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刺
柯風彥披著孝衣立在一邊，表情麻木，還以為是因為林小小與陸家的這份關係，母親才如此激動。
陸子墨摟著老婆默默的退出來，沒有與她爭辯。
陸子信心裏有怒，但也隻好忍著，總不能在別人的靈堂上鬧起來，對誰都不好。
因為珍麗華哭得太傷心，幾乎快要暈過去，陸子墨也無法再呆下去，對兒子交代了幾句，帶著老婆回去了。
看陸子信站在門外，看到林小小呆呆的站在院牆邊，問，“你怎麽不進去？”
林小小搖頭，掩麵痛哭：“我沒臉進去。”
“小小，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再責備自己了。”陸子信想擁她入懷，被她不動聲色的躲開了。
滲林小小隻是不想在柯家與他太親密，陸子信歎了口氣，無力的靠在牆壁上。
就這樣等了兩個小時，進進出出的客人漸漸的少了，偶爾零星的進來幾個人，又匆忙的離開。
林小小說，“子信，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想一個人進去。”
陸子信有些擔心她，但也不好說什麽，“去吧，小心點。”
林小小點頭，頂著紅腫的眼睛，憔悴蒼白的臉走進柯家大院，眼前的一切還是和以前一樣，那結熟悉的景物還在，池塘還在，金魚還在，可已物是人非。
沉重的腳步慢慢的接近了靈堂，她的到來，讓一直低頭的柯風彥抬起臉，臉上卻是憎惡與憤怒。
柯母當然不會放過林小小，哭到沙啞的喉嚨依然尖銳異常，指著林小小大罵，“你這個賤人，為什麽還敢出現在我家？你給我滾。”
林小小不辯駁，隻是默默的跪下來，重重的磕了九下。
柯風彥衝上來質問，“是你打電話叫爹地出去的？”
林小小哭著點頭。
柯風彥憤怒的拽起她，“你說，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麽？為什麽會出這種事？”
林小小縮著身子，嚇得臉色發青，隻能本能的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個車子突然的撞過來，根本沒停一下，我隻看到爹地撞倒了，我……”
“你騙人，是不是對我懷恨在心，所以害死爹地？如果你恨我，盡管衝著我來啊，你撞死我啊，你這個狠毒的女人，你為什麽要打這個電話？父親很少出門，如果不是你，他不會死掉。”
“風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知道我說什麽你也不會相信，但我真的沒有想害死爹地，爹地對我那麽好，我怎麽可能下得了手？”
韓娜娜也見縫插針，“林小小，你少裝了，爹地接你電話的時候，我都聽到了，他本來是不想出去的，是你一下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非要他出去，結果，害他被車撞，你還說跟你沒關係？連警察都說了，這不是普通的車禍，是蓄意謀殺，而柯父是接了你的電話才出門的。我們已經報警了，相信很快就會查到你。”
林小小冷眼回應韓娜娜，“你少得意。我沒有害爹地，沒有。”
柯風彥鬆開她，冰冷的眼神再無一絲溫度和留念，“小小，你走，我們柯家不歡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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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彥，難道連你也以為是我找人撞死爹地的？”林小小殷切的望著他，不管怎麽樣，自己的人品不至於差到那種地步吧？
柯風彥沉默的別過臉，看向父親的靈位，“現在說什麽都晚了，父親已經走了，怪誰都沒有意義。去看看小說網?。我隻相信警察，總會查出個水落石出的。”
林小小的心寒了，這麽說，他依然對我有懷疑。
韓娜娜心虛的瞟了柯風彥一眼，拽著林小小往外走，“你快走，這屋裏不歡迎你，聽不懂人話嗎？”
林小小一走三回頭，這個屋子本是曾經自己最幸福的新房，在這個屋子裏，她與他度過了最幸福的，最快樂的青春時光。
