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在場的其他人甚至都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壞掉了,不然為什麽會聽見居然有人願意在很大幾率可能就會送死的計劃中主動請纓呢?
沈綰笛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她往褚昀降身邊靠近了兩步,語氣急促。
“褚——”
而後反應過來,這裏還有其他人,連忙改口。
“夫君,你在說什麽胡話!”
“就是啊,朱兄。”
聽到沈綰笛說的話之後,許瑞也反應過來,他也跟著勸阻道。
“你一個還受著傷的人,怎麽能去那麽危險的地方?”
“我……我方才說的那話,不是在指你啊!整個潯州能人異士多了去了,不能讓那些人去嗎?”
許威也難得開了口,他很喜歡眼前這個後輩,自然不希望後者出什麽岔子。
“朱賢侄,凡事講究一個盡力而為。”
“我知道你可能是好心想要替我和你趙叔排憂解難,但……但你去,這不現實啊。”
“先不說你身體還受著傷,那之前的我和你趙叔說事的時候,你不是也都在的嗎?”
“那前灘裏潛藏的,不是什麽集市上的流氓地痞,也不是平日看不順眼頂多就推推搡搡的二流子,而是殺人不眨眼的山匪。”
“你一個這麽文弱的書生,去那裏能做些什麽呢?到時候可能別人叫你拔個刀,你連刀柄都拿不穩,還是不要出這種風頭了。”
許威苦口婆心的一番話顯然並未改變褚昀降的想法,他依舊站在原地,眼睛看的不是沈綰笛,也不是許威,而是趙統領。
那個身穿盔甲、掌握著此番行動最高決策權、一身殺伐之氣的男人,正目光沉沉地回望著褚昀降,經曆了歲月洗禮和戰場廝殺過的麵龐上罕見地顯露了幾分猶豫。
許威順著褚昀降的眼神看過去,發現身邊好友竟然沒有同自己一樣出聲反對,當下心裏覺得有些不對勁。
“誒,我說趙兄,你不會真想讓朱賢侄去吧?”
“就他那個小身板,腰還沒有我大腿粗,這不是擺明讓人家去送死嗎?你不會做出這種不理智的決定吧?”
即使被許威這麽一連串的話轟炸下來,趙統領也是一字未說,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半晌後,刑房前的空地又安靜了下來。
許瑞純粹是因為話說太多覺得累了,所以才住口,在旁邊歇著。
沈綰笛在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褚昀降沒有回複之後,她就已經明白後者心中所想。
現在他們基本已經確定那躲藏在前灘的山匪就是屠戮齊家村的山匪,也正是栽贓褚昀降同蕭元豐蓄意謀反的凶手之一。
如果褚昀降真的要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名,那就必須要去接近那群山匪。
而眼下趙統領的計劃,就是最好的機會。
所以褚昀降早在趙統領說出來假扮山匪投靠前灘的那個機會的時候,就已經打定主意要一同前去。
沈綰笛心裏清楚地知道,隻要是褚昀降心中已經決定好的事情,外人就不可能再改變。
她看著麵前身穿白色長衫的人影,背影挺直如青竹,巍然不動,緩緩地在心裏吐出一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麽。
既然他決定了,那她不會讓自己成為他前進路上的那一塊石頭。
青天之上隱隱傳來大雁南飛的鳴叫聲,清脆高昂,一聲接著一聲,輕輕敲擊人們的耳膜。
天涼了,大雁也知道該過冬了。
“朱酒。”
隔著幾個人,一身盔甲的趙統領沉聲喚住褚昀降,這次他沒有叫“朱小子”,而是叫了褚昀降的名字。
“嗯。”
褚昀降輕聲應道,似是早就等待著這一聲。
“你隨我過來。”
“好。”
兩身影一前一後,一個身穿寒光熠熠的盔甲,一個裹著柔軟精致的白衫,兩人一齊進了刑房,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刑房門從裏麵被關上,隔絕了外麵的人探查的視線。
許瑞剛想跟過去,就被身邊的許威拽住,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褚昀降跟著趙統領進了刑房。
“爹,你攔著我幹什麽?我也想知道,讓我跟進去聽聽啊!”
許瑞不滿地抱怨道,麵上看著刑房那邊,滿是焦急。
“你小子啊,就安分點吧!”
許威雖然不明為什麽趙兄要單獨叫走褚昀降,但他知道不能讓自己這傻兒子去壞了前者的好事。
“你難道還不夠了解你趙叔嗎?”
“他要是能當麵說的,絕對不會背著第三個人。如今把人朱賢侄帶走了,肯定是要說些至少我們現在不能知道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你還湊上去惹你趙叔不開心做什麽?上次他罰你繞著校場跑十圈的事情你忘記了?”
“就算再怎麽樣,你趙叔也不會欺負朱賢侄,你爹說的!”
“現在你可以老實待在這裏,不要添亂了吧?”
許瑞被自家親爹一通輸出,整個人直接萎在了原地。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是正如自己親爹所說那樣,趙叔如果沒有當著眾人的麵說,那就證明他不想讓別人知道,那他跟上去也隻會挨罵罷了。
許瑞目光一掃,看見站在一旁的沈綰笛,沒控製住自己有些抱怨的語氣。
“朱娘子,你倒是勸勸朱兄啊!去那地方那麽危險,倘若他出事了可怎麽辦?”
沈綰笛心裏正煩著呢,聽見許瑞還湊過來這麽一說,更加鬱結,也不管許威在不在場,直接一句話說了出來。
“你既傾慕擔心他,那你去跟他說啊,跟我說做什麽?”
啊?
什麽?什麽傾慕?
誰傾慕誰?
在一旁聽著的許威險些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他細小的眼睛難得睜大,看向自己兒子。
許瑞則一副有口說不出的模樣,連忙將自家親爹拉至一旁,小聲解釋著什麽。
耳邊終於清淨之後,沈綰笛眼睛直盯刑房的大門,心裏不停地盤算著什麽。
刑房內一直安安靜靜,倘若不是沈綰笛方才親眼看見褚昀降同趙統領一起走進去的話,她都會懷疑裏麵根本沒人。
直到她已經等到快要失去了耐心的時候,刑房的大門終於傳來了動靜。
吱嘎——
刑房大門緩緩打開,開門的動靜也吸引到了那邊還在不停解釋的許威許瑞父子倆,兩人齊齊看向門口,長得完全不像的兩張臉上露出一模一樣的疑惑表情。
而沈綰笛也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一刻沒有離開跟在趙統領身後出來的白色人影身上。
趙統領和褚昀降同之前進去時候一樣,也一前一後的出來,身上沒有任何改變。
察覺到沈綰笛的視線,褚昀降眼眸微抬,同前者對上。
眼神中清澈幹淨,同往日沒有什麽變化。
沈綰笛心裏稍稍放鬆下來,不管怎麽說,褚昀降人沒事,那比什麽都重要。
趙統領出來之後,也沒有同旁人解釋什麽,隻是沉聲宣布道。
“關於前灘山匪的事情,按原計劃行動,假扮山匪人員中加上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