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了一個多月,我果然如願以償地留了下來,同期還有幾個實習生也被不同的師傅挑走了。留意了一下,都是當初默不作聲認真削土豆的幾個,而留下與否的考核項目其實就是削土豆,速度快而且削得好的幾個都被給予了讚賞,我當時望著自己麵前那個形狀好看的土豆,深刻覺得我根本不用找宋銘元走後門打招呼,也是可以留下來的,倒是平白又欠了他一份人情。
負責教我的師傅就是當初那個中年男人,姓陸,雖然外表看著很冷,但意外的是個非常不錯的人,而正式進入學徒期以後也慢慢開始融入身邊的環境。整個酒店是個大體係,很快,我和酒店客服大堂經理和後勤都熟悉了,也知道了更多的信息。
我打算搬到酒店安排的員工宿舍去,這裏福利待遇很好,雖然薪水暫時還不算高,但卻能包食宿。和宋銘元同住一個屋簷下,雖然真正生活起來並沒有發現太大的壓迫感,但我總有些介懷。他也並不是常常住在房子裏,何況他有良好的生活習慣,我並沒有很大的工作量去做整理,日日住在這棟豪宅裏倒有些名不正言不順起來。
那晚我便和宋銘元直接說了我的想法:“你看我現在住在這裏要往返酒店上班也挺費時間,不如徹底地享受員工待遇住在宿舍裏,還能省下交通費。”
宋銘元聽了果然臉色不大好:“上班的話實在不行我可以開車帶你,或者你打的,我報銷就是了。”
我轉了轉眼睛,他這番反應其實在我預計裏,畢竟他雇用我是要我幹活的,一個在家裏待命的鍾點工自然好過需要呼叫才到達的:“你放心吧,你這裏的工作一定還是我的優先事項,我還是會保證做好這裏的打掃,而且你不要再付我工資了,你是好人,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就隻有這些東西,你又什麽都不缺,我隻能這樣報答你了。”說到這裏我偷看了下宋銘元的神色,果然緩和了不少。我咽了口口水繼續:“你看,其實你也不是很需要一個鍾點工,這裏很幹淨,我每周回來打掃一次都可以,這樣我在宿舍住著,平時路上花的那一個多小時就可以拿來多睡一會兒覺。”
“你睡不好麽?”宋銘元突然抓不住重點的這麽來了一句。我愣了一愣,回答道:“也不是睡的少到受不了,隻是沒人嫌睡覺的時間多麽,就和你們不嫌棄錢多一樣。”
宋銘元點了點頭,我舒了一口氣,看樣子他是被我說服了。晚飯吃好以後,我就開始收拾包裹,宋銘元經過我門邊時表示明天可以幫我一起搬家。
第二天大概用了四個小時才搞定搬運工作,我謝了宋銘元,送他離開:“宋先生我真是不知道怎麽感謝你才好,你真是我的大福星!”
宋銘元笑了一下,此時他坐在車裏,把車窗更多地移下了一點,然後對我伸了伸手,我不知道他要對我做什麽囑托,聽話地把腰彎下,他卻還嫌不夠一般皺了皺眉頭:“把頭再伸過來點。”
我探頭探腦地照做了,然後他用手轉過我的臉,輕輕地在臉頰上吻了一下:“你別忘記你第一頓做出的飯是要給我吃的。”說完他拍了拍我的臉蛋,示意我可以回去了。
我失魂落魄也不知道一路是怎麽回的宿舍,隻覺得渾身的血都湧到了臉上。這是宋銘元第二次做和我非常親密的動作。第一次我處於被欺騙的悲憤之中,事情發生又突然,完全就沒有反應過來,事後我也刻意去淡化忽略了,這次卻無論如何做不到當初的鎮定。
我後來給宋銘元打了電話,但電話接通以後我又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說,脫口而出就是“你剛才什麽意思?”說完我臉又全燒起來了,覺得自己果然是蠢。這麽咄咄逼人的問題,好像真的我和宋銘元之間已經發生了生米煮成熟飯的什麽事,然後被他始亂終棄了一般。其實人家隻是很禮節、很分寸的親了一下臉頰而已,外國人這樣隻是表示打招呼罷了,會不會對宋銘元這個位置上的人,隻是個親吻而已,真的不是什麽可以拿來說的事?
電話那端開始是會議的嘈雜,之後宋銘元似乎換了個地方,安靜下來,隻剩下電流的聲音。我卻握緊了聽筒,我害怕宋銘元對我滿不在乎的調笑,害怕他的回答讓我自作多情自取其辱。男人都是討厭這樣的盤問的,何況我在宋銘元看來可能真的完全沒有那個盤問的資格。
他終於慢悠悠地開口了:“何草草,你真的很傻氣。”他輕聲笑了,嘴唇顫抖的聲音傳過來,讓我有些戰栗,“你覺得我像是一個博愛得不求回報,對一個生命裏的過客也慷慨到要介紹工作,希望對方真的過的好的人麽?我是商人,我講究回報。我不做虧本的生意,投資的總要收回來的,不過方式不一樣而已。”
我有些激動,又不知道在激動什麽,隻甕聲甕氣說了句:“那你的意思是咱倆處對象麽?”