而在今天，還是在這個屋子裏，所有的曾經最珍視的親人，全都變得麵目模糊，幸福早已不知去向，隻有無盡的疼痛和醜陋的傷口在滴血。
韓娜娜將她拽出大廳，並沒有急著趕她出門，而是將她拉到一邊，小聲說，“你就別再糾纏風彥了，其實，有些事說穿了也不好。”
“你這是什麽意思？”林小小甩開她的手，憤怒的瞅著她。
“其實，我跟你也沒什麽仇恨，隻是實在看不下去你，既然已經沒有感情，又何必非要糾纏在一起？林小小，做女人不能太不自愛，對一個連你親弟弟都能傷害的人，你還要繼續愛下去麽？”韓娜娜嗬嗬的笑起來。
“你說傷害我弟弟的人？是誰？”林小小沉重的喘息，兩隻眼睛閃著憤怒的火光，恨不得將眼前的壞女人殺掉。
“我都說得這麽明白了，你還不懂麽？你以為風彥怎麽突然那麽好心，又幫你弟弟請醫生，又幫他找護工，他又不是慈善家。”韓娜娜得澀著腳，一副很欠揍的模樣。
“你是說……風彥？”林小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怎麽可能？風彥為什麽要打小易？雖然他們關係不好，但也不至於下這樣的毒手。韓娜娜，你少來搬弄是非，我是不會上你的當的。”
韓娜娜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俯到她耳邊，“你這女人真不聰明，相不相信也由不得你，如果你不信，找個時間，我們見一麵，但是，隻許你一個人來，我給你看證據，保準讓你心服口服。”
“我不信，我不信。”林小小捂住耳朵。
“想通了給我來電話。”韓娜娜目送她跑出門，又忍不住笑起來，“林小小，你和柯風彥的緣分已經盡了。”
林小小垮出柯家大門，陸子信立刻迎了上來，林小小直接撲進他懷中，緊緊的揪著他的衣襟，小臉埋在他懷中呢喃，“子信，什麽也別問，什麽也別說，讓我靠一下，就一下。”
陸子信輕輕拍著她的背，果真就什麽也不問，什麽也不說了，隻是僵站著，做她的靠山，林小小願意這樣依賴他，他非常高興。
因為長久沒有人來，柯風彥出來關門，看到兩人就那樣相擁站在門口，又是一陣怒火衝天，罵道：“滾，不要髒了我家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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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風彥，你嘴巴放幹淨點，別要我在你爹地的靈堂上罵人。”陸子信也火大，不知道林小小到底受了什麽委屈。
林小小抱著陸子信，輕聲的說，“快走，我一刻也不想呆在這裏。”
陸子信摟著她上車，快速消失在路的盡頭。
柯風彥憤怒的關上鐵門，砸得呯呯響。
“小小，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陸子信見她上車後就一直在掉眼淚，發呆，就是不肯說話，真把人急死。
“子信，我想回家。”
“好。我們現在就回家。”
林小小終地回過臉，“我要回我的家。”
陸子信一時糊塗了，“你的家？”
“是，這條路向右拐，走到盡頭再向右拐，就到了。去看看小說網?。”
陸子信這才想起來，林小小說的是娘家，他還真沒去過，心裏暗暗高興，帶他回娘家不就是見父母嗎？
“小小，等一下我買點水果和營養品，決不能空著手去。”陸子信笑的說，把車子向右拐。
“不用了，不用這麽客氣。隻是回家看看小易，好久沒看他了。”
“小易是你弟弟吧？以前聽說過，很調皮的一小子，嗬嗬，現在怎麽樣了？”
林小小眼淚又滾下來，一顆一顆的打在手心裏，陸子信還以為自己問錯了話，乖乖的閉嘴，車子拐了兩次，他都不敢下車買東西，一直把林小小送到指定地點。
“要我一起進去吧？”陸子信心裏希望她不要拒絕，但林小小隻是淡淡的搖了搖頭，“不用了，你等一下，我馬上就出來。”
陸子信有點小小的失望，原來是自己想多了，林小小根本沒想把他介紹給父母。
林小小現在心情複雜且沉重，根本沒注意到陸子信的情緒，轉身回家，站在門口輕輕敲門。
林母速度很快，拉開門見是小小，蒼老的臉上嶄放出花朵般的笑容，但卻是那種很生硬的笑，想來是因為很久沒笑的原因，都快忘了怎麽笑。
