挽得也不快,但手腕抖動得極快。
如果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眼花繚亂的東西,這人的的劍或許並不比蕭武慢多少!
也是個奇才!
童劍此時也是一驚,他發現這個梁叛居然一下子就看出了自己用劍的精髓所在,那就是手腕。
他表麵不動聲色,心中卻已蒙上了一層陰影,忍不住加快了腳步,在距離梁叛還有一丈遠的時候陡然向前跨步飆刺。
劍鋒“颯喇”一聲刺破夜空,梁叛突然橫移,匕首背脊貼著手臂格擋而出,兩件兵器相交之時發出極為刺耳的摩擦聲響。
周圍眾人盡皆駭然,隻有藏在人群中的丁少英露出興奮之色。
童劍這一劍的聲勢果然不同凡響,丁少英的膽氣也更壯了幾分。
他幾次找人對付梁叛不成,這回終於可以將這讓人惱火的家夥殺了!
丁少英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殘忍而快意的光芒,這個刺殺梁叛的機會,他可是花了不小的代價才從劉世延那裏換來的!
姓劉的瘋子,一朝得勢罷了,遲早也要讓他把吃進去的加倍吐出來!
……
在更外圍的地方,又有幾隊人馬在朝此處匯聚而來,甚至有兩撥人來自同一個地方,但從屬於不同的主人。
兩方人馬都很有默契地與對方拉開一段距離,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
……
梁叛與童劍一出手便都是殺招,兩人都是全力以赴,絲毫沒有保留的意思!
高手對決,勝負往往隻在一念之間。
任何保留實力的行為,此刻都無異於玩兒火自焚。
梁叛本就空虛的體力,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和反應,在飛速流逝。
他必須迅速了解童劍,否則越拖下去對自己越發不利。
右手中那柄匕首閃著幽幽的寒光,左手卻已捏住了發射黑針的鐵匣子,但是眾目睽睽之下,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梁叛絕不會動用這件秘密武器。
其實童劍又何嚐願意久戰,他可是向他的少主丁少英承諾過,五合之內就叫這梁叛命喪當場!
他不但要殺梁叛,還要殺死南都第一劍客蕭武,隻要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掉梁叛,他就有把握與蕭武一戰!
可此時早已過了十合,遠處丁少英的臉色漸漸陰冷起來。
這個童劍,很令他失望。
童劍的劍勢很快變得有些狂躁,又過了兩合,他突然間大喝一聲,合身朝前撲上,借著身體衝擊的速度與慣性,手中劍也將速度與力量發揮到了極致,狂刺七八劍,招招不離梁叛的要害。
可這也讓他中門大開,毫不設防。
但他的劍長,梁叛的匕首太短,這種以傷換傷的打法,如果要先死一個,那一定是梁叛!
可梁叛並不這麽認為,他仿佛突然看到了希望,快速解決戰鬥的希望。
匕首瞬間脫手而出,同樣飛撲而上,並閃電般遊走閃避,身上驟然間連中三劍,鮮血頓時從胸口、肋下和腹部飆射而出。
但他的匕首同時也紮入了童劍的右臂,他的人也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躲過其餘的數劍,突然出現在了童劍的麵前!
“砰——”
一記重拳結結實實地轟在了童劍的下頷,童劍隻覺右臂劇痛,腦中嗡的一聲,眼前陡然全黑。
他本能地想要後撤步揮劍防守,梁叛已經換位到他的背後,童劍的後退剛好將自己的後背撞在了梁叛的胸口上。
然後,他的脖子一緊,身體被一股沉重的力量帶著朝後倒去。
接著便聽“哢嚓”一聲脆響……
裸絞!
童劍的脖子耷拉到了一邊。
這位有夢想有計劃的不世劍客,剛到南京並沒有多久,還沒來得及決戰蕭武、證明自己,就被一個踏腳石樣的家夥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