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長安聽著十分不解,又要接待好,又要讓人自己滾蛋……
這是不是有些矛盾了?
但他很聰明地沒有再次提出自己的疑問,行了一禮,謝過梁叛之後,便與薛東打了個招呼,帶著一腦門子問號,告辭離去了。
富長安一走,梁叛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台州府的急遞倒是提供了一些信息,可以大概判斷人是直接從台州出發的。
也就是說這些所謂的貢使很可能原本就在台州。
算算日子,二十天的時間,消息從京師傳到台州,再由台州的所謂貢使出麵與台州府交涉,由台州府反饋到南京,幾乎已經是極限了。
再往南根本趕不及。
那麽問題來了,這些人一直在台州做甚麽?
還有,他們如果確實是為了文森特的事,至於如此大費周章嗎?
按照京師的消息,銀子並沒有找到,大概率是已經轉出去了,而文森特作為代言人名聲已經大臭,他們值不值得為了營救文森特而如此搞個甚麽使團的名義跑到南京來待到年後?
又為甚麽不是第一時間前往京師?
梁叛想得有點頭大,這件事又沒甚麽人可以商量。
找徐豐罷,那人打算盤是一把好手,但智計並不如何出類拔萃,至於其他人,很多事情並不知道內幕,也商量不起來。
盤算片刻,他覺得不如回家找幾個娘們參謀參謀。
這時薛東正抱著剛剛謄抄好的急遞吹幹墨跡,見梁叛起身拿了桌上的馬鞭,便將那份手抄的卷成一卷,雙手遞了過去。
梁叛接過來說道:“原件送到老尚書那裏。”
不等薛東答應,便已大步開門而出了。
騎馬回家的路上,梁叛再次感歎了路途的遙遠,城外這座莊子果然隻能做別院,休閑度假還行,長住的話通勤是個很大的問題。
具體有多遠呢?
即便是放在後世遍布地鐵網絡的年代,也要先走兩公裏多到明故宮坐2號線,新街口換乘1號線,到安德門站下,再步行一公裏多,全程一個多小時。
當然了,眼下騎馬來去也差不多。
他到心腹橋屠三那裏取了排骨和腰子、豬肝,又順了一塊板油,打算煉好了留著泡炒米吃。
等到家以後,已經快到吃中飯的時間了。
……
早上高腳七從城裏領回來四個老媽子,兩名小大姐,外加兩個門房、兩個雜使,一共十個人,此刻正站成一排,由得丫頭太太在那裏挑揀。
這些人已經是高腳七事先挑過的,丫頭便將兩個門房和兩個雜使都留了下來。
剩下四個老媽子、兩名小大姐的時候,內院三個女人便都走了出來,看了一陣,郡主遮著嘴巴在冉清耳邊道:“排在第二位的那個老媽子,打扮太騷,眼神太浪,我瞧不能留。”
冉清裝作不經意地朝那老媽子瞟了一眼,但那女人很快便察覺了,也看向此間,還朝她們福了福。
這女人說是老媽子,其實也不過三十五六的樣子,化了妝,臉上瞧不出甚麽皺紋,渾身都收拾得很幹淨,身段也不錯,頗有幾分半老徐娘的風致。
她那雙眼睛一瞧人便水汪汪的,至於到底是天生如此,還是真的透著股**勁兒,那便見仁見智了。
不過就連冉清也猜測這女人或許是那個青樓場中退下來的,出身不好那也算了,就怕在家裏和男仆下人勾三搭四,將家中弄得烏煙瘴氣,傳出去名聲頗壞。
於是她也有意將這婦人辭了不用。
不過丫頭已經在問人家身家姓名了,兩人便沒張口。
卻聽那婦人有些矜持羞赧地道:“小婦人本姓劉,行二,是儀真人氏,隻身到南京來尋夫家。隻因遍尋不著,身上盤川用盡了,這才托人牙子賤賣自身,求個遮風擋雨的所在。平日裏針織女紅、灑掃擦洗都會,隻是做飯手藝差一刻兒,若蒙主家收留,感激不盡。”
說著眼圈兒有些紅,吸了吸鼻子。
冉清瞧她說話作態倒也還好,規規矩矩的,談吐也還文雅,不像是扯謊的樣子。
便與鬧鬧對視一眼,心裏嘀咕,是不是自己瞧錯了。
若這女人說的都是真的,想來本身也是個有教養的人家,此時為了尋夫,卻被迫為奴為婢,那也是個可憐人了。
冉清便插口問道:“你夫家是甚麽人呢,怎麽到南京來尋他?儀真家裏尚有何人,怎麽不來周濟你?”
劉二娘歎道:“拙夫本姓沈,大名沈雁平,十年前離家趕考,一無音訊,家中便隻有父母高堂,別無兄弟。四月聽同鄉的商戶說在南京依稀瞧見一人像他,因父母俱已離世,小婦人別無他想,變賣了家中房屋田產,隻身到南京來尋,不想始終不曾尋見。
“中間曾向兩縣衙門報過官府,也無音信,若非盤川用盡,無以為繼,也不敢作賤自己,若是打聽得夫家消息,再慢慢贖身。”
剛才還說人家浪的鬧鬧反倒是第一個心軟,於心不忍地道:“好可憐,婠婠,咱們便留下她罷。”
劉二娘急忙又向鬧鬧福了福,口中稱謝。
冉清心想,她既然報過官,此事當作不得假,回頭教老八在衙門裏查一下便知道了。
既然是身家清白的,又知書達理,那也不妨留下來。
丫頭得了她的眼色,便將幾人都留了,兩個小大姐分別派給冉清和蘇菲婭,她自己在罵駕橋時便有了,鬧鬧也有施家巷帶來的婢女,四個老媽子便負責灑掃做飯。
人手兀自不足,不過勉強可以支用了。
等一切安排停當,梁叛回到家來,丫頭便又召集眾人來認老爺。
各人磕了頭下去,梁叛拍拍高腳七的肩膀,誇獎道:“行,辦事挺利索。”
高腳七嘿嘿笑了起來,還沒來得及自誇兩句,便又聽他五哥道:“你要能把這種精神用在找媳婦上麵,你哥我也少操幾分心了!餘奶奶那邊都給你找了幾個了,嗯?你就一個也瞧不上?你要找天仙啊!”
高腳七頓時泄了氣,發誓道:“下回我絕不再挑了,成不?”
“你他娘的倒是想挑,餘奶奶已經同我說過了,你的事人家伺候不了,讓我另請高明。”梁叛恨鐵不成鋼地道:“老子千懇萬求,餘奶奶才答應再替你物色一個,你要再挑挑揀揀,老子就在這幾個小大姐裏麵隨便指一個給你,當場入洞房,不要也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