“小小，你終於回家了，媽咪真的好想你，你怎麽這麽久都不回來看看？上次風彥急得四處找你，是怎麽回事？你們吵架了嗎？”林母一見她就劈頭蓋臉問了一長串問題，林小小都不知道怎麽回事，直接省略掉，問，“小易呢？他有沒有好一點？”
“哎，還是老樣子，什麽藥都用過了，就是不見醒，媽咪這心裏每天都跟貓爪似的，他要是再也醒不過來，那……”林母說到這裏，不敢往下說，轉過身抹眼淚。
“不會的，媽咪，他還這麽年輕，一定會醒過來的。”林小小心裏也沒底，但隻能這麽安慰母親，看著母親蒼老的身影，她直恨自己無能，不能把這份擔子挑下來。
“我想看看小易。”林小小走近房間，輕輕推開門，看到小易瘦弱的身子被厚棉被緊緊包裹，他的臉色很蒼白，看起來就像睡著了。
而他睡著的時候，實在是一個乖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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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小慢慢走到床邊，伸出手幫他理清額頭的亂發，輕輕的呼喚他，“小易，姐姐來看你了，你聽得到嗎？”
林母在一邊掩嘴，泣不成聲，心裏的苦無人訴說。
“媽咪，你放心，以後我盡量抽時間過來看你，家裏的錢夠用嗎？”
林母搖頭，“上次女婿給的還剩下一些，可撐不了幾天了，我要照顧小易，又不能出去做事，小小，媽咪真的很對不起你，老是拖你後腿。”
“別這麽說，媽咪，我明天讓人送一些過來，夠你們用的。”林小小說完，從包裏又掏了一些零錢，全都塞給母親，“這些全給你，我身上隻帶了這麽一點，明天一定送過來。”
“小小，媽咪都沒臉接你的錢，總是向你伸手，什麽時候是個頭啊？”林母抹著淚，接過她的錢。
“媽咪，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小易，錢的事不要操心，有我。”林小小哽咽著快步離開，再也呆下去，她怕自己會控製不住，失聲痛哭出來。
林母一直把她送出來，看到外麵停的藍色小車子，還以為裏麵坐的是女婿，剛準備上前打招呼，被林小小擋住，“媽咪，不是風彥，你回去吧，我走了。”
“不是女婿？”林母奇怪，看著林小小上車，在車子轉彎的時候，她特意多看了一眼，是個很俊的小夥子，不比柯風彥長得差，而且眼神比柯風彥更溫厚，一看就是個性格很好的乖孩子。
“為什麽不讓我見你母親？”陸子信生了好久的悶氣，才說出來。
“子信，我家的事情很複雜，你娶了我之後，可能很麻煩，比如要連帶照顧我的家人。你想好了嗎？”
陸子信瞟了她一眼，專心開車，“就這點小事？我以為多大的事呢。不用想我也願意啊。”
以前他就聽柯風彥抱怨過他的小舅子，成天正事不務，就知道惹事生非，泡妞賭博，反正好事沒一樣學得會，壞事樣樣精通，三天兩頭進局子，要他這個姐夫來擦屁股。
林小小淺笑，“謝謝你，以後要麻煩你了。”
“好啊，越多麻煩越好，這樣與你的牽絆就越深。”陸子信嗬嗬的傻笑。
林小小突然很想大哭，如果自己今生遇到的第一個人是陸子信，會不會是另外一種局麵？人生也不會如此悲慘。
可心還是會痛，生生的痛。
那個人的臉，依然無法完全抹去，而是越刻越深，同血液靈魂一起，在身體裏流動。
她甚至害怕去證實韓娜娜的話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真是太好笑了。
她最愛的男人，她用心，用靈魂，耗盡青春去愛的一個男人，竟是傷她最深，最重的人，連帶她最親的家人一起傷害。
這是她無法接受的。
因為無法承受。
幾天後，也是柯振山下葬的日子。
天空飄起細雨，那種像霧水一樣飄浮的雨絲，涼涼的打在人們蒼白疲憊的臉上。
柯風彥抱著父親的骨灰緩緩走近墓地，柯母早已哭暈過去幾次，被韓娜娜拖著走一步哭一聲，一聲比一聲來得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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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腳步異常沉重。
