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長發,繾綣瑰麗卻又帶著肅殺氣息的眉眼,是褚昀降。

褚昀降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又剛好接住了墜落下來的她?

褚昀降眼含擔心,在確保沈綰笛被自己完全接住,沒有受傷之後,才略鬆了一口氣。

放下心之後,感受到身上的馨香柔軟,褚昀降僵在了原地。

這個距離,真的太近了,近得已經完全可以透過衣物,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溫度。

回過神來,褚昀降剛想把攬著沈綰笛腰的手給挪開,卻聽到不遠處再度響起說話聲。

“誒,我怎麽聽到那邊院牆有動靜啊?”

聽到此話的沈綰笛身體一僵。

如果被發現了,肯定會被告狀到沈二那裏,到時候別說出書院了,就是學舍估計都出不去!

沈綰笛下意識地用手輕覆在褚昀降的嘴上,嘴湊近他的耳朵,發出氣聲。

“噓。”

聽見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沈綰笛也不敢再有大動作,就借著緊貼的姿勢,悄悄轉頭,眼睛緊盯著腳步聲的方向。

她並沒有意識到兩人現在的姿勢已經過於曖昧。

而褚昀降現在能看到的,除了頭頂一小片星空,就是沈綰笛白嫩細膩的脖子,在黑夜中尤為明顯,像是溫潤的羊脂白玉,隻想讓人在手中好好把玩。

為了害怕被發現,沈綰笛連自己的呼吸都降了下來,隻有淺淺的氣息,若有似無地擦過褚昀降的耳畔,撩人心弦。

咚咚,咚咚,咚咚—

兩人的心跳聲重疊,仿佛在奏響一支隱匿在夜晚的情曲。

隻那一瞬間,褚昀降覺得仿佛身邊萬物都在遠去。存與天地之間的,隻有他,和懷中這個女子。

腳步聲停了下來,接下來是說話聲。

“那邊也沒什麽東西啊,我看你就是想多了,會不會是野貓什麽的。”

“也是,最近天氣熱,可能野貓也睡不著。”

“走吧走吧,我們趕緊巡邏完,我在水井裏還鎮著壺小酒呢。”

“是嗎?這可得分我兩口,走走走。”

說著兩人腳步聲漸行漸遠。

沈綰笛又偏頭聽了一會兒,發現確實沒有聲音了,這才放下心來。

她放鬆身體,舒慰地歎了口氣,扭頭撞上了另一雙眼睛。

目光瀲灩,是化去表麵冰塊後,下麵溫柔流動的春泉。

啊對,她還壓著褚昀降!

沈綰笛急忙想從褚昀降身上爬起來,卻忘記了自己腰上還攬著一隻手。

兩力互相作用下,沈綰笛又一次摔回褚昀降的身上,嘴唇還不小心擦過他的耳垂。

在沈綰笛的目光注視下,原本白皙的耳垂逐漸染上好看的薄紅色。

“沈綰笛,你看夠了嗎!”

耳邊傳來褚昀降生氣的聲音。

與其說生氣,倒不如說羞憤更合適。

感受到腰上的禁錮消失,沈綰笛翻身坐起來。

看著也從地上坐起來的褚昀降,沈綰笛頗有些不好意思。

誰能想到平日尊貴的祁王殿下,有天也會狼狽不堪地坐在地上,衣袖和發冠間還夾雜著不知名的雜草。

不過。

沈綰笛回想著剛剛將褚昀降壓倒的場景,略有些遲疑地開口。

“褚昀降,我們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見過?”

剛剛那自上而下的視角,她總感覺莫名的熟悉,就像是很久以前,在哪看到過一樣。

“沈綰笛。”

已經將自己收拾妥當的褚昀降,又恢複到了平時拒人千裏之外的模樣。

“你是覺得白天那小白臉不夠好,所以又想來討好本王了嗎?”

“你!”

沈綰笛怒瞪褚昀降,原本生氣的話在看到他隱藏在黑發後卻依舊紅透的耳垂中消失殆盡。

算了,本就是自己逾禮。

而且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這一世的褚昀降,並不是上一世會為她而在佛堂日日夜夜抄經頌佛的褚昀降。

沈綰笛心中湧上莫名酸楚,她從地上爬起來,低垂著頭,不想再看見眼前人,往外走。

剛走出一步,衣袖卻又被人從拉住。

沈綰笛沒有回頭,兩人就這樣僵持在了原地。

“唉。”

半晌,褚昀降歎了一口氣,低沉的聲音夾雜著不易發現的寵溺,他無奈道。

“你先來我院中好好收拾一下吧,這般狼狽地回去,路上萬一碰到個夫子都說不過去。”

沈綰笛這才注意到自己因為翻牆和摔倒,裙擺多處地方都磕磕碰碰地沾了灰塵,活像被歹人打劫了一樣。

沈綰笛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點頭答應。

跟著褚昀降來到他的學舍,沈綰笛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翻牆進來的地方就是在他學舍旁邊,難怪褚昀降會出現在這裏。

隻是。

“你今日居然沒有離開書院?”

沈綰笛問出心中疑問,她記得,褚昀降雖然不忙,但是也不會閑到浪費一天的時間在書院裏。

褚昀降沉默。

他總不能說,想到白天沈綰笛和元梔站在一起的畫麵,以及後麵沈綰笛隨人群一起離開時的樣子,自己心中就嫉妒得快要失去理智。

原本是想要後麵在書院裏再找機會找沈綰笛,結果一天下來卻沒有看見她。

“你怎麽會出書院?”

褚昀降反問,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難道又進宮去了?”

沈綰笛:“對啊,皇後娘娘那耽誤不……”

“胡鬧!”

褚昀降打斷她的話,狹長眼睛飽含怒火,低吼。

“你忘記上次你在宮中碰到了什麽嗎?有人已經想要殺你了!若不是那次我在,你可能就悄無聲息地死在一個角落裏,那我今後又要到哪裏去尋你!”

沈綰笛剛想說沒事的,自己還有空間法寶,可是在抬頭觸及到褚昀降看著她的視線後,一切辯解的話又隱於唇齒之間。

他在擔心,在焦慮,在恐慌,甚至於有一絲絕望。

他害怕世間,再也找不到一個叫沈綰笛的人。

沈綰笛伸手,柔若無骨的指尖觸上褚昀降的眉心,輕撫他緊皺的眉頭。

“是我考慮的不周到,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類似哄小孩的語氣,卻將褚昀降從暴怒的情緒中拉扯出來。

褚昀降這才發現自己情緒過於外露,他後退兩步,低咳一聲,不再言語。

見褚昀降情緒穩定下來,沈綰笛這才慢慢將自己心中所想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