宋銘元大概沒料到我這麽奔放,愣了一愣才回答:“可以這麽說。”然後他加了一句,“但是我沒什麽經驗,我從來沒和你這麽傻氣的人打過交道。”
我唔了一聲,但是竟然也想不出什麽理由反駁,卻聽到對方又歎息般地說了一句:“你同意麽?”
我慣性地點了點頭:“哦,好吧。”因為潛意識裏覺得宋銘元和我交往吃虧的是他才對,所以一個不慎,傻乎乎地就答應了,當我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又是後悔得不得了。都說男人追求女人的時候,女方不能那麽輕易就答應讓男方得手,不然對方不容易珍惜。女方要拿捏好分寸的若即若離,偶爾給個棗,但大棒也是需要的。
所以宋銘元打算掛電話的時候我有些不高興了:“不行,這麽簡單就完了?這不行,我太弱勢了,太從屬地位了,我要重新來一遍。”
宋銘元忍笑地應了一聲,我便舒了下嗓子,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宋銘元!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竟然三番五次地騷擾我!你是不是對我圖謀不軌?”
宋銘元這下終於忍不住直接笑了出來,我很生氣:“你嚴肅點!我第一次被人追求……要弄得難忘一點。”
“何草草小姐,那我正式告訴你,是,我對你圖謀不軌了,你讓我圖謀麽?”宋銘元聲音裏還帶著憋住了的笑意。
我摸了摸鼻子,突然又不知道該用什麽事由來為難他,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該去廚房做事了,沒空再和宋銘元胡扯下去,隻好“哦”了一聲,然後加了一句,“那今天先到這裏吧,下次有空我們再繼續。我去做事了。”
“恩,你要好好學,我讓你住宿舍是想讓你別在路上花時間,好多睡點,不是讓你半夜上網打遊戲或者和新認識的朋友出去玩的,知道了麽?”
我點頭稱好,才最終掛了電話。這之後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躺在宿舍的**望著天花板出神。不一會兒又抱著枕頭在**翻滾。避免和宋銘元過多接觸是我搬出來住宿舍的原因之一。理智上我不大應該和他有瓜葛,可人總是這樣,總要仰望點和自己不相稱的東西,有人稱為對生活和未來充滿希望和探索,有人稱這些是不自量力的奢望,但不論是何種,大概每個真正生活著的人,都會或多或少有這些心思。《天龍八部》裏就是壞姑娘阿紫都會戀慕上和自己完全兩極的英雄人物喬峰,宋銘元有錢,臉蛋好看,身材正點,人看上去也不笨,基因良好,後天發育也優良,我覺得我會對他有點想法是很正常的事。本來是該拚命抑製的,但既然宋銘元都這麽大方地主動走過來了,我配合一下也是應該的。
今天一整天都讓我感到不真實,但我又不願意多想,不願意去想宋銘元想要持續這段感情多久,不願意去想他的家庭背景,不願意去想未來。我隻知道這一刻我是開心的,生活裏不管是奢望還是希望,都還是有一點的好,有很多東西需要踮起腳尖去努力夠一夠才能得到,我願意去嚐試一下。
任何一份工作在上手之前的最初都是辛苦的,我們挺過了削土豆的一個多月,終於能接觸核心的技術層次,卻沒想到這才是更難的,調味的多少,色香味,甚至料理的溫度都是講究的。而想做高級料理,那種精致的裝在盤子的菜肴,之前都要經曆過燒大鍋菜的曆練,我們得端起很重的鍋學會掌廚炒菜,往往一天下來,我的手腕就感覺要斷掉了,頭發裏甚至衣服的褶皺裏都是油煙的味道。這讓我在見宋銘元之前必須做好梳洗換好衣服,實在不是一件很省心的事情。
宋銘元很體貼地表示不需要做太多的裝扮,因為我每天工作都很累,還要精心打扮了出門約會反而顯得是一種負擔。他說他不希望這樣,但我還是想讓他看到我更好的一麵。
唯獨那次我真的太累了,那一周裏都是連綿的陰雨,大部分衣服都沒有幹,我才想簡單了事地拿了一件運動服隨意的穿了。那次我和宋銘元約去聽交響樂演出,他在宿舍外麵的街上接了我,我們便一起出發了,看到我穿得很隨便,他倒顯得很高興般地摸了摸我的頭:“這樣居家一點不是很好麽,我不希望你每次和我出去都要精神緊張地打扮個不停,談戀愛本來就要包容的。”他的右手離開方向盤過來覆在我的左手上,輕輕地撫摸了一下,“有點涼麽,我後車廂裏有件大衣,待會兒拿出來你穿上。”
我有些臉紅,本想拍掉他的手,可他卻抓得更緊了一些,顧慮到他在開車,我也就隻好默不作聲地任宋銘元握著了。汽車裏開了空調,溫度一上升,我更覺得覆蓋在我手背上的溫度,刺破皮膚一般的灼熱起來,這才忸怩地抽出了手:“我熱了,你認真開車。”
宋銘元笑了笑,促狹地看了我一眼。
之後他給我披上了外套,我們便進場了,然而大概是確實很疲勞,那些悠揚的交響樂一奏響,我就不可避免地頭一歪睡起來。等被推醒的時候就看到了宋銘元離我咫尺的臉,視覺衝擊過大,我嚇得一個激靈,再看此時的姿勢,我剛才應該是靠在他肩膀上就睡過去了,實在有些羞愧,他卻沒說什麽,隻是就著這樣近的距離湊過來啄了一下我的鼻尖,然後就把頭埋在我的脖頸間笑了起來,碎發全部落在我臉頰邊,帶了點癢,呼吸噴在頸間,有點濕潤的溫暖,很親昵。我抓了一把宋銘元的頭發,才意外發現非常柔軟,和他的性格完全不相稱的順滑。他從我手裏拿回自己的頭發,為我攏了攏披在外麵的衣服:“一整個演出你都睡過去了,最近太累了吧,那下次我們別出來了,就在你宿舍裏吃個飯就好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那麽累,就是交響樂這種東西我欣賞不來,你們花這麽多錢來聽這個難道不是為了催眠的麽?”
