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個官聽著有點耳熟……”潘六忍不住站起來,問道:“多少銀子?”
梁叛笑嗬嗬地問:“你這官買了多少銀子?”
潘六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伸出一個指頭,想了想,左手又伸出兩根:“一千二百兩。”
“啥玩意兒?!”梁叛猛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道:“一千二?”
潘六見他這副吃驚的樣子,得意地把腦袋一揚:“嗬嗬,小錢小錢,怎麽樣?”
梁叛暗罵徐豐真特麽黑。
他今早已經到大理寺去過了,徐豐這個人,怎麽說呢,給他的感覺有點平庸,沒有絲毫鋒芒,但又隱隱然給人一種無懈可擊的感覺。
換句話說,這個人很穩重,而且很內斂。
他和徐老板在經過親切而友好的交流之後,敲定了一個薪酬方案——分成製。
也就是說,梁叛查出一個,並審結罷官空出缺份來,便可以拿到一筆所謂的餉銀,這筆餉銀的多少視被罷免之人買官的價格而定。
具體是買價的兩成。
也就是說一千兩買的官,被梁叛拿掉了,大理寺便付給他二百兩。
這買賣能做!
於是梁叛第一個便想到了自己在主客司的同事,潘六。
他準備小試牛刀,先弄個幾十兩銀子看看的,誰知這小子買個坐冷板凳的六品官竟然花了一千二百兩!
他咂了咂嘴,掰著手指頭算起來,嘴裏還念叨著:“一千二……二十四……二百四十兩……可以啊!”
潘六不知他葫蘆裏賣的甚麽藥,不耐煩地道:“喂,你還沒說呢,那個官要花多少銀子?你放心,我們吳大哥有錢,現在就想給小兄弟們都買幾個官做做,你要有路子盡管說,好處少不了你的!”
梁叛重重一拍桌子,陡然喝道:“潘六,你的事發了!”
……
小昭獄今天來了兩位新“客人”。
而且是兩個官,其中一個官職還不小。
官大的是南京禮部右侍郎,官小的是南京禮部主客清吏司主事。
陳老板站在小昭獄門外,看著兩人被押解進去,朝一邊的梁叛撇撇嘴,酸不溜丟地道:“嗬嗬,這麽快就開張了?”
“托大人的福。”梁叛拱拱手,“還沒感謝大人昨天把這個肥差讓給我,回頭請你喝茶。”
“滾蛋!”陳碌黑著臉,冷笑道:“不怕這個位子燙手了?也不怕得罪人了?”
“嗬嗬,不怕。”梁叛笑笑:“昨晚我仔細想過了,我這個狗屁千戶所,一沒編製二沒人員,怎麽看怎麽像臨時工,不對,臨時工都不算,根本就一外包項目。配合徐老板幹完這一票肯定就撤了,不會演變成永樂年那種局麵的。
“而且這幫混子到我手裏,馬上就要丟官,得罪他們不算個事兒。”
陳碌卻搖頭道:“我瞧剛才進去那兩個,不是甚麽善茬。兔子急了還咬人,你不要掉以輕心。郡主的事情,可是前車之鑒。”
梁叛點點頭:“南京城裏有些人還是覺得我脾氣好,回頭警告警告他們。”
陳碌奇怪地道:“怎麽警告?”
梁叛剛要張嘴回答,正好瞧見蕭武和段飛兩人並肩走來。
他招招手打了個招呼,等蕭武走到麵前,說道:“正好,蕭大哥,請你幫個忙。”
蕭武道:“殺誰?”
……
南京錦衣衛緹騎所屬下的專諸總司職刺殺。
梁叛要殺一個人,不過這事沒有讓專諸總辦,隻是請蕭武給他介紹了兩個想做兼職的手下。
當晚他從江寧信息谘詢服務社的賬戶中提了二百兩銀子,給那兩位做兼職的兄弟,將目標告訴他們,便不再過問了。
最近幾日西城丁指揮家的老二正與兩個佛郎機人打得火熱。
不過丁泰升連著陪了這倆人好幾日,也沒能見到傳說中的石竹商會會長,文大師。
乍一聽這稱號,丁泰升還以為文大師是甚麽通陰陽、曉方術的化外之人,誰知從那個老米奎爾的口中一打聽,才知道是個劍術大師。
這日丁泰升又在三山街皮作坊的南市樓宴請兩位佛郎機人,老米奎爾和小拉斐爾。
米奎爾此人不但精通倭話,而且頗懂漢語,席間全由他居中通譯。
此人雖然年歲不小,可十分精明,言語又很風趣,倒將氣氛調節得歡快異常。
酒過三巡,丁泰升又開始轉彎抹角地打聽文森特,說道:“兩位,上回聽說文大師好吃鹽水鴨,小弟家中的廚子,是個中好手,幾時有幸,當麵送幾隻……”
那小拉斐爾近些時日也學了些漢話,聽得懂“鹽水鴨”三個字,眼睛一亮,連忙向老米奎爾問道:“這個肥豬在說鹽水鴨嗎,怎麽還沒上來,我要吃兩隻!”
老米奎爾神色玩味,淡淡地向拉斐爾道:“他不是在說鹽水鴨,他在說文森特——他想和文森特做生意。”
拉斐爾看向丁泰升,臉上湧起一股荒謬可笑的神情,嘖嘖道:“這個肥豬真蠢,不對,明國人都很笨,他們都以為文森特是會長,不知道你才是掌控一切的人。其實那個家夥空有一副外表,懂得甚麽生意!”
米奎爾一笑,很好地將一抹驕傲的表情隱藏起來。
丁泰升和他的弟弟丁少英不同,身材臃腫肥胖,完全沒有繼承到他父親的瀟灑氣派,所以並不為丁吉原所喜。
可惜最為丁指揮鍾愛的小兒子,被梁叛一劍捅死在了大街上,現在除了身在寧夏的大兒子之外,便隻剩下這個老二了。
丁泰升見對麵兩個佛郎機人嘰裏咕嚕不知在說些甚麽,有些不自在地挪動了一下肥胖的身軀,帶著幾分討好的顏色問道:“米老板,兩位談些甚麽,不知可有小弟效勞之處?”
米奎爾似笑非笑地道:“不知丁先生為何如此想見文大師?”
丁泰升聽他終於肯談文森特了,暗暗鬆了口氣,連忙道:“聽聞貴會正在集資做一筆大買賣,不才這裏也有些本錢,想同文會長談一談,若是有幸入場,不才願附驥尾,略效微勞。”
米奎爾對他這些文縐縐的詞聽不太懂,但大體能領會意思,略帶戲謔地道:“聽說你們丁指揮與狄翁關係很好,你們為甚麽不找狄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