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為這次吵架之後,她後麵連續幾天都老實待在自己府上,沒有出門,更別說去刻意關注褚宵辰。

而過兩天,也不知道為什麽,許畫扇突然又邀請她一同去寺廟。沈綰笛原本是不想去的,但是恰巧那段時日沈夫人身體不適,臥床已有一段時間。而許畫扇又是以替沈夫人燒香祈福求平安的理由來邀約她,所以沈綰笛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赴約。

在廟中祈完福後,沈綰笛剛出廟門,就看見了前院茂盛的銀杏樹下,站著的一抹高大的白色身影,是褚宵辰。

初秋的風刮過,無數的銀杏葉盤旋落下,像是漫天飛舞的金色蝴蝶。褚宵辰站立在其下,朝她望過來,發如墨唇似血,身後披著的月牙色披風顯得他整個人華貴中多了幾分超脫凡塵的清冷。

兩人對視片刻,褚宵辰開口:“跟我走走吧。”

他沒有說姓名,也沒有特指是她。可沈綰笛卻認為他邀請的就是自己,所以心甘情願地跟了上去。

那日他們也沒做什麽,就在寺廟的後院轉了兩圈。可看著側前方穿著自己送的月牙披風的男子,沈綰笛心中憋了幾天的委屈和難過突然煙消雲散。

他是在用這種方式向自己道歉,他還是在乎自己的。

沈綰笛心裏如是想到,便又恢複了往日對褚宵辰死纏爛打的模樣。隻不過後麵纏著他時,卻從未見過褚宵辰再穿那件月牙色披風。

一開始問他還不回答,後麵問急了,就隨便搪塞了一句“天涼了,那件披風不夠保暖。”

好笑的是,沈綰笛也真的信了,再也沒有過問披風的事情。

現在看來,哪裏是披風不夠保暖,是他早就將花費自己大半錢財的披風轉贈予他人了吧。

沈綰笛將視線從披風上移到秦清芷的臉上,後者娟秀精致的麵龐上隱隱透出幾分緊張。她沒有回答秦清芷的話,隻是問道:“秦姑娘,不知你那位友人,是何時贈予你的這件披風?”

秦清芷沒想到沈綰笛會這樣問,她猶豫了一下,而後含糊道:“也是去年,在城外的寺廟……”

其實秦清芷根本不信鬼佛之說,那日去也是因為自家姐姐聽說城外那家寺廟祈福很是靈驗,想著給家中的每人都求上一個平安符,便硬拉著她一起去了。

因為求的平安符太多,所以寺廟裏的香客都走得差不多了,秦清菡還跪在大殿之中,誠心誠意地對著上方的佛像念叨著什麽。秦清芷覺得無聊,便隻領著自己的貼身丫鬟小翠悄悄退出,往寺廟後院走。

彼時雖是初秋,但秦清芷身子弱,前段時間感染了風寒,一直咳嗽不斷。因為不想讓秦清菡擔心,所以她並沒有告訴自己姐姐姐,反倒是拖著病體跟著姐姐來到了寺廟。

眼下走在後院的走廊上,前麵忍耐已久的咳意順著吹過的風就從嘴裏溢了出來,而且越咳越嚴重,到最後她整個清瘦的身體因為咳嗽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像是禁不住秋風摧殘,欲折未折的花枝。

小翠也抽不開身找大夫,隻能在一旁扶著她,不斷地替後者順氣。

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她們身邊路過,秦清芷咳得彎了腰,隻從含著水意的視線中看到一雙玄黑色的長靴路過。

隨即便是頭頂一黑,有什麽輕而薄的東西自上而下地籠罩在自己頭上。

“呀。”旁邊的小翠輕輕地叫了一聲,連忙將那東西從自家小姐頭上扒下來。

這時秦清芷才注意到,籠罩在她身上的是一件一看就極為昂貴的月牙色披風。雖然這件披風較為輕薄,可在初秋時節,對於身體本就不好的她來說卻屬於恰到好處。

披風籠罩在她身上,隔絕了略帶寒意的秋風,延綿不絕的咳意也停止了下來。

秦清芷手捏著披風,看著遠去的白色高大身影,剛想開口叫住他,卻看見後者已經坐上了一輛黑色的馬車,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秦清芷看著馬車上明顯的淩王府標誌,嘴唇稍稍抿了抿。

次日,她遣人將已經洗好的披風送至淩王府,可下人卻說那淩王府的門童都沒有問他是誰,看見那披風就說“拿回去吧,就是送給你們小姐的。”便就沒了下文。

在一旁替她梳洗打扮的小翠聽到下人這麽說,調笑道:“小姐,您看奴婢說什麽來著。那淩王殿下就是將那披風特意送給您的,才不是什麽不小心落下或隨意丟棄呢。”

披風是特意送給自己的嗎?

秦清芷摸著下人拿回來的披風,觸及上麵絲滑柔軟的布料,思緒微微有些渙散。

她因為身體原因,一向隻喜歡在自己院中看書或閑坐,不常與外人接觸,更別說是男子了。而如今有一男子,在她危難之時突然伸出援助之手,事後又翩然離去,不得不說,確實有幾分讓她沉迷。況且,還是這般高大俊秀的男子。

小翠看自家小姐摸著披風那魂不守舍的模樣,心裏已是明白幾分,繼續笑著說道:“看來,不僅我們家小姐被人偷偷惦記上,自己心裏,也怕是有那個人吧……”

秦清芷看著銅鏡中麵含紅暈的自己,沒有反駁自家丫鬟的話。

秦清菡事後從小翠那知道自家妹妹心傾淩王殿下的事情,雖然不明白原因,但是自家妹妹難得喜歡,那身為姐姐的自然得幫忙。便也開始留心與淩王殿下有關的事情,自然也就知道了當時號稱非淩王殿下不不嫁的沈綰笛。

也正是因此,秦府兩姐妹對沈綰笛這一直存在在流言中的女郎,雖沒有什麽詆毀或厭惡,但心裏多多少少都會有點比較和膈應。

前麵秦清菡對沈綰笛的抵觸和防備,就是源於此處。

聽到秦清芷提到寺廟,沈綰笛便已經清楚,大概就是那日她離去後,褚宵辰就將這件披風給了麵前這位秦小姐。因為自寺廟之後,她便再也沒有在褚宵辰身上見過那件月牙色的披風。

如果是上輩子的她看到麵前這幅場景,自己送給褚宵辰的披風現在被另一個女子好好地披在身上的話,不說別的,肯定要先跟這女子在宮門前打起來。

可現在她看見這披風就像看見過去全身心喜歡著褚宵辰的自己。

披風即使再昂貴還不是說扔就扔,就像她付出了那麽多,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甚至還搭上了自己和無數無辜的人。

可悲可恨卻也可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