宋銘元有些無奈:“走吧,出去吃點東西我就送你回去,就剛才你倒在我肩膀上睡覺,還呼呼地小聲打起呼嚕來了。”
我抓了抓頭,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腳,看到對麵宋銘元也在舒展肩膀,頓時更別扭起來。吃飯的時候我終於恢複了元氣,講了不少最近廚房間發生的趣事,宋銘元但笑不語,偶爾把手伸過來抹掉我嘴邊沾上的醬汁。外麵淒風苦雨,我心裏卻覺得很溫馨和樂。
我和宋銘元還是剛開始以戀人的身份接觸,但我並沒有覺得轉變得突兀或者不自然,他沒有對速度的要求,而是很包容,一步步地走,我覺得安心又幸福,這像一個能在冬季鑽進自己窩裏的小耗子。我不追求大富大貴,我隻希望人群中終於有這樣一個人,他會分開洶湧的嘈雜,隻向你走來,我們眼神的交匯和那些擦肩而過的行人是不同的。不需要轟轟烈烈的愛恨情仇,隻是平淡溫馨的細水長流,會有一個人,隻在我的麵前柔情,我可以不顧忌他的身份他的地位,親昵地叫他的名字。總有這麽一個人,在他口中,我的名字是不同的,它不隻是那幾個簡單的漢字組合,它是生動的愛情。
我對感情抱著等待的態度,我以前總想找一個平凡而愛我的人,過平凡安穩的生活,我從來沒有想過刻意地去找一個有錢有權的人。隻是人群裏終於出現這個隻會走向我的人,他卻恰好是個有錢的人。人生的際遇總是很奇妙,你費盡一切想要的,可能終究沒法得到,而不在意的,卻會福至心靈。
“這是雷陣雨了,現在很大,車子停在另外一個停車場,我們等一等再走。”宋銘元撩了撩我的頭發建議道,“正好可以去餐廳樓上的那家店逛逛,是我朋友新開的。”
我看了看窗外的雨簾,覺得確實不能這個時候走,隻好同意地點了點頭,然而其實我並不是特別想和宋銘元逛商場,我怕他會試圖給我買東西,而他這個身價的人出手絕對不會是小手筆,但就是談戀愛,我仍然覺得不該接受對方特別貴重的禮物。
宋銘元大概猜到了我的想法,對我笑了笑:“我們就逛逛,當飯後消食好了,等雨停了再送你走。”
當我們正無所事事地兜圈子時候,從另一個專櫃裏卻轉出了故人。是曾軒,身邊還站著幾個中年男人,其中一個表情很威嚴,顯然是上位者慣有的神色,卻長了一雙三角眼,生生破壞了氣質,多了一分陰險的色彩出來。
是來人先看到了我們,看上去認識宋銘元,隻見他眯了眼睛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哦,竟然能在這裏看到銘元你,真是巧啊。”
他說完這番話便巧妙地把目光在我身上掃了一圈,而曾軒顯然也注意到了我,以及我和宋銘元牽在一起的手。他再抬起頭來看我的時候便帶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鬱,但還是禮節性地對宋銘元點了點頭。
我此時就穿著那身運動服,和宋銘元考究的穿著並排站著,在對方一行人的注目下,才覺得我這樣的風格和宋銘元一起站著逛商場實在有些不倫不類。但宋銘元和我都沒有甩開對方的手,我隻感覺他握著的力量反而更緊了些,坦然地對對麵的中年男人笑了笑:“恒叔你說笑了,本來沒空來逛的,正好遇到大雨,打算等小些再出門。”
叫恒叔的男人摸了下下巴,含蓄地笑了一下,聲音仿佛被他故意隔斷在喉嚨裏,我聽著十分不舒服,尤其是他那種帶了算計和考究的目光。而曾軒那種眼神更是我不想看到的,帶了很多信息,但我知道他瞳孔裏麵蘊藏的都是負麵情緒,何況我也不想見到他。
好在他們一行似乎有事,和我們打過這個照麵之後就匆匆離開了,宋銘元把我送回了宿舍。這時候雨已經停了,宿舍前麵有一段小弄堂,宋銘元把車子停在路邊,開了車門把我送回去:“別冷到了,快點上去。”宋銘元掰過我的肩膀俯身下來用額頭碰了碰我的,然後低頭在我耳邊說了一句,“你不表示點什麽麽?”
