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為了緩解之前的尷尬,許瑞跟在沈綰笛後麵看了一圈之後,小聲嘀咕。

“難道這就是一個山寨大當家的房間嗎?我看也不怎麽樣。”

“既然當山匪這麽窮,那為什麽還要繼續?在城鎮裏就算做個苦力夫也應該比在這裏要好得多。”

雖然許瑞的話有失偏頗,但從實際上來看確實如此。

即使是一個山寨的一把手、大當家,過的也是這般清貧寒苦的日子,那又是為什麽呢?

沈綰笛的視線從一旁的木椅上掠過,上麵是幾件灰撲撲的衣物,陳舊泛白,像是被漿洗過很多次,她又想到了窪地前的那兩座放哨塔和山匪手中鋥亮鋒利的武器,心中突然有了一個猜測。

難道他將錢財都花費到了山匪的兵器上了嗎?

可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才會放棄自身的享樂,而全用在補充所謂的兵力呢?

這難道是一個山匪所能做出來的選擇嗎?

沈綰笛站在原地,略微有些出神。

一旁的許瑞見她不動,有些好奇,走過來想問怎麽了,卻沒注意到木椅旁邊的陰影處有一個酒壺,一腳踢了上去。

咕嚕——

酒壺像是空的,被腳一帶便倒在了地上,順著力道在木板上滾動了幾圈,發出沉悶的響聲。

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在寂靜的房間中顯得尤為刺耳。

沈綰笛回過神來,急忙蹲下來,眼疾手快地攔住了還在地上滾動的酒壺,不再讓其發出聲響。

她抬起頭,瞪了一眼還傻愣在原地的許瑞。

許瑞也沒想到自己這一腳會踹出那麽大的動靜,剛想解釋兩句,但是在看到到沈綰笛的視線之後,囁嚅說了句。

“我真沒看見這東西……”

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直接消失,沒敢再出聲,顯然他也知道自己做錯了。

沈綰笛將酒壺方正之後,也沒有心思再去譴責許瑞,她滅掉手中的燭火,而後靠近窗欞的位置,將側臉貼在木板上。

隻能寄希望於剛剛那個響聲沒有引來旁人。

不過,這次老天爺沒有站在沈綰笛這一邊。

隔著木板,沈綰笛聽見了木屋外麵傳過來的兩個腳步聲,由遠及近,鞋底蹭著濕軟的泥土,發出泥濘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這邊許瑞還沒明白沈綰笛熄滅燭火的意圖,發出小聲的疑惑。

“朱娘子,你為何將火折子滅了?”

沈綰笛沒有理會許瑞,而是仔細聽著木屋外的聲音,判斷來人的遠近。

與此同時,木屋外傳來兩個人的對話聲。

“你確定你聽到響聲了?”

“應該沒錯,而且聽那出聲位置好像就是在大當家的木屋。”

“那得趕緊過去看看,大當家讓我們巡邏,可不能出岔子。”

雖然渝南地區的方言口音極重,但關鍵幾個字還是讓木屋內的沈綰笛和許瑞聽得清清楚楚。

許瑞一下慌了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犯下的錯誤有多嚴重。

隨著對話的結束,腳步聲也越來越近。

怎麽辦!

許瑞這下連一丁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房間中隻能聽見他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聲,彰顯著主人的緊張。

就在這時,一直在窗欞旁邊的嬌小黑影回過身,一把握住了許瑞的手腕,將其往其牽扯著走。

沈綰笛回想了一下木屋內的布局,書桌、木椅、床榻……

一眼過去就望盡了的地方,究竟哪裏可以躲藏?

等等!

衣櫃!

那衣櫃雖然不夠大,但是勝在沈綰笛身材嬌小,許瑞也不是體壯之人,倒是可以嚐試一番。

心裏拿定主意之後,沈綰笛便拽著許瑞,憑借自己之前對木屋的記憶,繞開可能碰到的障礙物,往衣櫃那邊走。

許瑞就像個提線木偶一樣,任憑沈綰笛拉拽。

手腕處傳來一股禁錮和拉扯力,還有女子溫熱的體溫,在本就寒冷的深秋夜裏尤為明顯。

許瑞一邊擔心著外麵逐漸清晰的腳步聲,一邊視線又不由自主地飄到前方小心試探往前走的黑色身影上,腦子裏亂糟糟的,像是一團糨糊。

這邊沈綰笛完全不知道許瑞心中的想法,她如今能想到的隻有怎麽擺脫麵前的困境。

麵前屬於衣櫃的輪廓逐漸清晰之後,沈綰笛鬆開握住許瑞的手,而後在衣櫃壁上摸索,輕巧拉開衣櫃門。

衣櫃裏麵同外麵一樣幹幹淨淨,什麽東西都沒有放。

沈綰笛率先躲了進去,還餘大半個空間,看見屬於許瑞的大高個兒還在衣櫃外麵傻站著,忍不住低聲催促。

“快進來!”

聽到沈綰笛說的話之後,許瑞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彎腰躲了進來,恰好將衣櫃的剩餘空隙填滿。

沈綰笛握住衣櫃的壁門,而後反手一拉,整個衣櫃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沈綰笛屏息,聽著外麵那兩個人一腳一步地靠近,最後來到木屋外麵站定,聽那個位置,應該是房門處。

接著又響起之前說話的那兩個聲音。

“你確定你剛剛沒有聽錯嗎?”

語氣中帶著懷疑:“剛剛我們走過來之後,我一點聲音都沒有聽見。”

另一個聲音響起,或許是因為同伴的質疑讓他也有些猶豫。

“方才……我確實是聽見了有聲音的,難道是我聽錯了嗎?”

“你可要想好,這可是大當家的房間。”

第一個人繼續說道:“大當家有多忌諱別人進自己的房間,你也是知道的。你要想好,倘若我們要是進去,沒有發現任何東西的話,到時候要怎麽跟大當家交代。”

躲在衣櫃裏的沈綰笛緊握著衣櫃門的手上全是冷汗,心中有些忐忑。

如果說這兩人真的進房間的話,不能保證不會發現他們。畢竟這木屋內空空****,能藏人的地方也就隻有個衣櫃了。

第二個人遲遲沒有說話,而是又動了起來。

沈綰笛聽見門外的腳步聲從木屋正門移動到了側麵,而後就像是手摸上什麽東西,用力拉扯了一下,發出吱嘎的一聲。

第二個人開口。

“我看了,大當家木屋正門有門栓,這窗欞也是關得死緊,拉都拉不開,應該不會有東西在裏麵。”

“剛剛可能是因為風吹動或者有什麽動物路過灌木叢發出的聲音吧,許是我聽錯了。”

兩人複又匯集到門口處。

“我看我們還是不要進去了,免得到時候不知道怎麽跟大當家交代,走吧。”

從言語上來看,這兩人似乎都很懼怕大當家。

第一個人本就不太想進大當家的木屋,又聽見同伴這麽說之後,自然點頭讚成。

“好,那我們趕緊走吧,別的地方還沒巡邏,說不定待會還來得及去中間那蹭上兩口小酒。”

“行,走吧。”

兩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遠,像是已經離開。

沈綰笛握著衣櫃門的手依舊沒有鬆開,在再三確定木屋外確實沒有別的聲響之後,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還好在進來之後她留了個心眼,將窗戶關緊,這才沒露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