在珍麗華的強烈要求之下，陸家人也來了，但隻是遠遠的看著。
珍麗華偎在老公司裏，悲痛欲絕，“老公，他走得好突然，我真的無法接受。”
陸子墨隻是緊緊的摟著老婆，什麽話也沒說，眼睛瞅著墓地，嘴唇緊閉，若有所悟。
林小小站在陸子信的身邊，看著柯風彥把柯父的骨灰放下去，淚水再次模糊了眼睛，柯父與她說過的話，對她的寬容，慈愛，全都能想起來，還能感受到。
雨漸漸的大了起來，陸子墨摟著珍麗華回到車裏，珍麗華趴在窗口，看著墓地，直到車子開遠，再也看不到，她才罷休。
“我們也走吧。”陸子信隻撐了一把傘，但幾乎都遮在小小的頭頂，自己的大半邊身子早已濕透。
“我想過去再看看爹地。”林小小向著墓地走去，陸子信緊緊跟上，為她撐傘。
柯母爬在墓碑上，哭得死去活來，誰也拉不開她。
柯風彥和韓娜娜獻上**，擺上清酒，水果，儀式終於完成，牧師說了些安慰話，也離開了。
林小小的到來讓柯家人憤怒起來，特別是柯母，哭得更是凶慘，不時帶著幾句罵話。
“小小，算了，我們走吧。”陸子信實在聽不下去。
林小小隻是哭，柯風彥對林小小視而不見，摻著快要哭暈過去的柯母從她身邊擦肩而過，韓娜娜給了林小小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也跟在後麵走了。
與柯家的線，已經斷掉了。
林小小的世界再也不會有那個人的存在。
而心，感覺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孤獨，雖然陸子信每天都過來陪她，而且兩人的婚禮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
但林小小依然覺得孤獨，每天都有好幾個小時在發呆，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小小，這件婚紗怎麽樣？是我拖一個朋友從法國定製的，出自名師之手，你後天穿上一定漂亮極了。”陸子信捧著婚紗，激動的說。
後天，就是他們大喜的日子。
雖然有點倉促，但東西都備得很齊，這件婚紗也終於在前一天到了。
陸子信不知道林小小還有什麽心事，但她這樣鬱鬱寡歡，實在讓他有挫敗感。
“小小，你怎麽了？難道你後悔嫁給我嗎？”陸子信從後麵擁住她，將她緊緊擁在懷裏。
林小小輕輕摸著他的臉，無奈的苦笑：“不是，我很開心。”
“真的嗎？可我一點也看不出來，我覺得你有心事。”
是的，林小小有心事。
雖然她不肯說出來，但陸子信可以感覺到，這就是愛一個人愛得太深，對她的情緒反應太過敏感的原因。
但是林小小卻不能說，不知道怎麽表達。
林小易的事情就像一根刺，她想查出真相，又害怕真相。
但她同時也知道，如果不把這根刺拔出來，以後都不可能高興起來。
“小小。”陸子信輕輕吻著她的耳垂，雙手收緊了幾分，林小小躲了躲，依然不太習慣與柯風彥以外的男人這麽親密的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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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我們後天就結婚了……”陸子信有些迷離，轉過她身子，捧起她的小臉，緩緩俯下臉。
林小小看到他放大的臉，突然用手撐住他，“別這樣。”
陸子信很失望，“小小，我們都不是未成年的小孩子，為什麽每次我有這樣的想法，你總是要拒絕？還是你根本無法接受我？”
他說得非常認真，林小小輕輕點頭。
“那今天，你肯定又要趕我走了。”陸子信沮喪的說。
林小小隻能說：“對不起。”
“沒事，我受得了，七年都等過來了，還在乎這最後兩天嗎？”陸子信自嘲的笑，鬆開了她，“好了，我回去了，你一個人要關好門，不要隨便給別人開門。”
他每天走都要這樣叮嚀一翻，好像林小小是不懂的小孩子，“好了，我知道了。”
林小小送他到門口，他就不準再送了，“快進去，外麵涼。”
林小小站在門口向他揮手，看著他的車子走遠，才輕輕關上門。
剛才與陸子信的談話中，她終於知道自己無法再這樣等下去，那根刺一定要拔出來，真相再殘酷，也是真相。
一章頂三章。有票趕緊砸，我盡量快點補。