我抬起頭來看他,一路下來都是他在主動示好,沒有強求過什麽,這個時候,路燈微弱發黃的光線投射在地上的積水坑裏,暈染開一片煙雨的味道,打在他的側臉上,鍍上了一層暖色的光。而此刻我才發現,宋銘元真心笑起來的時候,臉頰邊那兩個綻放開來的酒窩,讓他顯得靦腆而且青蔥,像個少年,而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帶了點撒嬌意味的討要福利。
“你不給我點什麽嗎?”眼神裏仿佛就帶了很多期待,多到讓你感覺盛放不下,又不忍心辜負他的這種期待。誠然,宋銘元這樣的男人,平日裏總是強勢的模樣,意外的服軟示弱一次便是巨大的殺傷力,而我看到他眼底的精光,知道此刻的神情也是他為了達到目的裝出來的,卻還是不禁會走到圈套裏。
我踮了腳,一把抱住了他,把頭埋進他的頸間,體溫和更多溫暖的氣息襲來,他順勢吻了吻我的脖頸,而我掙脫開來,做了一個很大膽的舉動,我用手勾了他的下巴,然後很認真地吻了他的嘴唇。本來隻是蜻蜓點水的,他卻凶狠地加深了。我們互相擁抱著,像任何一對普通的情侶一樣,在路燈下吻別。
這之後我臉紅心跳地往宿舍走,一路上還在平複心情,我和宋銘元真算得上進展神速,不得不說他是有效率的商人,在感情裏也懂得把握好先機,他知道適時的低頭和示好甚至示弱會帶來巨大的效益,我開始想起來,我對他越來越放下心防是在一個月前,而那時候我正感恩戴德地覺得他是一個講仁義道德的好人。他那時表現出一副什麽都不想在我身上圖謀的態度,而一味的給我福利。老奸巨猾。
在宋銘元身上驗證了一個特例,並不是每個被發了好人卡的男人最後都落得個淒涼下場的,那些會利用好人的麵具進一步達成目的的人才是狠角色。
然而雖然被他算計了,我的心情還是很好,空氣裏帶了潮濕清新的水汽。
在走到宿舍樓下黑暗樓道時候卻從陰影裏突然竄出一個人,大力地捏住了我的手臂讓我動彈不得,情急之下我踹了對方一腳。
“早早,是我。”樓道裏的聲控燈亮了起來,對麵是曾軒的臉。
“你是不是和宋銘元在一起了?”他眼神帶了點脫力感,仿佛祈求我給出一個否定的答案,然而並沒有真的等我回答,他就繼續下去,“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他在騙你。”
那晚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上樓的了,曾軒的臉明滅在燈光下,我隻聽他語氣急躁地說著一些什麽。
“早早,宋銘元有女朋友的,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真的是不想看你被騙。”曾軒局促地解釋道,“今天看到你們一起逛街,和我在一起的恒叔也是商場上的老手了,有名的老狐狸,你們走了以後我聽他說的。”
我雙手抱了胸,點了點頭:“他怎麽說?”
曾軒看到我態度軟化願意聽勸的樣子,似乎很高興:“他說‘沒想到一直被傳嚴謹的宋銘元也是會玩玩的。’後來我才知道宋銘元是有過女朋友的,現在雖然那個女孩不在國內,但是聽說是生意場上的盟友,而且是有婚約的,那女孩一旦回來就是要訂婚的。”然後曾軒試探地加了一句,“我不知道宋銘元和你交代沒有……具體的情況我還沒摸清楚,但是有這樣的傳聞,作為朋友,我還是想告訴你的,我不希望你受傷或者受騙,無論你是何早還是現在的何草草。”
後麵曾軒又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主題思想大約都是以史為鑒展望未來,讓我們在新的相遇裏編織出一場新的友情。我突然便有些疲憊,也沒顧全禮節地就告別了他上了樓。
可一旦躺到了**,卻又睡不著了,宿舍的窗簾我還沒拉上,窗子也沒關,街上弄堂裏偶爾穿行過的汽車燈光直接照進來,投在天花板上,我就聽著喇叭的聲音盯著那個光束從牆壁的一邊移到另一邊,直到消失。這個時候我才感到不安,我想到之前一直模糊出現在宋銘元生活裏的“小佳”,而宋銘元卻從來沒解釋過,也沒試圖向我談起他的生活。
這種情緒下整個晚上睡得都不安穩,第二天起床臉色便十分不好,而我心裏卻還有些煩躁,今天晚上我有夜班,要在廚房裏幹活,所以並沒有和宋銘元約好見麵,而明天宋銘元卻因為有一個會議要趕需要出差四天,如此我們便要有將近一個星期見不到麵,而我此時有一堆問題要問。
所以後來我和另外一個同事調了班,無論如何,我都想先見一次宋銘元。
我直接去了宋銘元的辦公樓,然而真正來了,當前台小姐問我有沒有預約,在我打宋銘元手機都沒法接通的情況下,我才意識到,我和宋銘元的關係從來就沒有正式化,因而我在外人眼裏並不是他什麽人,也才會讓叫恒叔的男人認為是“宋銘元玩玩的對象”。
