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綰笛鬆開握著衣櫃門的手,因為一直緊攥著,指尖都微微有些泛疼。

衣櫃門半敞開,木屋內灑進來的月光也將原本漆黑一片的衣櫃帶來點微光,不再像之前一樣漆黑一片。

沈綰笛揉了揉手指,一抬眸,就撞上了一雙漆黑發亮的眼眸。

衣櫃雖然能夠裝下兩人,但也是勉勉強強,兩人的手腳之間難免會有接觸到的地方。

沈綰笛一心都隻在木屋外的兩個山匪身上,根本就沒有顧及其他。

許瑞躲進衣櫃之後,視野受限,其他感官則就更加靈敏。

狹小空間裏,他隻覺得對麵那個體型嬌小的女子似是化成了一團溫柔的春水,將他整個人都包圍住。

漆黑一片中,之前女子身上淡淡的不知名花香味都濃烈了許多,就像是繁花下的春池,池中全是飄落而下的花瓣,密密麻麻鋪滿整個池麵。

風輕輕吹過,池麵略微泛起漣漪,其中卷帶著柔軟粉嫩的花瓣,偶爾能看見下麵清澈碧綠的池水。

好奇怪啊。

許瑞心頭莫名有些發熱。

他之前並不是沒有接觸過女子,就連之前麵對沈綰笛時,都沒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可這一夜,也不知為何,許瑞的視線已經不願意從自己麵前的身影上離開。

即使在漆黑一片中,對方不過是個模糊的黑影,但他卻連扭頭都做不到。

直到對上沈綰笛圓溜的杏仁眼,前者眼中滿是疑惑,似是不明白許瑞為何這般直愣愣地看著自己。

許瑞這才反應過來,慌忙移開視線,之前臉上好不容易退下的泛紅又湧了上來。

“你在看什麽?”

麵對沈綰笛的疑問,許瑞不知作何回答,隻含糊說道。

“沒什麽。”

似是覺得自己說的話沒有力度,他又補充了一句。

“太黑了,什麽也看不見。”

沈綰笛沒有再說什麽,剛剛的事情在她看來,不過就是兩個想要活命的人躲進一個地方而已。

在命麵前,誰還顧得上什麽男女有別?

當下也沒有再說什麽,隻隨意地點了點頭,就率先從衣櫃裏走了出來。

現在距離宴席估計都已經大半個時辰,留給他們找線索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沈綰笛的視線從木屋內僅有的幾個東西上一一劃過,眉心微微蹙起。

這木屋內的擺設屬實過於簡陋,一眼過去一覽無餘,根本沒有任何能夠值得翻找的東西。

難道她真的想錯了,大當家的木屋內確實沒有什麽線索嗎?

可方才聽那兩人的對話,裏麵清清楚楚地提到了大當家不喜歡讓別人進出自己的木屋。而之前褚昀降也提到過,說大當家讓光頭來找他的時候,也是在木屋外麵說的話,根本就沒有進去過。

這麽排斥讓他人進入,那這木屋一定隱藏的有東西。

可現在的問題就是,那隱藏的東西究竟在何處呢?

因為已經引起窪地中巡邏山匪的懷疑,所以沈綰笛沒敢再點燃燭火,隻是借著昏暗的月光依次從書桌、床榻等地一一摸索過。

暫且不說那書桌上若不是角落裏擺放了一隻筆尖都分叉了的毛筆,沈綰笛都不能夠確定那是否是書桌。再論那床榻,隻不過就是在一塊木板上鋪了一層布而已。

一開始沈綰笛還以為光頭領著他們去的那木屋是故意苛扣,想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可現在看來,沈綰笛覺得自己睡的床榻已經足夠舒適。

沈綰笛摸了摸床榻,堅硬冰冷,是屬於那種石頭磕上去說不定都會掉點屑的程度,甚至連一個稍微柔軟一點的枕頭都沒有。

一想到大當家在這樣的床榻上休息了快近一個月,沈綰笛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怎麽會有人如此這般虐待自己,又不是不想活了。

等等,不想活?

沈綰笛摸索床鋪的手一頓。

大當家滯留在此處,真的隻是為了某處的一個消息嗎?

或許,他在等待某個消息的同時,也在等待著或許存在的另一個人到來?

許瑞跟著沈綰笛從衣櫃裏走出來,應該是因為體型較大的原因,衣櫃門被他一撞,在空中劃出細小的風聲,眼看就要撞上旁邊的牆壁。

如果這撞上了,這弄出來的動靜,可估計比那酒壺倒在地上要大得多。

索性許瑞這次長了記性,在察覺到衣櫃門的動靜之後立馬伸手,阻止後者撞上牆壁,再次發出聲音。

察覺到沈綰笛看過來的目光,他晃了晃手,示意自己這次握住了衣櫃門,晃了兩下突然想到也許前者看不見,又小聲開口。

“我握住了,沒有撞到。”

語氣中帶著點小心翼翼,似乎害怕沈綰笛再生氣。

沈綰笛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那裏的高大黑影,沒有說話,繼續自己手上的動作。

許瑞小心地將衣櫃門合上,嘀咕道,也不知道是在同誰說話。

“明明這衣櫃看著和我差不多高,怎麽進出還要彎腰。”

“如果不是彎腰的話,應該就不會撞到衣櫃門。”

這兩句話像是在為自己方才出衣櫃的毛手毛腳做解釋。

沈綰笛原本並沒有將許瑞的自言自語放在心上,但突然又意識到了什麽。

許瑞說他是彎腰進出衣櫃的?

沈綰笛沒有再在床榻麵前停留,而是又走到許瑞和衣櫃這邊,一把拽過許瑞,讓其站定。

許瑞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惹怒了沈綰笛,被沈綰笛拽住衣袖的時候還有些手足無措。

“等等,朱娘子,怎麽了,我是不是說錯什麽話……”

沈綰笛嫌他聒噪,直接出聲。

“閉嘴,站直。”

沈綰笛這麽一說,許瑞也不敢再說什麽,隻得老老實實在衣櫃前麵站直身體,不敢亂動。

沈綰笛看了看許瑞的頭頂,又看了看他身後的衣櫃。

因為沈綰笛個子較為嬌小,所以方才在躲藏衣櫃進出的時候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感覺。

但是就從現在來看,那衣櫃的最高處明顯同許瑞差多高,甚至比許瑞還要高上一點,按道理說許瑞進出是不需要低頭彎腰的,可方才他卻說自己是因為低頭所以才沒有注意到衣櫃門。

雖然許瑞這人不靠譜,但沈綰笛覺得他也沒有必要在這件事情上撒謊。

既然許瑞說的是真的,那就證明……

那衣櫃一定有被她忽視了的地方,不然許瑞也不會是這樣的反應。

沈綰笛繞開許瑞,將衣櫃門打開,沿著衣櫃壁細細摸索,想要看看能發現什麽。

衣櫃兩邊已經被她上上下下摸了個透,確實就是普通的木板,而衣櫃頭頂裏外都看了一遍,沒有什麽異常。

剩下的,隻有……

沈綰笛將視線落在自己和許瑞一直進進出出踩踏著的衣櫃底上。

如果說衣櫃要有什麽問題的話,那也隻能出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