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宗正寺少卿能夠說出這番話，就證明他是個三觀很正的正臣。
看來這大炎朝廷，也並非一爛到底，還是有正常人的嘛。
吳文淵冷著臉，示意禮官繼續。
“永州秀女，張彩霞……親情大義兼顧，既要顧全親情，又要胸懷大義……”
禮官剛開始念，吳文淵就直接打斷。
“張彩霞！是本官沒說清楚，還是你耳朵有毛病？”
“題目是，親情與大義，孰重孰輕，自然是要二者取其一，你給本官來個兼顧？題不達意，淘汰！”
吳文淵眼神不揉半點沙子，直接把張彩霞和族人一股腦，全都轟了出去。
重親情被淘汰，二者兼顧依舊被淘汰？
周欣兒大喜，因為她的文章，便是大義論！
已經穩操勝券的周欣兒，衝著簫玉兒壞笑道：“本小姐贏定了，先去下一關等著你了，你可不要讓本小姐失望哦？”
嘲諷之餘，周欣兒轉身看向白沐浴，得意道：“第一名非白小姐莫屬，第二名自然是佳慧文子，小女子就鬥膽占第三名了。”
白沐雲自信非凡道：“既然你這麽聽話，讓你們周家跟著沾光，又有何不可？”
“謝白小姐！”
周欣兒興奮無比，連忙行禮。
畢竟贏第一關，隻是開始，能不能笑到最後，還得看白家點不點頭。
此時，簫玉兒的心情已經跌到穀底！
因為她事先知道趙衡的答案，不僅是親情論，而且用詞相當激烈……
恐怕下場和前兩個秀女一樣，來不及念完全篇，就會被吳文淵直接打掉。
轉眼間，便輪到簫玉兒了。
現場所有視線，盡數匯聚到禮官身上。
林清芷不由捏緊袖口，心裏緊張不已：“趙衡，你到底行不行？”
趙衡聳了聳肩，滿不在乎道：“本太子心裏有數，看著就好。”
“醉仙樓歌姬，簫玉兒。”
禮官的聲音隨之響起。
“無關乎男女，凡是成家立業者，當先重家庭，後濟天下。凡是揚言先國後家，甚至大義滅親者，皆是虛偽至極之輩！”
讀到這，禮官不由停了下來，一臉冷汗地看向吳文淵。
這文章未免也太離譜了……
當今太子，帶頭反對江山社稷？這要是傳出去，還不得天下大亂？
趙洐眼睛驟亮：“這就是趙衡的文章？果然是狂妄慣了，死不悔改啊！”
白叔清也甚是興奮：“不僅選錯了方向，還把忠肝義膽之士，貶得一文不值？看來他已經用不著去決賽了，吳文淵肯定會直接淘汰簫玉兒。”
林清芷倒抽一口涼氣，她知道趙衡向來行事張揚，可現在畢竟是選秀大典。
考核策論，豈能如此淩厲？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完了！已經輸了……
林清芷左右看了一眼身邊，莫說別人，就連趙櫻櫻都一臉驚訝。
也就是大炎沒有文字獄，否則單憑這個文章，就足夠給趙衡扣一個霍亂朝綱的罪名！
不出眾人所料，吳文淵眼神驟然淩厲至極。
他本就是個剛烈之人，懶得拐彎抹角，略過簫玉兒，直指趙衡。
“太子殿下，你好大的膽子啊！”
吳文淵不留半點情麵，直接出言厲喝。
畢竟身為宗正寺少卿，他自然有直麵太子的權威。
吳文淵眼睛噴火，厲聲喝道：“凡大義滅親者，皆是虛偽之輩？太子殿下，簡直是公開顛倒黑白，單憑你這個言論，就足夠令全天下有誌之士，寒心至極！”
“那按照你的說法，凡是官員，都該徇私枉法，明知族人犯罪，隻需一味包庇？”
此言，等於將軍！
吳文淵可不會賣給任何人麵子，準備直接淘汰簫玉兒。
麵對嗬斥，趙衡背著手，遊刃有餘地回擊：“吳大人本末倒置了吧？貪贓枉法之人，能夠在朝為官，乃是吏部檢查不嚴，與親情有個毛的關係？”
吳文淵動作稍停，眼神卻依舊鄙夷：“謬論！朝廷官差幾十萬計，難免有害群之馬，此事根本無法杜絕。”
見趙衡非但沒有任何服軟，反倒一味激怒吳文淵。
趙櫻櫻幽幽歎息：“壞了……”
“大侄子，你說你惹誰不好，惹吳文淵那個倔驢幹什麽？這家夥，可是出了名的六親不認啊。”
聽到趙櫻櫻的話，林清芷的心也已經跌入萬丈深淵。
畢竟吳文淵此人，可是大炎頭號錚臣。
所謂錚臣，便是軟硬不吃，牽著不走打著倒退，連皇帝都敢當麵懟。
白敬齋等佞臣，之所以讓吳文淵出麵主持選秀大典，就是為了掣肘趙衡，不讓趙衡有任何回旋餘地。
“看來吳大人的水平，也不過爾爾！”
趙衡直接語氣強硬地嗬斥。
吳文淵臉色鐵青：“那就請太子說說您的高見！”
“好說！”
趙衡幹淨利落地回了一句，昂首挺胸道：“假設本太子自幼家境貧寒，吃了上頓沒下頓，全靠母親受盡屈辱勞累，一把屎一把尿，把我養大。”
“而今，本太子高中狀元，出人頭地，含辛茹苦一輩子的母親，卻與人發生爭執，繼而派人將對方打死。請問吳大人，本太子該怎麽做？大義滅親，將恩重如天的母親，殺了？”
此言一出，現場的嘲笑聲，戛然而止。
吳文淵也愣了一下，他低著頭斟酌片刻，語氣已經不像之前那般淩厲。
“於情，當循循善誘，於理，當大義滅親。”
聽到吳文淵的回答，趙衡直接大笑起來。
“哈哈哈！親情乃是情，家國大義乃是理，吳大人你說，情大還是理大？”
以趙衡對吳文淵的了解，這家夥必定選擇後者。
“自然是理大！”
吳文淵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趙衡聳了聳肩：“好啊，那就請吳大人，立刻把所有犯了事的王孫貴族，全都殺了吧。”
這……
就在吳文淵語塞之際，趙衡乘勝追擊：“怎麽，涉及王孫貴族，情又比理大了？還是說，百姓的命，天生就卑賤一等？”
就算吳文淵是頭號錚臣，他也絕不敢回答趙衡此刻的質問。
“那按照太子的意思，官員都可以名正言順地包庇犯罪族人了？”
吳文淵以退為進，直接往回找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