雖然有些失落,但找不到宋銘元也沒法見他,我也隻好認命地回去,卻沒想到,在辦公樓下麵的小花園裏反而看到了宋銘元的身影。我很高興,正打算喊他,卻發現他回頭,停下了腳步,顯然在等人。宋銘元並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平日裏我也盡量做到不遲到,此刻看到他臉上心甘情願並且顯然樂在其中的表情倒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頓了頓腳步,沒馬上走出去。而此時宋銘元身後等待的人終於嫋嫋婷婷地露出了臉,漂亮而且動人。然後這個女孩笑嘻嘻地跳著撲到了宋銘元的後背上,在他耳邊親昵地說著什麽。宋銘元竟然臉上表情溫柔,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然後拍了拍她的頭。
我揪住了衣角,咬了嘴唇。這樣的表情這樣的動作,我以為宋銘元隻是會對我做的。可是我還是沒當場衝上去,妒婦不僅沒風度,其實當眾被人圍觀起來更是可憐。我肚子裏憋了一股怨氣,掉個頭就跑掉了。當天下午的廚房裏,我包幹了一般分配給男人的剁肉工作,發了狠地拿刀拚命弄,回到宿舍才發現整條手臂都要抬不起來了。
然而這種時候我倒沒想過一個人蒙著被子哭,反而給吳秦打了個電話,把宋銘元從頭到尾罵了一頓,哭總是很弱勢的,尤其是感情裏被騙了的人。
這之後宋銘元大概就是出差去了,也沒和我聯係。而曾軒卻帶來了他打聽到的消息,這次是確切的了,宋銘元確實有個叫小佳的女友,而且還是未婚妻。我聯想到那天小花園裏的一幕,更是火上心頭。他什麽都沒和我說過。
更讓我難以接受的,那天那個小花園裏的小佳,我竟然找不到可以攻擊的地方。長相很好,身材也好,舉手投足間看著比我和宋銘元更親昵默契,加上她一定出身有錢人家,背景又比我好了不知道多少,還聽說在國外留學,我更加覺得自己身無長處而內心也更加仇視她了。
麵包愛情總是一種矛盾的困境,當其他姑娘都在為麵包奮鬥掙紮的時候,這個漂亮小妞已經吃上了蛋糕,旁邊還安放著她的愛情。這確實不得不讓人仇恨嫉妒,尤其這個愛情的對象我還帶著複雜的感情覬覦著。
好在最近幾天是酒宴的高峰,廚房的忙碌讓我可以暫時從個人感情裏解脫出來。這幾天大家都加班加點到晚上,最後師傅會分一些剩菜給我們,也算減少夥食費,而正要離開,後勤組的王姐叫住了我:“草草,過來。”
等我走過去,她才笑眯眯地低聲湊到我耳邊:“我家豆豆今天生日,你以前給他做過蛋糕,這小子最近很惦記你,今晚一起給他開個小宴會,你也去吧。”豆豆是王姐30歲才有的兒子,虎頭虎腦,很討喜,我之前學做糕點的時候送了不少成品給這小家夥,沒想到竟然都快到生日了。
“我還真不知道豆豆都生日了,這樣空手去真不好意思的。”王姐卻很熱情:“怕什麽,小孩子就喜歡個熱鬧麽,你平時給他做了這麽多吃的,還要帶什麽禮物,還不如等你學成廚藝讓這小子解解饞。”
我笑了笑便和王姐一起去了。
家裏除了豆豆和豆豆爸爸以及幾個小朋友,還有一個年輕男人,王姐熱情地介紹道:“來,草草,這是王南,我侄子,今年28了,在對麵寫字樓工作的。”然後就拽過對麵的年輕人:“阿南,這就是常常照顧我們豆豆的草草了,做菜很好的,是我們酒店裏廚房的,你一個人單身住,自己都不會照顧自己,尤其那點飯菜,做得都不能下咽,以後多和草草學學。來,快給草草留個聯係方式。”
叫王南的男人和我交換了手機號碼,抬起頭對我笑了笑,他戴了眼鏡,穿著格子襯衫,有些靦腆,笑起來和宋銘元一樣,也有兩個酒窩。我也回報了一個笑容,王姐把我和王南湊在一起,吃飯時安排座位也都是鄰著,我不大敢輕舉妄動,這是變相的相親和介紹對象了,而我不知道要和王南說什麽。
飯後王姐送我去車站:“草草,你還別見笑,阿南是個不錯的小夥子,挺實在,是過日子的人,就是內向害羞了點,這麽大了都還單身一個,我這個阿姨有些著急,你還別怪我多事,我這個年紀的女人,就喜歡給別的孩子牽線搭橋,你是個好姑娘,良心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果你和阿南成了,我也放心的,阿南老實,你也是個老實孩子。”說到這裏王姐才有點不好意思,“你要有對象或者和阿南不適合也沒事的,就當多個朋友吧,這孩子不會做飯,每天都快餐,我挺擔心他身體的。”
我點了點頭,畢竟萍水相逢也是緣分,王姐在酒店裏也一直對我很照顧,這之後幾天在廚房做事,有了不錯的菜色多下來,我也會給王姐帶一點,順帶也可以讓她帶給王南,而大概真的一個酒店就是個小社會,在不知不覺間,關於我和王南處對象的傳聞竟然就這麽傳開了。
