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沈二同褚昀降的客套話也說了個盡,正打算離開的時候,看見自家小妹還站在學舍門口,猶猶豫豫不肯離去。
沈二站在沈綰笛麵前,臉上照例掛著招牌的看似溫和的笑容:“既然沒什麽事了,那你就同我一齊離開吧,路上我正好同你說說這次年試的事情。”
“我們也不要誤了祁王殿下啟程返宮的時間。”
見沈二是一心想要把她一起帶走,沈綰笛最後忍不下去了,快走兩步,將一直揣在懷中的瓶瓶罐罐一股腦地全都掏出來,放在褚昀降學舍內的桌上。
趁房間裏的兩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她低聲丟下一句:“你好好養傷,忌腥辣。”而後拽著沈二就往學舍外走。
“二哥,我們走吧。”
“誒……”沈二跟著沈綰笛走了幾步,然後回過神來,皺眉問道:“你往祁王殿下的桌上放什麽呢?那麽一大堆東西。”
沈綰笛生怕自家二哥還要追回去看桌上的瓷瓶究竟是什麽,就緊緊抱著後者的臂膀,拖著他快步往前走。
“二哥你就別管了,反正跟你也沒多大關係。”
“怎麽跟我沒關係了?那你要是給人祁王殿下一大堆破爛玩意兒,到時候別人覺得我們紫霄書院都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怎麽辦?”
“祁王殿下才不會是那般心思狹隘的人,再說了我給的東西也不是破爛,二哥你就別問了……”
兩人爭吵的聲音越來越遠,而學舍房間中的褚昀降,在兩人離開之後,隨手拿起桌上的瓷瓶。
瓷瓶入手時還帶著淡淡的暖意,上方貼的每一張紙條都清楚地標明了其中究竟是什麽藥。
有止痛的、有止血的、甚至還有祛疤的……
褚昀降站在房中,垂眸看著桌上放的五六個瓷瓶,又想到沈綰笛剛出現時那般手足無措又小心翼翼偷看他的模樣,嘴角突然勾起一絲罕見清淡的笑。
在離開褚昀降學舍之後,沈綰笛也是鬆了一口氣,放下一直纏著沈二的手。
走著走著,她又想到了褚昀降,心裏不免有些擔心。
方才看那嘴唇上的傷口,好像有點嚴重。
自己送的藥到底夠不夠啊?早知道就應該再多帶點了!萬一不夠的話怎麽辦?
要不等過兩天讓靈鹿再捎上幾瓶送去祁王府?畢竟這傷口是自己弄出來的,對別人負責也是應該的。
嗯,就這樣決定了,順便還可以問問褚昀降傷口的恢複情況。
就這樣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的沈綰笛回過神來,發現沈二正盯著她,麵容還是少有的嚴肅。
她一愣:“二哥,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小六。”沈二直接開門見山:“你是不是心儀祁王殿下?”
“啊?”沈綰笛瞬間瞪大眼睛,震驚地看著沈二,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二、二哥,你為什麽突然這、這麽說?”
難道二哥知道她昨天晚上耍酒瘋把褚昀降嘴巴咬破的事情了?
沈二一臉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模樣:“你是我妹妹,你心裏想什麽我能不知道嗎?”
“當初你追求淩王殿下鬧得滿城風雨的時候,也是現在這麽模樣,就琢磨著後麵還要給對方送什麽東西,討對方歡心。”
剛剛她確實是在想給褚昀降送藥的事情。
所以沈二真的知道了嗎?
沈綰笛企圖解釋:“二哥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我不是故意要——”
“別解釋了。”
沈二打斷沈綰笛的話,斜瞥了後者一眼:“我就知道你肯定瞞著我什麽,還不是被我猜到了。”
“雖然祁王殿下確實身份尊貴,人又長得極為好看,汴梁城中心儀他的女子數不勝數。但是我身為你二哥,必須告訴你,他不是個值得你托付終生的人,所以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沈綰笛還在想要怎麽跟沈二解釋,但聽他後麵說的話,怎麽想怎麽不對勁。
沈綰笛有些遲疑:“二哥,你為什麽說……祁王殿下是個不值得我托付終生的人?”
“那還用說?”沈二將沈綰笛拉至旁邊假山處,低聲說道:“你隔得遠沒看見,方才我同祁王殿下說話的時候,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他嘴角有一處新鮮的傷口。”
“你二哥我雖然不是什麽大夫,但博覽群書,還是多多少少懂點東西。祁王殿下嘴上那傷口,不像是劃的,更像是被什麽動物或者人咬的。”
“你想想祁王殿下,平時別說什麽猛獸了,就連蚊子都近不了他半尺。那他嘴上那傷口怎麽來的?肯定是讓人咬出來的!”
“祁王殿下,想必已經有意中人了!”
最後沈二的一錘定音,把沈綰笛的頭砸得七葷八素的。
意、意中人?
“寧毀一座廟,不拆一樁親。”沈二勸誡麵前看著都有點魂不守舍的小妹:“所以你還是不要再去打擾祁王殿下了,死纏爛打隻會讓自己難過。”
聽了沈二語重心長的話,沈綰笛已經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二哥,有沒有可能,你推測的那個把祁王殿下嘴唇咬破的意中人,實際上就是她沈綰笛呢?
見自家小妹還沒從打擊中走出來,沈二理解地拍拍前者的肩膀,寬慰:“世上優秀的男子多了去了,小妹你也不要太傷心,二哥遲早給你找一個配得上你的青年才俊!”
說完他像是想起什麽,匆匆留下一句“我今天還有授課,先走了,你早點回學舍。”
便離開了。
沈綰笛一邊在書院道路上走著,一邊心裏還在想方才沈二說的話。
究竟是她去找沈二解釋褚昀降嘴唇上的傷是她弄出來的呢?還是就讓沈二誤以為褚昀降有意中人?
想來想去,沈綰笛決定還是就讓沈二誤會好了。
反正沈二基本上都待在書院裏,之後基本都不會同褚昀降碰麵。
“大夫?大夫,是你嗎?”
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語氣中有些不確定和猶豫。
沈綰笛側頭,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書院的側門。而側門外,正停著幾輛馬車,一堆人正在將戲服和大鼓什麽的往馬車上搬。
是昨晚的那個戲班子,而叫住沈綰笛的正是戲班子的班主。
沈綰笛同班主打了個招呼:“班主。”
見自己沒有認錯人,班主也是鬆了一口氣,而後笑著同沈綰笛說話:“大夫,昨天晚上真是幸虧有你。後麵我請的大夫來了之後,說你傷口處理得特別好。正是因為有你的及時處理,所以春滿的傷勢才沒有過於嚴重,隻需要好好調理幾天就會恢複過來,不會耽誤下一次上台。”
春滿正是昨天被大鼓砸傷的那個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