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綰笛退出衣櫃,然後蹲下來,絲毫沒有介意麵前的衣櫃底木板被自己和褚昀降來回踩了個遍,伸出手在上麵順著紋路一點點摸索。

“誒……”

許瑞原本想阻止,畢竟自己同沈綰笛一路從窪地上走過來,雖然兩人都有在進木屋之前刻意地將腳底清除過,沒有沾染上過過多的泥土,但肯定也是髒的。

沈綰笛就算再怎麽說,也是個女子,女子怎麽能去做這等汙穢的事情。

沈綰笛聽到身後的動靜,側過臉,眼睛自下而上地掃了一眼許瑞。

夜色已勝,玉盤上移,此時一縷月光正好照射進來,斜著落在沈綰笛還略有些蒼白的麵容上。

女子皮膚白皙透亮,麵容俏麗精致,平時大而圓的杏仁眼許是因為看過來的角度原因,眼角要略微拉長一些,隱入發鬢之間。

此時柔和皎潔的月光正好將其麵容點亮,許瑞隻覺得沈綰笛看過來的這一眼像是漫天雪花的黑夜中,一柄閃著寒光的利箭突然劃破平靜的空氣,朝他疾馳而來,裹挾著呼嘯的風聲,冰冷中帶著殺意。

一瞬間,許瑞突然有種看到了那晚驛站時褚昀降的感覺。

再眨眼時,沈綰笛已經扭過頭去,隻留下一個後腦勺。

許瑞呆愣在原地,原本想要說的話也都止在了嘴角邊。

沈綰笛看許瑞那一眼,也隻是不想後者再出聲,萬一又引來外麵巡邏的山匪亦或者是耽誤尋找線索的時間,得不償失。

她繼續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麵前的木板上。

衣櫃底的木板看似同周圍的衣櫃壁一樣,沒什麽兩樣,但沈綰笛手觸摸上去的時候,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衣櫃底的木板較之周圍的來說,要薄一些,如果用力按壓的話,甚至能感覺到微微的下沉。

按道理說衣櫃底板作為衣櫃的整個支撐點,應該是最為堅實的地方,可現在卻恰恰相反。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衣櫃底下,絕對隱藏了什麽。

沈綰笛的指尖順著底板的紋路,仔細又認真地摸索,同時眼睛也不放過任何麵前一點點的細節。

終於,在她第三次摸過去的時候,在底板左上角的位置,摸到了一點卡扣的痕跡。

沈綰笛精神一震,用指尖按壓卡扣位置,同時另一隻手扣住底板的卡扣縫隙處,微微用力。

噗——

一聲極輕的卡扣被打開的聲音,一塊大概占底板三分之二的木板被沈綰笛掀開,下麵並不是木屋的地板,而是一個往下沉的凹槽,裏麵放著一個木盒。

看見這凹槽,沈綰笛恍然。

難怪為何明明從外麵看,那衣櫃明明比許瑞還要高上一小截,許瑞在進出的時候卻要略微低頭,正是因為這衣櫃的底層被人抬高,在最下麵的地方建了一個凹槽。

從外麵看衣櫃沒有任何變化,但內部的空間實則被壓縮了一部分。

站在衣櫃旁邊的許瑞聽到了那一聲卡扣,探出頭,看到衣櫃底部被沈綰笛打開,有些驚訝。

“沒想到,這衣櫃裏居然真的藏有東西。”

沈綰笛伸手,將凹槽中的木盒拿出,放在月光下細細端詳。

木盒是由上好的紫檀木所製,其長度大概有沈綰笛小臂那麽長,上麵雖然沒有鑲嵌什麽珍珠或瑪瑙,但是雕刻著頗為精致的花紋,看其形狀,似是波浪和雲紋。

許瑞看到這木盒的第一看就感歎出聲。

“好精致的木盒。”

能讓從小就見遍珍奇寶物的許大少爺說出這樣的話,可見這木盒確實難得一見。

“等等。”

他反應過來:“這是那大當家的東西?這成色不像是假的,難道是他從哪家富商那裏打劫搶過來的嗎?”

沈綰笛沒有說話,隻是垂眸看著手上的紫檀木盒。

木盒觸手細膩,還帶著紫檀獨特的香味,確實是貨真價實的紫檀木。

而且,有一點許瑞可能不太清楚。

許瑞是潯州首富許家的大少爺,其爹許威又是潯州巡撫,府中能有幾件紫檀物件倒也不算得上什麽稀奇事。

但實際上這紫檀木,一般是隻有宮中權貴之人才能用得上,極少部分通過賞賜流通在人間,但也不是一般富商或者土地主能夠所擁有的。

所以比起許瑞說的,大當家這木盒是他從別的地方搶奪過來的,沈綰笛更傾向於這木盒本就是大當家自己所擁有的。

隻是,一個如此落魄的山匪,手上怎麽可能會有如此珍惜的紫檀木盒?

在這紫檀木盒中,又藏著什麽東西?

沈綰笛借著月光,摸上紫檀木盒的開蓋處,木盒蓋並沒有上鎖,這也是讓她覺得奇怪的地方。

既然大當家已經費盡心思將紫檀木藏在衣櫃底板的凹槽處,那就證明他不想讓裏麵的東西被人發現,可這木盒卻又未上鎖,隻需要打開便能看見裏麵的東西。

如此矛盾,就像大當家這個人一樣。

沈綰笛握住木盒的手上下一用力,將木盒蓋打開,裏麵放著明黃色的綢緞,在木盒的底部,靜靜地躺著一根長條狀的東西。

沈綰笛將那東西拿起來,看形狀似是女子的發簪,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在手中沉甸甸的,頗有些份量。

“這是……”

許瑞也看見了沈綰笛從木盒中拿出來的東西,剛想湊過來看個仔細,卻聽見木屋外的宴席又傳來不小的動靜,劈裏啪啦的,似是木椅和木桌碰撞發出的聲音。

等等,莫不是宴席要結束,眾人準備離席了?

沈綰笛和許瑞對視一眼,她將從木盒中拿出的發簪直接揣進懷中,而後關上木盒,又放回衣櫃下的凹槽處,仔細將衣櫃底板的木板還原。

最後兩人在房間內站定,沈綰笛心中飛快地過了一遍,確定沒有什麽地方再出紕漏之後,便示意許瑞從之前的窗欞處出去。

離開大當家的木屋,沈綰笛帶著許瑞順著之前過來的路往回走,她一邊辨別方向一邊留意宴席那邊的動靜。

窪地中心的眾人確實紛紛散開來,有的已經在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外走,打算回到自己的木屋。

萬幸的是或許是因為在宴席上喝了酒的原因,那些山匪的腳程都較慢,身體搖搖晃晃的,這給沈綰笛和許瑞留下了充足的返回時間。

沈綰笛先是將許瑞護送至他的木屋,在離開之前,沈綰笛看著從窗欞中探出頭來看她的許瑞,想了想囑咐道。

“今夜的事情絕對不能說出去,否則我們都得死,明白嗎?”

許瑞點點頭,但是依舊沒有回去,還是站在窗欞那,看著木屋外的沈綰笛。

沈綰笛以為他是害怕。

也確實,一個沒見過大風大浪的富家大少爺,被人關在四麵漏風的破舊木屋裏,心裏有些膽怯也是正常的。

她緩了緩語氣,安慰道。

“放心,沒幾天趙大人和許大人應該就能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