而當大家開始當麵調侃我和王南的時候,宋銘元出差回來了。
實際上並不是宋銘元主動聯係才讓我得知他回來的事實的,第一手消息來源是報紙的財經版,宋銘元被提名十大青年企業家,文字報道裏簡要地說明了這位忙碌的才俊已於今日返回市裏,並且成功談妥了一樁合資生意,吸引了外資為我市的××行業注入了新鮮的血液。
有些人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他們總是要出現在別人的眼光裏,不論你願不願意,他們都安安穩穩地做自己的焦點,用自己的絢麗把周圍照射得一點死角和陰影都沒有。這幾天我已經盡量回避著去想宋銘元和花園裏那個女孩的問題,此時在這種媒介上看到他的消息,心情很是複雜。在報紙之後宋銘元倒是也聯係我了,他給我打了個電話,把我們見麵的時間調後了一天。我心裏雖然有些陰沉,但是電話裏並沒有表現出來,仍然是態度尋常地同意了。
實際上我內心確實驚濤駭浪地期待著和宋銘元的見麵,我太想和他說清楚了,他需要給我一個解釋,然而我沒想到這樣期待中的見麵卻比電話裏約的時間更提前實現了。
那是周五晚上,王南的朋友給了他兩張帝星一樓大廳的自助餐餐券,為了答謝我之前的幫忙,王南便邀了我一起去。帝星是一家會員製酒店,二樓是會員才能進的,再上麵就是套房間,隻有一樓偶爾會在節假日開放針對非會員的自助餐業務,但是仍然價格不菲。當然這些限量發行的用餐券還是被搶購一空,黃牛價甚至翻了一番,畢竟帝星的服務和口碑在外,很多沒法成為會員的人抱著獵奇的心理,還是十分中意這種自助餐的。
那天一樓也和往常一樣擁擠,我和王南進去以後轉了一圈,竟然沒有發現一個空桌子,隻能幹瞪著餐車上的食物發愣。同樣還有一對情侶也沒有座位,男孩子大約不忍心女生受委屈,去和大堂經理交涉了。結果帝星真的驗證了它一流的服務態度,當晚在一樓自助餐區域沒有座位的,都被免費邀請到二樓的大廳去用餐。我和王南也得益於這場交涉,被臉帶笑容穿著旗袍的美麗服務小姐一路指引,竟然被安排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雖然是大廳,但是二樓的人非常少,環境幽雅,尤其是窗邊,正好能看到屋外的華燈初上,而室內一派閑雅,餐桌上擺著燃燒的蠟燭,旁邊的花瓶裏插了一支新鮮的帶了露水的玫瑰。
“這位先生小姐,需要點些什麽加餐麽?今天都打8折的,需不需要來瓶紅酒?”漂亮的服務員長袖善舞地拿著精致的菜單過來兜售,王南接過來看了一眼:“草草,你要吃點什麽甜點麽?芒果冰沙?然後我們再拿瓶酒吧,畢竟也是機緣巧合才來的這裏,抓著機會正好可以請你吃飯。”
這麽說完,王南迅速的點了幾個菜,我還來不及出聲阻止,王南把菜單遞回給服務員,回頭對我笑了笑:“這裏真的很漂亮啊,怪不得那麽多人擠破頭皮花那麽多的年費都要打腫臉充胖子把自己弄成帝星的會員。”我沒怎麽注意王南的話,隻是瞟了一眼菜單上的酒,果然是大價錢,至少對於王南和我這樣的消費層次已經是相當高了,我知道王南作為一個白領,雖然能過體麵的日子,卻絕對沒法奢侈,房租水電費食物出行,每一樣都要精打細算才不會捉襟見肘。
王南是個不錯的人,但是也沒有王姐說的那麽作風老派,沒熟悉之前他確實靦腆內向,可漸漸接觸下來才發現王南是挺好麵子的人,不至於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卻也有些不理性消費。每次因為王姐製造各種機會和他一起出門,他總要買些並不實在甚至不需要的東西,其實也並不一定是對我感情有多深到為了博我一笑而買,因為我從來沒有表示過想要任何一件東西。多數情況下都是我們逛著逛著,旁邊的小情侶裏,男生都在給女生買東西,往往此時王南就帶了點攀比的意味,東西價格隻要能承受,即使並不需要,也會大手一揮地買來。這甚至都不是出於對一個女人的追求,為了討好而買,更正確一點說,是為了他自己的虛榮心。
幾次下來,我也有點怕和王南逛街,一來我和他相處的模式就是一般朋友,他對我顯然沒有很鍾情到緊追不舍,我也很友好地保持距離。此次也不過是拒絕了多次實在拗不過才一起出來的,沒想到他更加破費了。
正餐上來以後我就沒怎麽說話,倒是王南興致很高,顯然,在帝星吃飯讓他很滿意。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有眼睛在盯著我。
中途我去了一次洗手間,匆匆走進去的時候不慎和裏麵出來的人撞了個滿懷,是個個子比我稍高的女孩,長發披下來,帶了一副銀質的大耳環,我的目光掃過去,能看到她雪白的脖頸和裏麵頂鈴鐺啦掛的一串飾品,並不是小攤上的那種廉價色澤,她脖子裏的隨便幾串珠子大概都能夠我一個月的飯錢。
“對不起,撞到你了,不好意思哦。”她笑了起來,明明是我不小心撞到的,倒是她先道歉起來,我抬頭看了一眼。她又友善地對我笑笑,眼睛在燈光裏更加明亮,睫毛投下一片陰影,像是輕捷的羽毛,很動人的樣子。
我回了一個難看的微笑,說了句沒關係,然後在對方疑惑的神色裏落荒而逃,而在隔間裏待了十分鍾,我才終於冷卻自己的情緒,開了門出來洗手。
果然是帝星,我在明亮的燈光下一邊洗一邊看鏡子裏映出的臉。沒有化妝,穿著很簡單的灰色衣服,最近太過忙碌,臉色也是灰的,我整個人看來就像是巨大亮光下一團灰色的棉絮。剛才那女孩,正是花園裏和宋銘元親昵的“小佳”。我歎了口氣,突然情緒就低落了。大概帝星真的並不是我來的地方,我沒有那些華美的首飾,沒有那個女孩的家世。
而見到了小佳,後麵遇見宋銘元我也就並不吃驚了。他坐在另一邊臨窗的座位上,我看過去,發現他也在看我,眼神幽深,似乎並不怎麽高興在這裏見到我,而我也後知後覺地想起剛才那種被人注視的怪異感來。
“你怎麽去了那麽久?”王南喝了口酒,透過酒杯裏的紅色**,陶醉般地眯了眯眼睛。我笑了笑沒說話。宋銘元的目光還落在我身上,我能感覺得到,如芒在背一般。
“這位小姐,這是1992年的法國小拉菲,請你們慢用。”我和王南正繼續吃著,服務小姐卻又帶了瓶顯然價格不菲的紅酒走了過來。
我和王南都有些詫異,那瓶酒不是我們能消費得了的,掏光我們身上所有家當都不可能付得起:“小姐,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們沒有點過這個,我們已經有紅酒了。”王南有些局促,但是這不是裝麵子的時候,他還是拒絕了。
服務員卻笑著指了指對麵:“是那邊08桌的先生送來給這位小姐的,記在他賬上。”
我循著她的手指看去,宋銘元正端起酒杯朝我們做了個敬酒的姿勢。王南愣了愣,也舉起酒杯回了他一個禮。
“你認識那個男人?”王南有些不可置信。
我看著開瓶了的紅酒,馥鬱的香氣湧進鼻腔,我卻反而有些發酸:“恩,以前在他家裏做過家政。”說完我晃了一眼又看了看08桌,果然此時宋銘元對麵已經不再是空的,而是坐了剛才洗手間前撞到的女孩,小佳。那女孩笑嘻嘻地在宋銘元的盤子裏夾了什麽菜,然後歪著腦袋支著下巴發起呆來,宋銘元分了個笑臉給她,卻竟然仍然回過頭看看我。
“草草,是不是宋銘元?就是那個宋家的大少爺?前幾天報紙上還看到他的,沒想到你竟然認識。他人還挺好的麽,你給他工作過,他還記得,要不我們去認識一下,也算感謝下他的酒。”這是我最怕的場麵,可王南已經躍躍欲試了,而且我拉不住他。
他倒了一杯酒,拉著我便朝宋銘元走了過去:“宋先生,謝謝你還記著我們草草,我替她敬你一杯。”說完他便把紅酒一飲而盡,“啊,忘了說,我叫王南,在華成電子工作,我們公司還很有意向希望能和宋氏合作呢,給,這個是我的名片。”
宋銘元不動聲色地接了名片,卻並沒有拿出自己的來:“不好意思,我身邊沒有名片,下次給你吧,還真不好意思了。”說完他把視線和話題轉移到了我身上,“你是草草的朋友麽?以前沒聽草草說過呢。”
我抿了抿嘴,知道宋銘元若是真的要結交一個人,是會給他手寫名片的,他隻是撒了個謊,他不想給王南名片。
王南卻絲毫沒覺出宋銘元的敵意,還在傻乎乎地對答:“我是草草的男朋友。”然後他加了一句,“最近新交的,所以大概草草以前也沒提過。”
我想解釋,卻根本插不上話。
宋銘元抿了口酒,哦了一聲,我看他眉梢上挑,一雙眼睛裏已經醞釀了暴風雨般的陰冷:“草草確實沒和我提過她交男朋友的事情呢,我以前還想過給她介紹對象的,沒想到出個差回來她都有男朋友了,還好沒多事。”
王南嗬嗬笑了一陣,又說了些有的沒的。令我意外的,宋銘元明明對他並沒有認識的興趣,卻還是認真問了他的工作部門和上司,弄得王南很激動。
而宋銘元的那番反應卻讓我有些手足無措,如今倒像是我腳踏兩隻船被當場發現一般,我的臉整個燒了起來。
王南大概覺得勢頭良好,尤其宋銘元完全沒有傳聞中那樣不近人情,讓他生出了很多被親近的自豪,話語間也更拉近了距離:“宋先生旁邊坐的是女朋友麽?很漂亮啊,真是很般配。”
那女孩聽了果然很高興,臉上帶了毫不掩飾的笑意:“我們果然很般配啊。”語氣有點意味深長,然後她直直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不再是之前遇到時候的柔和,而是帶了狡黠和挑釁,而說話間她就把頭倚靠到宋銘元身上,身體也依偎住他,很撒嬌般的用手拉住宋銘元,嘟起嘴:“你愛我麽?”
王南看到這一幕有點尷尬,沒想到宋銘元的女朋友這麽驕縱,也不顧在眾人麵前就撒起嬌來,都說宋銘元對女人無情,這麽恃寵而驕的女孩子,就算長得再好,估摸著這麽上鼻子上臉的,宋銘元也要發火。
可很意外的,宋銘元很縱容,那女孩子就這樣繼續依偎在他懷裏,然後抬頭,斜著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看我。我避開她的目光,去看宋銘元。
沒想到此刻他也正看著我。
那女孩卻不容許宋銘元這樣分神,又拉住宋銘元的手晃動起來:“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愛我麽?”
宋銘元還是看著我,然後他對我笑了笑:“愛。”
我剛才還渾身不自在的煩躁在這個字眼後更加激烈,卻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在煩躁些什麽,有什麽好煩躁。
王南看到這種發展似乎舒了口氣,他隻是想套近乎般的問一下宋銘元的女朋友,可不想挑起事端,好在宋銘元對這個新女朋友是專寵,竟然對她這樣的行為都很縱容。
那女孩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卻似乎還是不夠滿意,繼續不依不饒道:“有多愛呢?我是不是你生命裏一個不可代替的部分?”
這話問得實在是很肉麻,卻沒料到宋銘元反而很配合,他隨手摸了摸女孩子的頭,撩起她的頭發:“很愛很愛。”
那女孩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盯著宋銘元,宋銘元繼續道:“沈眠你確實是我生命裏某種意義的唯一。”說得很自然,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反觀我和王南,倒是都有點不落落大方,王南還沉浸在宋銘元竟然能這麽深愛一個人的驚訝中,而我,卻被另外一些什麽東西絆住般失魂落魄,不知道自己心裏的頭緒在哪裏,也更加不想去知道,為什麽這個女孩叫沈眠,而不是小佳。也罷了,宋銘元怎麽可能隻有一個小佳呢?從來後浪拍前浪,隻聞新人笑。隻要這個沈眠姑娘,此刻是宋銘元心尖上的人,她自然可以笑顏如花。
我看著宋銘元漆黑的眼睛,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麽,祝福的話語總是說不出口。
“總之謝謝宋先生了!那我們先回我們的座位了!祝你們度過一個快樂的夜晚。”王南卻沒容得我多留,打完招呼就拉著我回去了,一路上還在絮絮叨叨,“要是我能說服宋銘元投資我們部門的項目就好了,這樣我一定會升職,說不定還能讓宋銘元介紹我做帝星的會員。”想成為帝星的會員不僅需要身價,還需要一定的人脈和地位,比如它的會員實行的是邀請函吸納入會的製度,否則枉你再有錢,也進不來這個上流交際圈。
剩下的那頓飯我吃得味同嚼蠟,也完全不知道王南在和我說什麽,對於王南對我和他關係的定位,我也不知道要怎麽開口和他解釋,有些男人可能天生就有過於膨脹的自信,隻是吃過兩三次飯,我出於好心讓王姐給他送過幾次飯,他就自動帶入了“男朋友”的角色。
但我也並沒有心思去想這些,相反,我總是忍不住去看一眼對麵的桌子,直到最後,我不經意再回頭,發現08桌已經空了,徒留一朵豔麗的玫瑰和燒到一半的蠟燭。
飯後王南去車庫開車,我站在帝星的門口等他,這時候晝夜的溫差顯現出來,風往我脖子裏直鑽,我跺了跺腳,縮了脖子把衣領豎起來。身邊停下一輛黑色奧迪,我認出是宋銘元的車子,他搖下車窗看我,眼睛在黑暗裏發光,在他的副駕駛位置上,坐著那個叫沈眠的女孩,此時也在夜色裏打量我。
我和宋銘元都沒說話,最後還是他先打破了沉默:“這是我妹妹。”他望著我的眼睛說了一句,然後加了句解釋,“親妹妹。”
沈眠聽他哥哥這麽說有些驚訝:“哥哥,你說了我們的關係要保密的!我回來是要辦正事的!這個不能泄露出去!你怎麽想說就這麽說了!都不守信啊!我都犧牲這麽大了,拿出在英國學的表演技能和你搭檔了!真是轉眼就把我賣了!”
宋銘元卻沒理她的指責,隻是打開車門,然後沉默地脫了外套給我披上:“回去的路上小心。”
我就這樣披著帶了他體溫的外套站在寒風裏,目送著他載著沈眠離開,內心卻又雀躍起來。沈眠是他妹妹,雖然姓沈,但或許是從母姓,總之是親妹妹!親妹妹是不可以和親哥哥在一起的!這個認知讓我很放鬆,仿佛剛才喝酒而產生的眩暈感全部一掃而空了。
事後我才想起兩個問題,宋銘元和我解釋了身邊的女孩,我卻還沒來得及解釋王南的事情,而且還有,沈眠是他親妹妹,那麽小佳呢?小佳難道也是妹妹?那銘元到底有幾個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